新笔趣阁 > 绝尘飞羽 > 《绝尘飞羽》第93章 .澺水河畔
    二人上了马,又向老丈及对岸婆婆挥了挥手,也不说话,继续策马狂奔,走了许久,白静羽道:“我**道解了,你要不要再点上?”曹羽道:“不必。”

    “你不怕我跑了?”

    “随意,横竖你白家跑不了。”

    “你不怕我跑家去杀了那三个妮子?”

    “你若动她们一根指头,咱们就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她们三个对你就那么重要?”

    “我们是骨肉兄妹,我视她们胜过自己性命。”

    “那我在你心目中位置如何?”

    “若那五人安安稳稳,你我可做朋友。”

    “也就是说,我若杀了那两臭男人,也不能同你做朋友?”

    “不错!”

    “这么说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没有那两个臭男人重要?”

    曹羽与三个女娃一起长大,虽也练得好口才,此时却无言以对,他总不能直陈她白静羽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也很重要,这女子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野心勃勃,自己打心底对她所作所为、所言所想不以为然,躲她还来不及,怎能对她说这等暧昧不清的话?

    白静羽见曹羽不吭声,笑道:“我白家是跑不了,可你当我白静羽是那会受他人胁迫之辈么?”曹羽仍不说话,白静羽接着道:“我白静羽纵横江湖这么些年,向来我行我素,你就是把白家一把火烧了,把我碎尸万段,我若是想杀那三个妮子,还是照样杀。”曹羽哼了一声道:“不可理喻,泼辣跋扈,在下早已领教!”

    白静羽听了,笑得花枝招展,曹羽道:“有什么好笑?”白静羽道:“就凭这八字评语,你足以胜任本姑娘的知己。”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看在你与我曾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份上,我就不再寻你们几个的麻烦便是。”曹羽知道若再跟她啰嗦,不会有什么好的调调儿,干脆闭口不言。

    这一日二人换了两次马,过南顿,渡颖水,沿蔡河北上,终于在傍晚时到达宛丘,一径来到白府大门前,门口几名劲装汉子看到白静羽,一溜小跑过来迎住,白静羽问道:“云先生、王管家都回来了么?”其中一名汉子躬身道:“禀姑娘,都已回来了,还请了几名客人。”白静羽点点头,翻身下马。

    曹羽道:“白姑娘,不便进贵府打扰,请将我那几位朋友放出来,我每还要赶路。”白静羽道:“你是怕进去了出不来吧?你若不进去,我就不放人!天这么晚了,你赶什么路?难不成怕本姑娘在路上说过的话不作数么?”曹羽被她一阵抢白,不知该说什么,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就进去,怕他什么?

    于是他也翻身下了马,那些劲装汉子连忙接过马匹,白静羽道:“让人好生照顾这几匹马,明日曹公子还要急着赶路。”那些汉子躬身答应,心想这曹公子是何许人也?竟得我家姑娘如此器重,那赵公子、方公子何其英雄了得?都没见我家姑娘如此上心过,真是奇哉怪也。几个人牵着马,从东边小门进去了,白静羽引着曹羽由正门进去,曹羽见高屋广厦,布局宏伟;台榭湖山,相映成趣;朱栏回环,曲径悠长。暗叹“中原四大家”之一,果然名不虚传。二人穿门过院,来到一间书房前,曹羽抬眼一瞧,见门头一块紫檀雕花牌匾,上刻着“明空斋”三个字,笔迹潇洒并含几分隽秀之气,想是出自白静羽手笔。

    曹羽随白静羽近了书房,粗略打量,见琴、樽、案、几、书、画……诸般物事无不古朴雅致、适意可观,房中一股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嗅之令人心情舒畅。曹羽特意拿眼睛瞥了一下书桌,见上面摆放的除了《春秋》、《史记》及本朝司马君实的《资治通鉴》外,尚有《柳毅传》、《虬髯客传》、《霍小玉传》等诸多唐人传奇刻本。

    白静羽请曹羽在一张梨木镂花圆桌旁坐了,曹羽道:“还请姑娘让我与他们同坐。”白静羽道:“不要再啰嗦,我只想与你独处。”曹羽心想,事到如今,只好随她。刚坐下,就有两个垂髫丫头捧了茶盘和点心进来,白静羽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娟儿,你去告诉王管家,就说那五位客人是我好友,让他好生款待,不可怠慢,顺便告诉那五人,就说曹公子平平安安,让他们不要担心;秀儿,你去告诉厨房,备些酒菜上来。”两个丫头领命去了。

    白静羽亲手给曹羽倒了茶,陪着他品了一盏,起身道:“你且坐着。”说罢,出去了,不多时回来,曹羽见她一袭长裙拖地,上罩鹅黄短衫,更显得明艳照人,一阵幽香伴着她扑鼻而来,心神微微一荡。

    白静羽依然在曹羽面前坐下道:“你走我不拦你,可今夜你要陪我把酒言欢,并且要真高兴,不可假做作,否则你明日走不了!”曹羽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强扭的瓜不甜?”白静羽道:“瓜是瓜,人是人,强扭的瓜不熟乃天之意,天意不可违,而人意可变!”曹羽道:“强词夺理!”

    白静羽道:“何为强词夺理?前朝武则天要做皇帝,天下人死活不肯,到后来人家不但做了皇帝,还做得风生水起,就连那号称刚正不阿的狄仁杰不也是俯首称圣,倾心辅佐她到老么?可见这人意是可以强迫的。”曹羽道:“你可读过骆宾王那篇《讨武曌檄》?”白静羽道:“何止读过?简直倒背如流。‘……入门见嫉,峨眉不肯让人;掩袖工馋,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

    曹羽本想借这篇檄文提醒白静羽那武则天之残忍狠毒、可恶可恨,哪知她背诵起来非但语音铿锵有力,而且神色倾慕向往,直听得曹羽口瞪目呆。背完这一段,白静羽道:“骆宾王此文,名为诋毁,实为颂扬,你看武曌行事,处处果断利落,无丝毫妇人之仁,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有多少能出其左右?我等要成大事,须得以武曌为榜样。”曹羽哼了一声道:“学她心狠手辣、阴险奸诈么?”白静羽道:“你说这话,便是妇人之仁,成不得大事。”曹羽道:“我本就不想成什么大事。”白静羽道:“我是女子之身,尚且奋发,你堂堂七尺男儿,本领又如此高强,竟欲碌碌此生?”曹羽道:“正是!”白静羽道:“着实替你惋惜。”曹羽:“人各有志,不必惋惜。”白静羽静静瞅了他片刻,突然笑道:“瞧,你我二人这不聊得很投机欢洽么?”曹羽心想,哪里有半分投机?又何来丝毫欢洽?

    过不多时,屋子里暗了下来,丫头进来点然了房内各处蜡烛,而后捧上酒菜,给二人斟满酒,菜品精致,酒泛金波。白静羽向丫头道:“你们去吧。”两个丫头躬身退出。白静羽先举起象牙杯道:“我先干为敬。”一杯酒下肚,顿时面如朝霞,愈加楚楚动人,曹羽不敢多看,只抬头喝酒,低头吃菜,顾左右而言他。

    曹羽喝了两杯酒,突然想起一事,暗骂自己糊涂:来别人家作客,怎可忘了拜见长辈?因道:“请先带我去拜令尊、令堂还有令兄?”白静羽道:“家父家母都不在家,去游历江南了,说不想看我这丫头胡乱折腾,至于家兄么,他可是大忙人,极少在家的。做甚么?你又不是我未来夫婿,有什么好拜的?”说罢,红着脸低了头笑,曹羽一愣,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才道:“既然来到白府,论礼数应当拜见。”又坐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去翻看案子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