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正当春日 > 《正当春日》第3章 道上三十七日,读书
    远眺淮南城所在的方向,右手作掌状横于眉上。今年已经十六的家仆三儿,还穿着那年那身如今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老旧袍子,身体一如往常的瘦弱,尽管可能依旧架不住大风吹拂,但是抗住少爷习惯性的拍打后背已经没了问题。

    他眯着眼睛用力地瞧着,然后转过身来,紧了紧身后的行李包袱:“少爷,淮南城还有多远啊?”

    “按照爹的说法,咱们才刚过了巨鹿,走了还不到一半”凌希抬手弹了弹三儿的脑门儿。接着说道:“就你话多!把昨天读了个开头的那江湖话本拿出来,给少爷接着讲江湖两大剑仙的故事!”说完,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当初翻出墙檐时自己背上的行李早就被偷懒的挪到了三儿背上。

    身后一阵忙乱的声音后,他终于听见了三儿拿出话本前后气不接地可劲儿喘着气。“说那天下剑道分归两派。一派练剑威,一身内力经浑身七十四窍喷涌而出,由经脉中巧意游走,而后由持剑者释放,声势浩大,绵延不绝。而修剑威而达顶峰之人,当属三清院上届主书谢大师。听闻他由诗书悟道,厚积薄发,不曾修行。三十那年初次握剑,每日左手观书右手舞木剑。一年不到便上了那第六重境界,挥剑之势可镇山摇海。修剑威者无数,闻其威名挑战之。谢大师坐于三清院所在山腰石道中央。左手观书右手以那把木剑赢敌。华苼剑派掌教不敌一剑,剑冢之主不敌一剑。来人无论实力名气皆迎之,三日不歇,剑威不断,全然无敌。此后世人赞其木剑仙。”

    前面蹦蹦跳跳的凌希不以为然,“第六重境界?修行最高不是第七重吗,木剑仙也不见得多厉害嘛。”紧接着,身后传来三儿指正的声音“少爷,天不出第七重境界之仙人已数千年,王朝军中,第三重境界高人难以寻觅,得一都乃皇上日夜所求,而如此高人,多藏于几大隐世之地,无法求的。于是便愈发珍贵。寻常甲兵,一百不能敌第一重境界高人,木剑仙他老人家如此境界,还会有心性现身尘世,与人较量剑技,已是罕见至极。”

    “哼,指不定是一个哄人的糟老头子!说是仙人还跟凡人打来打去,不是什么好家伙,三儿,你说除了修剑威以外,还有一派是什么来着?”凌希不回头的向前走,看看路旁杨柳,随意问着。身后立马飘来了家仆累的够呛,气若游丝的声音,一边背着两人行李一边玩儿命赶路,还有为少爷读书,这对身体底子本来就差的三儿也是要了命,好在路上这几十天这么锻炼下来,他早已不像头两天那样半日不到便面朝地扑倒下去。

    “少爷,是剑势”“剑势?”“所谓剑势便是对出剑时机,角度,方位,灌注内力等的精细研究,形成剑招。以技巧成大势。凡人修炼所需七十四窍,如若通不过三十窍,则内力不足,无法修剑威。便多选择修剑势,以巧取胜。史上以绵延精巧剑势力败剑威大家的剑道大师也是数不胜数。只是那使剑势最为厉害的大师,却是只用一把断剑截断了江流。有幸在场的侠士都说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内力的波动,如果只凭借身手的翻动和断剑的扭转,不依靠内力便能引导流水,截断大江,那实在是令人叹服。江剑仙真是令人赞叹!”

    道上车马不多,时有侠客打扮的男女来来往往。而道旁参差的杨柳,睡在细软的夏末微风里,看着这形影不离的两个少年不断前行。偶尔前面那个高大点的少年会掏出酒壶悄悄饮上几口,再递给身后被行李压的喘不过气的瘦弱少年。空气中添了几分酒劲,显得晕晕叨叨,不知道那悄悄的虫鱼声,是在给谁人作别。

    道旁茶店。

    “三儿,你瞧那边那人。”凌希和三儿围坐在破旧古朴的方桌一旁。灰尘不多,大致是每日都有路人喝茶歇息的缘故。热得不行,两人各自撕扯着衣领,灌着放凉的粗茶,盼着一丝凉风入体。

    身后那桌,孤身坐着一个面色从容不见热色的中年人。一身随处可见的白袍,并没有被路上尘埃染脏,最令人惊奇的是,他还戴着一顶高观。鹤羽点缀其上,若在学堂庙宇,再怎么也是上师仙人的模样。只是在这破旧得连顶棚都没有的小茶店,不见汗地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喝着热茶,让人看着便热汗连连。

    “少爷。看得我好热,他喝的。还是冒着热气的茶啊。”三儿扭回了头,闭着眼睛愁眉紧锁。仿佛要忘记刚才的情景一般。凌希撇了撇嘴,说道:“怕是哪家教习先生,看他那手白白嫩嫩,不知道能不能提的起杀猪刀。”“少爷说的是。少爷在读书人里剑耍的最好,在练剑人中书读得最上道!”话音刚落,少爷的手又狠狠地落到了他的背上。连拍了三下,“上路以后为少爷我读了那么多书,你说起话来也聪明了很多嘛,店家!来!上茶!”“谢少爷。”

    那手生得白皙的教习先生端起茶杯,缓缓闭眼,眼中最后的景象停留在凌希的手拍在三儿背上的瞬间。

    “京城卫兽躁动不安,拱卫京师众城以淮南为首,于官道设大量神摄师坐镇,为的就是提前找出让卫兽如此反常的妖邪,若是让那天大妖邪进了京都,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祸端。上次卫兽如此,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两个少年乐得欢笑,我们便保天下所有人如他们般能够欢愉度日。”

    教习先生饮毕,轻轻放下茶杯,聚精会神的盯着来往行人,目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