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谁会赢？”
请走了别院看热闹的弟子，岑参院里依旧不安静。
因为岑参院里也有很多弟子，修炼多年的，今年新进的。其中也包括王九、李方，还有慕容公子。
李方知道，王九并没有邀请慕容公子，而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想卖他一个人情。
卖给慕容家的人情，可不是一般的值钱。
“这个李岩阳，虽然读过很多书，体内的气也很深厚，但毕竟只是土系蛾眉月离魄，再怎么强，这个年纪也强不到哪里去。”
李岩阳还年轻，并没有饱经磨练，所以还不够强。
是的，田辞对于战斗的嗅觉很敏锐，但对于人的判断却不够敏锐。李岩阳其实并没有二十岁，而是十五岁，不过比田辞大一岁而已。只是他长得比较急。
“拜山路上，他次于慕容公子一阵，高于田辞一阵，所以也只用了七天。”李方望着王九，有些戏谑的意味。李方平时很正经，但若在王九面前正经，那一定会被欺负得不像话，所以唯有在王九前面，他会显得有点小坏。
王九当然不吃这套，压根没搭理李方，反倒是问向了一旁的慕容公子：
“你怎么看的？”
面对师兄调笑似的一问，慕容公子平眉未动，面不改色。
“与其问结果，不如看结果。”
在这里，敢如此干脆拒绝回答王九问题的人，慕容公子算是第一个。就连一旁的岑参院弟子，都被慕容公子的回答吓了一跳。
但王九并未觉得慕容公子有所失礼，李方也没有。
若是换别人来说这话，或许会有些失礼的意味，然而若是慕容公子说，则很符合。
符合他的身份，符合他这个人。
岑参院修的道，是“顺其自然”。所谓顺其自然，顺的是规律，顺的是天意。
而说符合身份的事，做符合身份的话，便是顺天意，便是“顺其自然”。
一般弟子不懂，王九李方当然懂。
田辞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也没有注意他们在说话。但是田辞同样也懂。然而田辞懂，也觉得这是对的。便是这“顺其自然”，本身也是天意使然。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过。因为天意给他送了一个个死胡同，他不可能朝着死胡同里走。
没有离魄，便想要进九宫。
用不了离魄，便想要战藏拙。
而之前手中没有剑，便追上了黑衣人。
自然在他面前，他的选择总是不够自然。
而包括眼前这场比试，他也不想参与。然而“挑战者”被请进来了，前辈阻止了他的拒绝，而那个慕容公子，还在一旁看着。
慕容公子从拜山路开始，就对自己很感兴趣。
他或许也和现在站在一旁的王九李方一样，对特殊的自己感到好奇。
然而那时在九千层塔里，他即便听到了自己没有离魄，也依旧面不改色。
因为这件事，他也对慕容公子很感兴趣了。虽然如今这次照面，也不过是第二次。
“要不我帮你上！”笑笑将田辞拉到一旁，小声的道。她很有自信，面对这种程度的对手，一定不会让他撑过两招。
田辞见过笑笑的力量，更何况今天的笑笑，身上比遇见黑衣人那次完整更多。
更何况笑笑还有那把剑。
“不用了……别人点名的是我。”
“点名是你，我看得不服气了，想先上也不行吗？”
笑笑有点不高兴了。他想帮田辞出头，田辞竟然还不领情。
望着笑笑，田辞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被点名的是我，若我不去，也太没礼貌了……”
笑笑皱起眉头，盯着田辞的眼睛，鼓起雪白的脸颊。
这让田辞有些惊讶，不过几天没注意，笑笑竟然多了不少表情。还记得在芒原雪域里，除了笑以外，笑笑就只会没表情了。不知道这样的表情，是她跟谁学的。不过好像前些天，笑笑进他屋时，便说和同院的几位女弟子成了好朋友。
当时笑笑的表情很骄傲，似乎在对他说，“我比你早交到了朋友”。
这样的炫耀，要追溯到他们骑马回乾川郡的时候。在那一路上，他们还在打赌，说要是对方比自己先交到了朋友，一定要送对方一件东西。
当时笑笑向自己要了一条布，来自那在湖中撕碎了的破衣服。
问到原由，似乎是她听父亲说，练剑手上会起茧子，她不想让这幅身体不好看，所以要用布将手缠上。
田辞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因为那件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只是要直接扔掉，田辞还有些舍不得。有了笑笑这句话，他反而有了变废为宝的喜悦。
而他在这时，才忽然想起，原来这几天，笑笑蹭进自己房里时，似乎一直在说“你忘了吗”，“你忘了吗”。原来她只是在提醒自己，她先交到了朋友，要他赶紧兑现自己的诺言。
是不是最近有点忽视笑笑了……
田辞忽然在这里反省了起来。
从那天之后，他便一直算着自己的事情，而忘了身边陪着自己的，还有一个人。
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便回去为她剪一条绑带吧！
“喂！”
李岩阳一声喝，将田辞的意识拉回了眼前。
“对不起，对不起……”
田辞轻拍了拍笑笑的肩，似乎在让她安心。人声忽然鼎沸，他朝着场中央走去。
每个院中，都有不少被围石包围的试剑场，便是用作平时弟子间的切磋。
“你不用剑吗？”
李方这么一提醒，田辞才发现，自己竟然空手上了台。
他望见李岩阳手中的巨剑，想到自己两手空空，不禁有些发怵。
“我……”
田辞那把青剑，早就沉在了寒湖不知哪里；而那把朽剑，也被岑参带去了离川郡清洗；而在六叔家的时候，他在收拾屋子时，也顺便找了找剑，然而那偌大的屋子里，除了菜刀，就连一把朽剑都没有留下。
过去的六叔家，也曾收藏了不少剑。但经过抄家后，几乎都被抄了去。而私藏的几把，也为了筹些买菜买肉的钱，全送去了典当行。
“用我的吧！”
台下是笑笑的声音。
笑笑的剑？那不是……
“别！别！”
望向笑笑，她果然打算脱衣服！田辞连忙阻止。
“你瞧不起我？”
李岩阳将那巨剑架到肩上。配上那与年龄不符的大个子，那剑端几乎要戳到了天上。
“没没，只是我确实没剑……”
田辞说的是实话，但在李岩阳眼中，分明就是挑衅。
“我的剑……”
“我的剑借你吧。”
李方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声音盖了过去。他扭头一望，发话的竟是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的剑，众所周知，便是……
“等等，那我这剑碰你的‘曲柳’，那不两下就断了，这可不行！”
“哪要两下，一下就可以断了。”
“我说慕容，你不是站在我这边儿的吗！”
慕容公子正解着剑，听见李岩阳冲着自己喊话，便停下了动作。
“难道他拿了‘曲柳’，你就打不赢他了吗？”
慕容公子很相信李岩阳的实力，才会说出这句话。
“用‘曲柳’，确实有失公平了。”王九说。
“还是用我的剑吧。”李方将剑从腰间解下，朝着场中扔去。田辞连忙策动步法，站到落点，将那把铁剑牢牢接住。
手接的牢，然而铁剑不轻，震得他的虎口有些发麻，那股麻从手心一直传到脚底。
“星罗棋步？”
李岩阳读过不少书，自然识招。况且，田辞用这步法，他在拜山路时就见过。只是那时田辞的脚下无气，使得落步有些沉重，而如今，他的双脚被气所包裹，那一星一点，在脚下无比轻盈。
田辞够快。
既然他很快，那便要以快制快。
李岩阳高大的身躯一动，便扬起一方尘烟。
未等田辞反应过来，那巨大的一剑便朝着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