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眼胧间，王小明似乎看见有人从远到近，快步走了过来。
不对！那人手里似乎还举起手里的一根“武器”，拿武器的人走近过来，喘着粗气作势要往自己脸上打！
王小明暗叫一声不好，虽然那根武器上没有伊连江老爷子那种“刀气”，不过现下他昏睡刚醒浑身无力，不管谁给他一下，恐怕都要命得很。身子往后微退的同时，王小明本能收回放在女孩儿脑袋上的手，挡在额处护住头脸。
闭紧双眼等了片刻，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王小明眯着眼睛透过指缝瞧过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将那小女孩护在身后，一根短扫帚被他夹在胳肢窝里。
少年紧张地从上到下看了看小女孩，似乎确认她没什么事后，又转回来，提起扫帚，用竹柄那端在王小明鼻尖前虚晃了两下，大声道：“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啊？”王小明一愣。
“你捏她头做什么？！”少年又用更响的声音喝问了一句。
“我……额……我……咳咳……”咳嗽是咽喉处一阵麻痒的关系，可是等王小明咳嗽完了，他才忽然发现这个问题还真不是这么好答的。
“对啊……我究竟在干什么？”王小明很快发现这少年的问题简直太难了：“老子压箱底的绝活儿铁甲用不出来了，老子和龙三被那些人打得落水昏迷，又病又伤都爬不起身来……我不是应该先问‘这是哪儿’才对吗！我不是应该先查查自个儿伤成啥样了才对吗！嘿！我刚才醒的时候，怎么没人提醒我问这个呢？那我……那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王小明歪着嘴，这张歪嘴里不住发出“嗯——嗯？”之类自问自答的喃喃之音，看得那少年又是怒从心头起。
“你干嘛学我妹妹！你就这么报答救命之恩的吗？！”
“啊？学……学？”被那少年一吼，王小明思路又断，他简直要被少年一句句逻辑连不起来的话弄得懵了，连从何处开始辩解都不知道。
看着王小明那张理亏脸，少年牙齿咬得越来越紧，忍不住又往前踏了一步，手上的扫帚高高举了起来：“没话说了吧？！”
“还真没话说了……”看着少年的动作不似有武功的样子，王小明稍感安心，看到他踏前一步，王小明刚要开口缓和一下，却又忽然紧盯着这少年身上的衣服，一时间，原本想好的话，又被心中的疑惑所冲走了：“血衣？！怎么他身上的衣服也有血？这两个人都是孩子，身上的衣服却都是大人所穿，衣服上头都带着血，他们看上去又都不会武功，那么究竟是什么身份呢……看他的神色，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在害怕我！为什么要怕？我们不是落难被救的人么？”
王小明眼皮忽的一跳，这才发现扫帚柄真的已经擦中了他鼻尖，他“啊哟”一声，脑袋往后一缩，却见那少年涨红着脸又要一扫把打来。他脑中满是杂念，一时真不知从何说起。要说开声讨饶，虽说他王小明脸皮够厚，可向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服软也有点太……
幸好那少年虽然扬起了手，那一扫把终究没有打下来。王小明抬头看那少年的眼神，见到的是一双用愤怒掩饰住忌惮、恐惧、虚弱的双眼。
这双明明还很稚嫩、却已经如此沧桑的眼睛，此刻并没有盯着自己，而是看着身后的位置。
“这孩子没有在看我。他在看龙三？”他想。
龙三果然开口：“这人虽然欠打，但你不必这么怕他，也不用怕我。我们二个都伤成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或许是受了伤有些虚弱的关系，他轻柔的声音比平时更慵懒一些：“刚才他摸球球的头，只是想谢谢她的救命之恩而已，绝不是为了欺负你妹妹。”
印象中龙三话音虽然悦耳，但开口向来非挟则讽，从未如此讲道理，他好好讲话时，言语中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奇异力量，少年急促的呼吸渐渐变长变缓，高高举起的扫帚，也变成了护在胸前状。
“这个娘娘腔还是有一套的。”王小明顿时点了点头，又冲着那躲在少年身后的小女孩一笑：“原来她叫球球，倒是挺配她那对小脸蛋儿的。”
王小明才刚松了口气，龙三的后一句话又让他松掉的筋重新绷紧起来。
“你不是一直怀疑我说的话吗？”龙三忽然对那激动少年说道。
王小明听到“怀疑”二字，忍不住又撑直身子，回头向龙三看去。他看见在烛灯找不到的一片阴影中，龙三斜躺在靠墙的地方，一张脸惨白惨白，正对着那少年微笑。
他看见龙三好似脱力一般，软软抬起手指着自己，对那少年道：“小哥既不信我的话，就不妨盘问一下他，看看我之前所说是否撒谎。他才刚醒，我们就算合伙骗你，也没有时间串通编瞎话。”
“好，你说，你是谁？！”王小明转回身，只见那少年问话时，单手叉腰把扫帚又架在手边，另一只手竟捏了个“二指禅”点过来。
“他是在路边看戏学来的这副派头吧……”为了少些麻烦，王小明不敢让那少年看出他心中暗笑，他当下轻咳一声，正色回答道：“在下姓王，叫王小明，是你们兄妹救了……”
“不许打岔！说，你是做什么的？”那少年的二指禅又晃了晃，王小明这下确定了，是戏班子里的身段没错，如果
“在下是甸北风来镇常威镖局的趟子手。”
“风来镇……那他呢？”少年又指了指龙三：“他是谁？”
王小明想起之前龙三说的“串通编瞎话”，便不再回头看，只盯着少年双眼道：“他叫龙三，和我一样也是常威镖局趟子手，比我晚入门两个多月。”
那少年低下头想了想，似乎王小明与龙三的说法的确一致，但是很快他又气冲冲抬起头质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问出这句话时，这少年神色已又有了变化，只见他眼中少了几分畏惧，却多了些气恼神色。王小明隐约察觉到，却又不知道是何原因，便挑了部分真话应答到：“我和龙三要押镖去洛阳，半道上被歹人截住，他们武功比我们高，把我们打到水里去了。”说到这，他对少年一拱手：“多半是你们兄妹……或者你们家人将我们救起来的吧？多谢救命之恩了。”
谁知那少年一句话呛回来：“才不是我们救的你，谁要救你呀。”
王小明愣住：“不是你救的？”
“谁要救你啊！伤好了就快把稻草堆还给我们！”
“这……”
王小明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龙三，只见他嘴角依然挂着那副看不起人的轻笑，开口道：“我刚才就说了，不是他们救了我们，是我救了你。”
“那……”王小明指指周围，又指了指身下：“那这地方……”
“本少爷占的。”龙三舒服地往墙角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