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论方外满目皆幻影/在红尘何处是真言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这个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已经隆起了一个不小的小包。他的心情是他的脸蛋一样被这个小包给破坏掉了，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家。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一直感到不安。人生其实是这样，当你一秒一秒的去经历的时候，也许你会觉得漫长，当你用它去回忆的时候，人的一生就会变得很短。人生在你努力的时候度过，在你彷徨的时候度过，在你欢喜的时候度过，在你痛苦的时候度过，你带着对一个人的爱走完一生，你带着对一个人恨走完一生。总之无论怎么样，你的今天终将过去，你的过去不会再来，你的将来也会过去。
在人的一生中，朋友是非常重要的，可谁曾有过真的朋友呢？也许在人生的某一时刻，某个人曾经让你感动，等到事后，你的感受可能就完全不同。有一个女孩曾与他算是两小无猜，也可以说是青梅足蓝，也曾往情投意合的方向靠了靠，最后他们没有走到哪一步。是什么导致他们没有走到哪一步呢？原来这女孩她得了一种皮肤病，当时的条件他没有办法知道这种病的科学名称，只是叫它痒痒病，为了不让自己染上这种病，苗烧水拒绝和她亲热。这样他们就错过了更进一步的机会，等时过境迁，再想起做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从他们的内心，始终有一点暧昧，但也仅仅是暧昧而已。
在命运的洪流中，每个人的运势此消彼长，无论在得势或者失势的时候，都曾经怀念彼此。苗四娃一直和他维持着不错的关系，他们之所以能走的越来越近，是因为这两个人非常的喜欢辩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随便一个议题就可以争论很久，观点也许完全对立，但他们都不反感对方。人都是这样的，比方说你非常辛苦的联系剑术，到最后你一定希望能有个人跟你较量一下，如果你半辈子学武，却只能对着空气比划，这不是一件很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吗？他们在一起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除了争论各种无聊的问题、切磋武功，还做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比方说苗烧水曾学毛先生在雪地里行走，当时他并不是一个人战斗，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一起犯二，这个人就是他。除了他，苗烧水还有一个朋友，这个人就是里都加司。他们在一起，主要是切磋武功。
录音机被被节奏之后，很快就被转借给了姐夫家。然后录音机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磨损，外公担心母亲和她的兄弟们关系闹得不好，立刻做主把录音机还了回来。这个时候，外公已经病倒了。苗烧水又一次来到了外公的家里，外公一直躺在炕上。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躺在炕上了，当他再一次离开炕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苗烧水当时没有办法体会外公的心情，外公和他的亲人时刻盼望着奇迹能够发生，希望他能够在身患重病的情况突然莫名其妙的痊愈。母亲后来提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听说他的一个晚辈曾偷偷的在家里种植罂粟，外公就想让讨一点鸦片吃。他的这个想法母亲居然是支持的，因为他们都相信，鸦片可以缓解痛苦。
其实他们错了，当然鸦片可以缓解痛苦，蛋挞只是可以暂时缓解痛苦，药效一过，疼痛就会变本加厉，这样你就会有再次服用鸦片的强烈愿望，久而久之你就会染上毒瘾了。当年外公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就有毒瘾，外公以为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孝子，曾经无视自己的光景，不断购买鸦片给父亲服用。自己也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但他舍不得让自己的子女去买，而是想跟别人讨现成的。要知道鸦片可是非常值钱的东西，人家怎么肯随随便便的给你。通过这件事看，母亲不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们习惯于按照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会顾及别人的利益。外公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躺在炕上时间长了，更是喜怒无常。
不过他从不对自己嫡孙发火，至于外孙，自然就没那么要紧了。忘记是什么原因，苗烧水一个人站在外面哭。外公勃然大怒，于是破口大骂，当然他也没有说脏话，而是用比较体面的话来攻击这位尚在懵懂之中的外孙。当时他说的话大多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把你还是个念书的如何如何。外婆家留给他的回忆，大多是愉快的，但是关于外公的回忆，百分之百都是不愉快的。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外公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物。对于软弱的人来说，活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每个人都的手里都攥着一把刀，每个人手里的刀都可以在你的身上刻画一番。所以凡事软弱的人，大多心里是很不健康的。回到家里之后，苗烧水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不知道多少人曾有过这样的体会，父母的家只有在你未成年的时候才是家，等你长大了，那就不是家了。
父母的家对你来说都是暂时的，更不要说外婆家了。苗烧水是一个敏感的孩子，也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命运对于他而言完全像是一个圈套，把他一点点引诱进去，然后把他毁灭。小时候，你对死可能没什么概念。远一点的亲人，失去了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不论你愿意与否，到了该你走向终点的时候，你的人生只能戛然而止。那是一个下午，母亲被一个人接走了。这件事让苗烧水非常的担心，他担心的不是外公，是母亲。居在场的人后来透露，母亲在到了外婆家的当天下午外公就没了。外公是这样一个人，年幼的时候非常好学，长大之后多才多艺，他是一个孝子，也是一个说长道短的人物，他曾是一个具有影响力的强势人物，最后他在命运勉强结结实实的吃了败仗。
外公的葬礼应该比大舅母的葬礼隆重的多，如果想有一个体面的在葬礼，那就应该努力活的长一些，只要你活的时间足够长，养育的子孙足够多，你的葬礼就会很体面。如果你英年早逝、膝下无儿，这样就连给你抗招魂幡的人都没有。凄凄凉凉的，灵堂里一个磕头烧纸的都没有。外公的葬礼还是比较体面的，除了子孙的数量还算可观，还有先生读了祭文。祭文是按照白话文的形式写成的，谈不上有什么文采。祭文里说外公有孙子三人，有孙女五人。在他出殡的那天，苗烧水就站在路边看着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去了，他亲眼看见二哥拿着花圈在哪儿哭。这一幕让许多人心生感慨，当时就有人这样说：“人家真是活成人了，连外孙子都哭成这样。”
可见这里外公和外孙之间其实是没什么感情的，所以当大家看到外孙哭外公才会觉得如此稀罕。说实话，苗烧水和他的外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感情的，他们彼此感到厌恶。当然如果就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点亏心的，毕竟母亲是他的女儿，即便是彼此都觉得对方讨厌，血源上的联系天然形成，单凭这一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要比一般的路人亲密多了。外公的葬礼结束之后，苗烧水迷上了埋人。成人世界的人都知道，埋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苗烧水觉得埋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这一天苗烧水又出现在了祖母家，祖母显得一脸严肃，苗烧水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人家都不给你好脸色，你还是老往他们家里去，结果就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侮辱。祖母说：“去，给我点洋芋去。”她说话的口气非常生硬，这让苗烧水的心里很不舒服，即便是母亲让他做什么活，也是好言相劝，祖母在他的心中是没有办法和母亲相提并论的，但这一切都架不住一个女人良好的自我感觉和强势的个性。
她勒令自己四叔逼迫苗烧水去点洋芋，老实说这份工作并不复杂，但是他怀恨在心，一门心思想要报复。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与埋人就有关了，他带着一帮人把祖母家的板凳埋进了土里。这件事让祖母十分震怒，不过她除了愤怒，似乎也没有什么更激烈的表示。在人的一生当中大多如此，白事之后有红事，红事之后有白事。在外公去世之后时间不是太长，外婆本家的一个侄子要结婚了。苗烧水一家应邀出席婚礼。这是苗烧水第一次去县城，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你去过镇上之后再去县城，去过县城之后再去市里，去过市里之后再去省城，去了省城之后就可以去北京了。苗烧水不是这样的，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镇上，此番直接去县城，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也许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他第一次见到了汽车，之前他只是在熟悉课本上见过汽车。
而且数学课本里画的大多是卡车。他第一次见到的是面包车，这辆车既出于他意料的大，也出乎他意料的小。大是因为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汽车里可以放那么多人，小是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卡车，他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汽车。汽车把他拉倒了县城，当时他跟着表弟和二舅母、二舅舅还有他的父母一起去的。乡下来的人第一次见到县城，他们显得非常兴奋，当他们看到那么多的楼房，简直快要疯了。最令苗烧水感到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去了子洲县宾馆，那是一座仿古建筑，显得十分豪华。还有一座西式建筑让他感到难忘，当时他们走到街上，似乎整个县城都能听到那个楼上发出的钟声，很有一点旧上海的感觉。
当时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他们的表现在城里人看来一定是傻到了极点。当时他们满街捡饮料罐，越捡越高兴，仿佛占了巨大的便宜。当时在村里喝饮料是一种非常奢侈的高端消费行为，自然饮料罐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后来二舅舅用捡来的饮料罐做成了一件非常好玩的玩具，姑且这样说吧！苗烧水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对礼节、人情世故太不敏感。在吃饭的时候，二舅舅给表弟的碗里放了许多丸子，苗烧水就在那只碗里夹丸子吃，眼看碗里的丸子被他吃完了。二舅舅立刻出手制止，苗烧水的脸瞬间就丢的一干二净。如果他知道那是二舅舅给表弟弄的，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动里面的丸子的，也许他当时一边吃东西一边脑子里在想一些其它的问题，所以他才干出这种丢人的勾当。就在这次婚礼上，苗烧水第一次看见了闹房，他觉得这东西很好玩。回到家里他就组织人闹房，当然他没有成功，因为他的计划因为有人反水而被迫搁浅。当时他还与四叔的女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这个人也许非常优秀，但她绝不是朋友。
苗烧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跟年幼时的孟子有什么区别呢？但是他和孟子后来走的路完全不同。他在学埋人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做好还是不好。他在学组织闹房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他这样做是不是合适。当然，即便有人告诉他这件事答案，他也不会听。一方面他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另一方面也没有人在他的心里能有这样一种崇高的位置。这两方面的因素其实互为因果，如果有人在他的心里有这样一种崇高的位置，那么他说的话，苗烧水是可以听得进去的。反过来，如果对方没有这样一种崇高的地位，那么就对不起了，如果一个人谁的话都可以听得进去，这意味着这个人是个毫无主见的人，而苗烧水恰恰不是这样一个人。孟子的母亲为什么可以教育好自己的儿子，理由非常的简单，因为她做事是很有想法的，她有意识的要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如果你用一个成功母亲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怎么会有一个不成功的儿子呢？
除了埋人和闹房，苗烧水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唱戏了和说书了。跟他一起唱戏的主要是四叔的一儿一女，还有苗言雅。她是父亲一个拜石的女儿，她还是苗烧水的邻居。住在村里的人，总是能听到这样的故事。其实你每到一个村，这个村里都会有至少一到两个残障人士，不是瘸子，就是瘫痪了的人，再不就是哑巴，再不就是智障。还有的人他的精神病在似是而非之间，就是你说他有精神病，但他似乎有没什么毛病，你要说他没有精神病，可他又显得跟正常人不一样。像苗烧水这样的人，在年幼的时候，干出各种离谱的事，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一旦成年，就没有人觉得他正常了。精神病如果不是遗传基因的问题，至少跟他成长的环境有关。一个从村里长大的人，更容易成为精神病患者。苗言雅的爸爸是一个非常懒惰的人，父亲在忙着工作的时候，他总是有闲工夫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苗言雅他们家的光景其实一直不怎么好，其实一个人过的好不好，配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许多男人总喜欢对自己的配偶说这样的话，说她不干活，白吃饭，又说他养家如何不容易。这样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其实农村大部分的妇人都是出山劳动的，就算是有个别妇人不出山劳动，她也要在家里打扫卫生、烧火做饭、照顾孩子，怎么能说是你养活了她呢？如果她不嫁给你，凭借自己付出这么多，在别的地方也可以混碗饭吃。一个贤惠的妇人，可以让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得以维持下去，一个败家的夫人，可以让非常富裕的家庭走向没落，乃至破碎。苗言雅的妈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呢？根据多方信息显示，遗传方面的原因可能是导致她出现精神病症状的主要因素。她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第六胎才生了儿子。这会不会导致人患上精神病，这是不好说的。如果一个人在怀孕的时候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会不会导致孩子在智商方面出问题呢？
不管怎么样，有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妈妈，这是一件没非常令人感到压抑的事情。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人一定要积德行善，如果一个人从来都不偷不抢、本分谋生、乐善好施，这样的人怎么会得精神病呢？许多人患上精神病，多半都是无限放大自我，对别人提出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他不但会把别人逼得没有办法，同时把自己搞成精神病患者。苗言雅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母亲说的她长得不好看，当时苗烧水没有这样觉得，也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对她的那种丑早就产生了抗体。他们两个除了是唱戏的搭档，也是说书的搭档，当然所谓搭档，就是她坐在跟前听而已。以苗烧水的资质，如果受到很好的教育，一定可以成为有用之才的，很遗憾，她没有收到很好的教育。一个人是否好学，有没有很好的生活习惯，这都跟教育有着莫大的关系。
王见君是个很喜欢玩的人，所以在这方面他是有造诣的，在许多时候，因为他的参与，而让有些事变得有趣多了。当一个人过分的沉浸在玩乐之中的时候，他在学习方面可以用到的精力就不多了，这个时候如果学习还好，那就没有天理了。夜深的时候，苗烧水进入了梦乡。梦乡就在广寒宫，它多想为嫦娥唱上一出戏，不过非常遗憾，嫦娥是听不懂陕北话的。无需多言，了解嫦娥的心声，只需听她的琴声就够了。她又开始弹琴了，金丝猫完全沉浸在那一条的细细的音乐的溪流之中，那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在草丛里流过，小溪在太阳底下流过，小溪在月亮底下悄悄地流淌着。当你的心真正静下来的时候，当真正能够去倾听自然的和声，流水声、风声、鸟叫虫鸣，还有闹市的声音。这声音里有分离聚散、有喜怒哀乐，人要应该有开阔的视野、宽阔的胸怀、应该有一颗慈悲之心。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音箱里溜出，金丝猫的心也瞬间被融化了。嫦娥注意到它的眼睛里有泪水，当时她也吓了一跳。她立刻把吴刚叫来，指着金丝猫说：“你看，它流眼泪了。”吴刚点点头说：“它可能想家了。”嫦娥说：“想家？”吴刚说：“是啊！毕竟跟王母娘娘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它还是舍不得旧主人啊！”嫦娥说：“胡说，它分明是被我的琴声打动了。”吴刚说：“它是个畜生，它能听得懂你的琴声吗？阳春之曲、和着必寡。”嫦娥说：“世人都以为对牛弹琴是很愚蠢的行为，其实错了。牛真的听不懂琴声吗？非也！听不懂琴声的永远是人，人心中的杂念太多，请你看一看你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脏了。”吴刚说：“姐姐，为了这么个畜生，你竟然这样讽刺我？”嫦娥说：“你别跟我闹，告诉你，你要是闹得话我就让玉帝把你撵走。”
吴刚说：“你竟然要把我撵走。”说完他就坐在地上哭闹起来，嫦娥着实感到心烦。于是说：“玉兔，你来一下。”玉兔跑了进来，嫦娥说：“你去凌霄宝殿找玉帝，就说吴刚不想在广寒宫呆了，请求玉帝给他换一份工作。”玉兔立刻口吐人言说：“姐姐你别生气，吴刚犯浑也是因为太在意你才会有所妒忌嘛。”嫦娥说：“吴刚，是这样吗？”吴刚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委屈的哭，玉兔说：“吴刚哥哥，你到底是说话呀！你难道姐姐的脾气吗？如果真的一拍两散你愿意吗？咱们好不容易混熟了，干嘛还要分开。”吴刚止住了哭声，玉兔说：“姐姐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会好好照顾金丝猫的，虽然它曾是王母娘娘的爱物，现在被遗弃也蛮可怜的。”嫦娥回到座位上，重新开始弹琴，这是一首新曲子，大家听了都觉得十分振奋，吴刚说：“姐姐，这是什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