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认识你吗？”阿福在心里腹诽，“不就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吗……”
不过这些话阿福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稍微在心里嘀咕嘀咕罢了，他忽然想起刚才老爷子说的话，忍不住问道：
“你真比老板说话还管用？”
老爷子也不生气，相反还有点高兴的样子，他不跟阿福继续废话，伸手招呼来了之前跟阿福说过话的那个侍应，“来来来，你赶紧告诉这个小朋友，我说话是不是比这里的老板还管用？”
侍应冷着脸，——他从始至终都冷着张脸，先是疑惑地看了看阿福，又看了看老爷子，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老爷子的问题，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就该让你在这当一辈子侍应！好好磨练磨练！你看你这迟钝劲！”
老爷子伸手对着侍应的脑门指指点点，侍应有点不自然地歪歪脖子，很明显他非常抗拒让人用手指戳脑袋，却由于些阿福不知道的原因而不得不忍受着。
“张嘴说话！”老爷子放下了手指，吹胡子瞪眼，“我是不是比这里的老板说话还管用！”
这下侍应有反应了，他点点头算是确认，随即转身离开，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哟，还长脾气了！”
老爷子又抬起手来冲着侍应的背影指指点点，他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阿福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老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看到没有，我没骗你吧。”
阿福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知道自己就不进这家酒馆了，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奇葩，叫什么枫叶林酒馆，直接叫奇葩酒馆多好，没有表情的侍应、为老不尊的怪老头，就连这里的客人也……哎？
阿福正扫视着那些客人，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用眼角余光偷眼瞧着这边，却没有人抬眼正视，也没有靠近这里，好像每个人都在刻意跟这边保持距离。
这是怎么了？
阿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说难道是自己穿的就像个穷人，所以这些对贫穷过敏的有钱人不愿意靠近自己？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那些人其实不是在望自己，而是在望自己旁边的那人。
于是阿福重新看向了旁边的老爷子，上下打量一番：这老爷子头顶也没长犄角啊，背后也没生出翅膀，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年纪确实太大了吧，阿福默默地想着，胡须像他那么长，还用皮筋给扎了一道的也的确少见。
既然如此，那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我有个朋友想在这里驻场，行吗？”
阿福音量有些低，声音有些忐忑。
即便是后街那些档次低到不能再低的酒馆，里面都有水平或高或低的吟游诗人驻场，像这家档次这么高的枫叶林酒馆，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驻场吟游诗人，而且能在这里驻场的吟游诗人，名气应该不小。
声名不显的吟游诗人想横插一脚，去跟有名气的吟游诗人抢饭吃，尤其还是在对方的地盘，这多多少少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
谁知老爷子并没有直接拒绝或者答应阿福，他问了阿福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枫叶林酒馆？”
阿福心说门口那么大的牌子挂着呢，自己又不是不认识字。
“没错，这里是枫叶林酒馆，”老爷子耸耸肩膀，“但这里也是学院街，不远处就是皇家学院，在这里驻场的吟游诗人，是一名人文学院的学生。”
阿福张着嘴，有点吃惊。
人文学院是驰名大陆的皇家学院下辖四大学院之一，当初大陆第一吟游诗人艾维斯，生平最高的成就便是在人文学院里给学生讲课，现在老爷子告诉阿福，这里驻场的吟游诗人是皇家学院的学生，基本上就等于是给了阿福否定的答案。
“啪”的一声，阿福将个钱袋子拍到了老爷子的面前，把里面所有的钱都倒了出来。老爷子好奇地看了看那个钱袋子，啧啧说道：“真是个好孩子，知道孝敬老人。”
阿福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一把按住老爷子正准备把钱币往身前搂的手，说道：“这些钱是好处费，而且就一天。”
笑归笑，阿福此时的内心却几乎是崩溃的，他不知道怎么才能从一名皇家学院学生的手中争取到机会。
这些轮到老爷子笑了，他看着阿福，笑的很大声、很夸张，前仰后合的，却不像嘲笑，而是真的碰见了确实好笑的事情，很开心的笑。
“你这个小朋友真是有趣，”老爷子终于笑足了，不再前仰后合，脸上的神情比之前严肃许多，“这些钱不算少吧？”
这些钱对阿福来说不算少，从他的穿着就能看出来，可对于在座的其他人来说并不算多，从他们的穿着也能够看出来。
老爷子说的就是阿福。
不知怎的，阿福一接触老爷子的目光，就能感觉自己心头莫名一软，他本来想了许多，结果一开口，就成了自己内心最单纯，也是最为真实的想法：
“我就是想帮她。”
老爷子又笑了，是那种十分和煦的笑容，他慢慢站起身，虽然年纪很大，老爷子的脊背却一点都不驼，笔直的像把直尺，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毫无保留地帮助朋友，这很好，”老爷子背着双手，给了阿福一个赞许的眼神，“所以这些钱我会收下，因为这是你的心意，是你对朋友的心意。”
阿福心中一喜，老爷子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明天我会安排，但只有一天，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阿福忙不迭地回答，“只要一天就行！”
老爷子重新坐回了位子上，又变成了那个为老不尊的怪老头，他看着阿福，说道：“既然明白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想把钱要回去？”
阿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然后跟老爷子点头示意算是告别，转过身，兴高采烈地就往门外跑。
“贝拉姐，等着惊喜吧！”
阿福正想着回去怎么跟贝拉说这个好消息，全然没注意到枫叶林酒馆中的客人都正像看个怪物一样看他。
……
“院长，按照今天的定量，刚才那已经是最后一杯了。”
阿福走后，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应站在老爷子的背后，毫不讲理地将对方刚凑到嘴边的酒杯夺过来，放回了盘子里。
“刚才让你说话你不说话，现在又想实话了？”老爷子气得又拿指头去戳侍应的脑袋，“你看看那小子多活泼，你怎么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说到“年轻人”三个字，老爷子突然间若有所思，随后微微一笑：
“你注意到那个小朋友掏钱袋时，从怀里露出来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