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破烂烂的道观前,道一几人停住了。
白天羽望向这个道观,丝毫不敢相信,自己背上这个道骨仙风的凌微子,出自这么一个地方。
道一推门引白天羽进来,是一处小小院落。在月光的照射下,院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这,就是无极观啦?白天羽诧异地环顾四周。
道一手中拂尘一扫,刹时间院内换了天地。
小小院落变成了异常宽阔的十余丈见方的大院子,青砖铺就的地面洁净非常。院内松柏长青,古树林立,点点繁星闪烁在深蓝色的夜空里。正北,沿汉白玉的石级而上,一座高约五丈的楼宇,楼内灯火通明。白天羽一双狼眼穿透夜色看去,只见金色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无极殿”。
道一引着白狼上了大殿。殿内供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神位下燃着数百盏灯盏。
几个值夜的小道士见道一回来,纷纷见礼。又见一条白狼驮着凌微子,不由窃窃私语。
道一对一个小道士说:“快去叫震阳真人,就说凌微真人找到了。”
不多时,一个身材很胖,脸颊红润,两只眼睛细小如鼠的道长快步走来。看见白狼驮着凌微子,眼神略变了变。
“道一师侄,这是..”他问道。
“我也不知怎会这样。我见到师叔祖时,已经是如此。”道一回答道。
震阳子唤来两个小道童,将凌微子的肉身轻轻抱下,放在一个蒲团之上。只见那肉身虽已经僵硬,但神态容貌栩栩如生,打坐的姿势未变,稳稳地坐在蒲团上。
“它,就是你说的那个灵狼了?”震阳子看着白天羽,问道。
道一点点头,说:“再有两年,它将满百岁,变成一个十五岁少年。”
“你见到凌微真人时,他身上可有什么东西?”震阳子又问。
“不曾见到,我也不敢擅自翻查师叔祖的衣服。”
震阳子走到凌微子跟前,双手刚要拂上凌微子的身体,一边的白狼突然冲着震阳子低吼起来。
“天羽!”简之轻声呵斥了一声白狼。
震阳子看了一眼白狼,手却没有停,开始在凌微子衣服里翻查起来。
道一觉得震阳子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但震阳子是他师叔,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白天羽突然一声低吼,猛地扑向震阳子。周围的道童们一声惊呼,道一一道白光打去,却晚了一步,打在地上。震阳子被白狼压在身下,居然不能动弹了。
“你这个畜生,你要干什么!”震阳子很奇怪,自己居然能被一条狼给制的不能动。忽然,他看见白狼脖颈间金光一闪。
不顾自己的狼狈处境,震阳子用手拨弄开白狼脖颈间的长毛,不由惊叫起来:“这是..沧浪神圈!”
这四个字一喊出,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天羽,放开震阳真人!”道一怒斥道。
白天羽从震阳子身上下来,震阳子却一下子抓住了它的脖颈。
“沧浪神圈怎么会在它脖子上?”震阳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他使劲拽了拽沧浪神圈,可那金色的圈死死地箍在白狼脖子上,怎么拽不下来。
“是不是这白狼害死了凌微真人,然后把神圈据为己有的?”震阳子问向道一。
“怎么会..凌微师叔祖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可这白狼今夜才掉下山谷,不到一个时辰,又从山谷中背着师叔祖跃了出来。若是它害的师叔祖,何必背着师叔祖出谷呢?”道一为白天羽辩解道。
白天羽听见震阳子居然污蔑自己害了凌微真人,气的双眼发红。
“谁知道在谷里都发生了什么。先将白狼关起来,明天一早审审它。沧浪神圈是无极观至上法宝,历来都由掌教真人保管,怎能戴在一条狼的脖子上!实在取不下,只好割了它的脑袋。”震阳子揉揉被白天羽压痛的肩膀,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说。
“掌教师叔,可是..它不是普通的狼,它是灵狼。”道一急切地说。
“灵狼又如何。难不成,为了一头尚未成人的灵狼,竟要舍弃了沧浪神圈不成?或者,让一条狼当无极观的掌门?!”震阳子既嫉妒白天羽带着沧浪神圈,又恼恨它冲撞了自己,怒道,“揽月,行云,取锁天网来,将这畜生锁在玄天镇妖笼里。明日审它!”说完,拂袖而去。
道一无奈地看着白天羽。
锁天网是无极观又一件宝贝,传说是织女用五行草织就,看似与寻常渔网无异,但厉害非常。无论是妖是仙,是人是鬼,只要被网上,除非下网之人念咒,否则永远将被锁天网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白天羽意识到情形不对,刚要跑出去,揽月、行云迎面而来,将手中大网冲它一洒,它就被结结实实地裹在了锁天网里。
揽月、行云拖拽着白天羽,走过大殿后的小门,进入一个地下大山洞,把白天羽扔进一个黑色的的牢笼里。
躺在冰冷的地上,白狼尝试了几次,想撑破锁天网,越觉得越来越紧。
“别试了,除非你想被勒死。”一个声音传来。
白狼在黑暗中看去,发现笼子另一头站着一个人。他双手双脚和琵琶骨都被铁钩穿破,钩在笼子上,地下黑黑的几滩,是凝固的血。
“震阳那个老胖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居然弄条畜牲进来。”那个人说。
白狼躺着,咻咻喘着气。
“你怎么得罪他们了?哦,对了,你不会说话。咳咳..知道我干啥了吗?我把震阳的姘头给杀了。哈哈哈。那个婊子,仗着震阳那个老胖子现在是代掌教,横行乡里。我就把她杀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非说我是什么..千年树妖。哼..”那个人咳嗽起来,一口血痰吐在地下。
接着,他恨恨地说,“以前,凌微真人掌教的时候,那才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保护神。可震阳子这个老胖子,我呸!”
白天羽听着那人说话,不再挣扎,身上的锁天网反倒不那么勒了。
那人继续说道:“咳咳..明天一早就要烧死我啦。我死不足惜,可怜我的老婆孩子,关押在另一间囚室,午时下手..哎,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听不懂。罢了罢了..”那人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垂下了头,似乎昏睡了过去。
白天羽躺在地上,听了这个人的话,又想着震阳子对师傅凌微子和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气愤填膺。可是它被紧紧缚在这里,空有一身凌微子传下的修为,却无能为力。
镇妖笼内一股一股的血腥气刺激着白天羽的肠胃,它觉得又冷又饿。
慢慢的,它眼皮越来越沉,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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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光,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金蝉。白天羽身不由己,跟着金蝉走到一团五彩烟雾里。
烟雾中,是一栋白色屋宇。
白天羽走了进去。在左手边的屋子,他按了床板上的一个小小突起,床板开了。
床板下,层叠的石阶通向黑暗。
沿石级而下,朱门前,白天羽听见自己喊道:“行者变,听令!”
人不人猴不猴的黄毛怪物鞠着躬,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行者变,灵匙!”白天羽听见自己喊道。
黄毛怪物张开嘴,从舌下取出一个五彩的圆牌来,双手捧着递向白天羽。
白天羽接过五彩圆牌,一道咒语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情不自禁地念出:“青凤之灵,灵狼之精,收摄我处,归隐原型,灵牌一出,诸邪避行,开道通融,得见凤灵。”
咒毕,他咬破中指,将鲜血涂于五彩圆牌之上,又在朱红色大门的门楣上找到一个圆坑,将手中的涂了鲜血的五彩圆牌放了进去。
只听见一段悠扬的古琴声传来,朱红色大门边,现出一个金色的小门,大小只容一人进入。
白天羽抬脚刚要迈入金色小门,突然一阵震颤,他似乎被拖曳着向什么地方去。
冰冷的地面和石阶划疼着它的脚掌,有些疼痛。
它睁开眼,一道阳光刺了过来。
..原来,刚才不过是个梦。
现在,它仍旧是一条不会说话的狼,狼狈地裹在锁天网里,被揽月、行云拖向大殿,等待着震阳子对它的审判。
大殿之上,坐着三位真人,分别是震阳子、悟尘子、青竹子。作为代掌教,震阳子居中。看见白狼被裹在锁天网里拖了出来,青竹子说:“这就是那个灵狼?”
震阳子轻哼了一声,说:“灵狼,也不过如此。”
白天羽翻着眼皮看了一眼震阳子,只见他似乎一脸兴奋。
道一和简之立在一旁,担心地看向它。
“是你杀了凌微真人,对不对?”震阳子装模作样地问道。
白狼拼命地摇着头,但因被锁天网裹着,看起来就好像在摆动身体。
“哼,什么灵狼,不过是冥顽不灵的畜生。依我说,就照师兄说的,割了它脑袋,取下沧浪神圈要紧。”一旁的悟尘子说道。
“师叔,这灵狼事关重大,不可杀!”道一说。
“哦?如何事关重大?”青竹子问道。
“师叔可曾听过一句传说的谏语“龙凤合,涤尘出,妖王成”?”
“曾有耳闻。”
“这第一句的‘龙凤合’中的凤,就是青凤,青凤为五台山灵狼白家世代看守,这条灵狼,正是五台山灵狼的唯一传人——白天羽。”道一看着地下的白狼,慢慢地说。
青竹子听到这儿,表情变得郑重了起来。
白天羽听了道一的话,也是一惊,原来,自己是如此来历。
悟尘子不屑地说:“江湖传言,不信也罢,有谁真的见过青凤吗?难道,沧浪神圈真要交给灵狼一族了吗?”
道一旁边的简之忽然插嘴道:“我听凌微真人说过,沧浪神圈除非是原主施咒,不然是戴不到别人身上的。会不会是凌微真人传给白狼的?”
此话一出,殿下的众道士窃语纷纷。
道一喝道:“简之,不许多嘴!”
听了简之的话,震阳子道:“既然凌微子已经死去多时,又怎会传给这畜生!定是这畜生不知用什么妖法偷的!沧浪神圈乃我观要物,既然取不下来,只好割了这畜生的脖子取下来!揽月、行云,你们拖了这畜生去降妖阁,割了它的脑袋,把沧浪神圈交给我!”
白天羽气的双眼通红。
明明是师傅传给它的,可现在自己无法申辩。它急得在地下拼命地扭动身体,锁天网勒的它快要喘不过气来。
“掌教师叔,请三思!”道一大声说。
青竹子也说:“师兄,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哼!”震阳子冲一边的揽月和行云使了一个颜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