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楚云涧 > 《楚云涧》第二十八章 难解千尺寒
    阿思兰看着父亲面色不善,心里已经着急:“阿爸,难道你也有那么强烈的门第观念,一定要孩儿娶什么贵族富贾之女吗?”

    “阿思兰,阿爸并不是那么迂腐之人,当年,你的阿妈也只是平民,并非什么名门望族。只是,对于娜仁这个姑娘,你了解多少呢?你又怎能通过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认定她就是你一生的伴侣?”岱钦无奈的劝解道。

    “阿爸,您不了解娜仁,她热情,善良,心地纯朴。是我长这么大,唯一喜欢的女孩子。她就像是雪山上的阳光,让人一见就觉温暖舒畅。您如果见过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阿思兰急急地为自己心中的女孩辩护。

    “阿思兰,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你自己也说了,她是雪山上的阳光,这种阳光看似温暖,可终究照不化冰冻千尺的积雪。她的家庭背景,她的身世,就是那冰冻千尺的雪山,光靠她一个人的温暖终究是徒劳而已。”岱钦无奈的摇头道。

    “阿爸,您认识娜仁?听您的口气,还对她的家世了如指掌?”阿思兰急急追问起来。

    “阿思兰,你听阿爸一句劝,能不娶她,最好不要娶她。这样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不,父亲,孩儿已经决定,今生非娜仁不娶。”阿思兰倔强起来,像头发疯的公牛。

    “那好,如果你非她不娶,就一定要听阿爸的安排。现如今,这件事不要再提,最好连你两个好朋友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和娜仁的交往也要注意低调,保密。等我安排好一切。你才能将事情公布于众。听到没有?”岱钦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娜仁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孤零零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像和我们塔柯尔没有任何关系啊。”阿思兰还是无法理解父亲的深意。

    “阿思兰,你记住,欲速则不达。你如果想要这个女孩,就必须听我的安排。要不然,最终后悔,不要怪我。”岱钦挥了挥手,不想和儿子再多解释什么。

    ……

    又是这里,为什么她又会来到这里?满地的鲜血刺痛了眼睛,像泥泞的沼泽粘住了双脚。惨不忍睹的断肢残骸层层叠叠,堆积成一座可怕的尸山。

    漫山遍野的火光,照亮了面前的修罗地狱,却永远照不亮自己脚下的路径。

    阴冷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呼啸而来,除了寒意还有悲鸣不绝的呼救怒号。

    那站在火光后的男子,提着长剑背对着她,滴滴鲜血从剑尖流淌到地上,仿佛开自地狱的彼岸花。

    看不到他的容貌,为何偏偏感觉刻骨的熟悉,看不到他的眼眸,为何偏偏感受到他眼中的痛意……

    我是谁?他又是谁?

    谁能告诉我答案在哪里?

    当云宣从噩梦中尖叫着醒来时,汗水已经从里到外,浸透了衣衫。又是那个梦,自从那日到过落日崖后,她已连续几夜梦到那个场景。

    梦中的鲜血,梦中的杀戮,梦中那背对自己的男子都像遥远的记忆,即熟悉又陌生。

    母亲又外出了,云宣随便啃了一个馍馍,就慢慢踱出了门。

    她还想去看看,看看那座大瀑布。

    银狼赤那陪着云宣慢慢向落日崖瀑布走去,一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他们一人一狼结伴而行。

    轰鸣的水声,逐渐清晰,伴着水声,那一声声啼哭丝丝入耳,让云宣的眉头越蹙越紧。

    “赤那,你有没有听到哭声?”云宣单手抚在狼颈上,努力克制紧张的情绪。

    赤那晃了晃脑袋,瞅了瞅瀑布,又回首瞅了瞅云宣。

    “你也没有听到吗?”云宣凝视着澎湃汹涌的水帘,心头的疑虑渐生,“上回阿思兰也好像什么也没听到,难道是我产生幻听了……”

    夏日的阳光本应是灿烂的,可此时云宣站在瀑布边,只觉得四周似是氤氲弥漫,那浓浓的水雾竟是可以将日光都遮蔽似的,丝丝缕缕都透着阴寒。

    银狼赤那抖了抖长长的毛发,嘴里发出呜呜之声,提醒着云宣尽早离开。

    云宣刚想开口,突然银狼赤那一咬云宣的裙摆,示意她有人来了。

    云宣与赤那赶紧躲进不远处的灌木林中。

    倒不是她见不得人,而是在这片草原生活了十几年,云宣养成了尽量躲避麻烦的习惯。

    透过茂密的灌木丛,云宣看见一个高大壮硕的中年大汉,单人单骑由远及近。他似乎很是警惕,一边策马徐行,一边还频频回首查看。

    那汉子一身华贵锦袍,带着貂绒的黑色高帽,云宣一看就知道是附近部落里的尊贵人物。

    本来她对这些等级尊卑一概不懂,后来随着阿思兰玩耍,渐渐也了解了一些世俗人情。

    那汉子驱着骏马路过了落日崖,向着前方而去,云宣和赤那同时呼出一口气,想要现身回转。云宣刚跨出一步,却不料远远地只见那汉子竟然又策马回来了。

    一壶烈酒,一大块还带着热气的羊肉,三支清香插在靠近瀑布的泥土里。

    赤那盯着那块肥肥的羊肉垂涎欲滴,而云宣则是凝视着三支香,目光深沉。

    烈酒被倾倒在了水流中,伴着那块羊肉一瞬间就随着瀑布不见了踪影。那汉子跪在香前,目光含悲,口中念念有词,低着头,独自跪拜了许久。

    等中年汉子走后,云宣和赤那才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赤那走到那块还残留着羊肉的泥土上嗅了嗅,而云宣则蹲在地上,捏着还残留的一些香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