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难慈父痛恨苗烧水/乐众生嘲笑苦中人
这个时候他面临两个选项，一是赶快拿着盆子冲进去给父亲接屎，二是装作没听见，继续玩儿。他选择了后者，一个人会不会成为孝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是不是说明苗烧水这个人没有人性呢？其实趋利避害就是人的本性。比起接屎，自然是玩儿来的痛快了。这件事之后，他也没有觉得愧疚，照样回去吃饭，还仍旧住在家里，姑且这样说吧！父亲的心真是寒透了，在他的想象当中，自己在儿子的心中自然是非常重要的，结果在人家的眼里，比起自己的老子，还是玩儿比较重要。看着这小子若无其事的吃饭、睡觉，简直忍无可忍。前文书曾说道苗烧水自从腮帮子上长过鱼之后，就不能吃许多东西，其中一样就是白菜。
除了苗烧水，家里没有不爱吃白菜的。每次吃饭，苗烧水都会把自己碗里的白菜用筷子挑出来丢在母亲的碗里，一来挑食的人在太娇气，惹人讨厌，二来他本来就恨苗烧水。在插一个小小的典故，有一回舅舅来了，看见苗烧水把碗里的白菜夹出来丢进母亲的碗里，这个时候舅舅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把自己弄脏的东西往你妈妈的碗里丢。”这话说得苗烧水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于是立刻恼羞成怒，不过人家是长辈，更重要的是你根本打不过他，所以他选择了忍让。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尽管五内翻腾，他还是选择一言不发。书归正传，有一次他还是在吃饭，场面十分相似，他把自己的碗里的白菜夹给母亲，这个时候父亲终于大怒了，他说：“你还不如死了。”这样的是不是唯一一次听到，这不得而知，不过这一次的记忆尤为深刻。当时的苗烧水根本不会联想到自己在父亲出院之后的所作所为，他被父亲的话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所谓父爱，有时候也是一派胡言。父子相残的故事，在史书中也不是很难找。只要老子不高兴，我就宁愿你去死。关于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历史上有不少经典案例，孔子站在庭院之中，孔鲤路过的时候膝盖弯曲，打算快步离开。这个时候只听见父亲说：“学礼乎？”孔鲤说：“未也。”孔子说：“不学礼，无以立。”
又有一次，孔子站在庭院当中，孔鲤又是膝盖弯曲、快步疾走。父亲又把他叫住了，说：“学诗乎？”孔鲤说：“未也。”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由此可以看出，孔子平时跟儿子是不开玩笑的，他是个非常严肃的父亲。结果很不幸，孔鲤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如果孔鲤早逝有一点点**的因素，很可能是父亲太过于严厉了。在中国的历史上没有不推崇孝道的皇帝，就连一些通过非法手段上台的皇帝也不例外。李世民固然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但是他也有一个问题，他的皇位有点来路不正。李世民这个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此人酷爱书法，对于一代书圣王羲之，更是极为崇拜。为了搞到王羲之的真迹，他甚至让大臣把人家的东西骗出来据为己有。不但如此，他还把自己搜罗来的所有王羲之的真迹一股脑的埋进了昭陵。按说李世民作为一代英主，在位的时候崇尚节俭，他的陵墓本不应该被盗。只可惜他的王羲之的真迹带进坟墓的这个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盗墓贼不光顾一下他的陵墓，他们也真是一点职业操守的都没了。李世民当初发动政变，实在是有点情非得已。当时的形式对他很不利，储君和齐王正在正在一点点削去他的兵权，如果任由局势这样发展下去，李世民即便不被哥哥和弟弟杀死，他也像是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鸡，任凭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飞不起来了。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哥哥和弟弟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部做掉，又把自己的老子囚禁起来，自己当皇帝。李世民本来就是个一个才高志广、野心勃勃的人物，在开创唐朝基业的过程中，他居功至伟。是他带领兵马东征西讨、扫平群雄，是他运筹帷幄、收买人心。
李渊能坐到那个位置，实在应该感谢自己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原本他也答应要把位子传给李世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突然反悔，摆了李世民一道，愣是立长子为储君。他辛辛苦苦的打江山，结果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心里如何能接受得了。李渊尝到了失信的苦果，晚年在深宫之内，过着寂寞无聊、枯燥乏味的日子。在李世民的眼里，自己的这个老子自然是很不靠谱的。不过等他自己做了皇帝，对于不孝顺的事他很看不惯。这与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一致的，如果他真的那么看重孝道，那就应该放弃自己的理想，去心甘情愿的做个囚徒。王献之不过是对自己的爹有一两句不敬之语，比起李世民屠戮兄弟、囚禁老子，简直不值一提，可李世民还是怒不可遏，把王献之的贬的一钱不值。在唐朝以前，皇帝驾崩，新君要对大行皇帝有一个公正的评价。
在唐朝以前，皇帝的谥号不乏有桓灵等词语出现，唐朝开始，谥号都是一派胡言。不管你是多么昏聩的皇帝，哪怕你是天天吃人肉、喝人血，和自己近亲发生关系，还是能得到后世皇帝非常正面的评价。说白了就是他知道自己干的事不大光彩，生怕自己百年之后子孙给他安个篡逆的罪名，这样他一生的丰功伟绩就被抹的一干二净。即使他的功绩能被后世承认，也会想秦始皇、隋炀帝那样，被后世的文人墨客、乡野百姓骂的坟里直冒青烟。父子之间能够和睦相处的例子其实并不多见，大多数父子之间虽不至于针尖对麦芒，但也隔阂极深、无法交流。
他宁愿自己受苦，把田里的活一肩扛起，很少使唤妻子和儿女。他也许是这样想的，凭他自己对家里的付出，理应得到家人的关心和照料。苗烧水这个时候在他的面前露出了逆子的本性，又怎么能不让他恨之入骨呢？姑且这样表述吧！实际上他的感觉也比这个复杂。苗日光原本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要天一亮他就停不下来，几乎永远在干活。除了这次意外之后，伤筋动骨一百年，在超过三个月的时间卧在炕上。心里别提就多难受了，在这时候他的情绪是非常急躁的，如果遇到不如意的事，也很容易产生一些极端的反应。事实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更有可能永远健康的精神。
反过来，一个人的在精神方面非常的健康，他的身体状况也许会更好。苗日光因为决策失误，他的伤势好起来非常缓慢不说，更要命的是他的伤情永远无法痊愈，从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变成一个残疾人，即便那是轻度的残疾，一只脚始终受到疼痛的困扰，怎么会不令人感到心情烦躁呢？处在痛苦中的人是很难得到周围人的谅解的，原因很简单，遭受痛苦的不是他本人。苗日光期待不来小儿子的孝顺，这让他十分沮丧。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一直想把这种失去的孝心找回来，姑且说那是一种孝心吧！从他一回来的那一天，他就把苗烧水抱在怀里。往后的一段时间，有要求苗烧水吻他。
好吧！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没有关系，吃点药接着往下看。苗日光本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要强分两种，一种是外在的要强，就是千方百计的压制别人。另一种是内在的要强，就是督促自己不断努力，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目标不断付出。苗日光的好强更多是一种内在的好强，别人在闲聊的时候他在劳动，别人在赌博的时候他在劳动，别人在到处看热闹的时候他还在劳动。所以在为数不长的时间里，他盖起了五孔窑洞、三间平房，还在附近栽上了果树、桃树、梨树、杏树，地里种上了小瓜、芝麻，在前面的土台子上，他还种上了花。他除了做乡村教师，做木活也有点熟能生巧的意思。按说做木活的本事，他比不上他的拜石，他就是苗言雅的父亲。此人做木活的手艺是很高的，但他非常的懒惰，经的手做出来的东西非常少。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第六个孩子才是个儿子。他对供孩子念书毫不热心，总是期盼着孩子考不上初中，结果一一如愿。
两个女人都在小升初考试中落榜了，第三个和第四个女儿索性一天书也没念，第五个女儿看起来有点不大对劲。对于儿子，他是十分上心的，有意把儿子培养成才。不过到最后，至少没有在读书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可是如今的苗日光除了躺在炕上什么也不能做，整天摸着自己的那只脚，虽说没有长吁短叹，但也很不自在。母亲是怎样一个人呢？她读书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不过她在文艺活动方面似乎表现的十分活跃，她也曾经不安分过，她曾想跟着别人去山西一趟。理由很简单，她听说山西特别好，有多好、怎么个好法儿，她完全没有概念。外公命令她交给后沟的苗日光，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男子，一脑袋卷头发，鹰钩鼻子，面色发红，来到丈人的门上，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甚至连把脑袋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生硬的看着墙上贴着的报纸，以此显示自己是个识字的文化人。母亲当时刚好脸被开水烫伤，也许是这样吧！总之她捂着脸见了自己这位未来的丈夫。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吹吹打打进了苗家门。据说那一天，还有另一户人家也要成亲。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果村里同时有两户人家结婚，就会有非常复杂的局面出现，这个时候对方派人来说两家约定时间同时进村，避免抢花路。真到了那一天，父亲这一方的人马按照约定的时间出发，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村，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人家早就回村了。原来人家耍诈，他们故意提前进村。按照旧俗，被人家抢了花路的夫妻会出现一些问题。结果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父亲和母亲之间到没有发生大的问题。而那个抢了花路的仁兄整天和媳妇打的过不到一块。据说有人曾在山里看到非常惊险的一幕，男人提着女人的双脚，把女人吊在悬崖边，如此这般。父亲跟母亲刚结婚的那几年，当时曾祖父还活着，这人是一个十足的狂人，狂是狂，但也不坏。
母亲对于他的印象是很好的，对于祖父的印象就要打一点折扣了，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祖父这个人非常的狂，一句话能让别人气的晕过去，因为这个毛病，使得二叔的婚事延后了近三十年，直到祖父去世之后才结婚。另一个是祖父这个人怕老婆，母亲曾带着哥哥在磨盘上吃饭，听见窑里祖母发话了，她说：“你今天街上做什么了？”祖父说：“什么都没有做，就买的两盒大雁塔烟。”他说这话的时候唯唯诺诺，实在是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怎么评价祖父这个人呢？早年间农业社的时候，对自家的光景很不上心，整天都在为村里的事忙碌。居亲历者叙述，当时村里的负责人反而不如各个小队长的权力大，具体原因就说不清楚了。自苗烧水有记忆开始，祖父就不是村里的负责任了。他干的事只有两件，一是放羊，二是打柴。他曾经也是村里的文艺骨干，不过很可惜。他绝没有外公那样的才华，他唱的秧歌往往语句不通顺，上下句逻辑混乱，七绕八绕勉强没有让秧歌跌下。到了人家门上万万不敢让秧歌跌下，要是跌下那可就要闯大祸，跌下意味着主家出凶事，人家非跟长秧歌的算账不可，因此每次祖父唱秧歌，家里人要是在跟前，就得捏一把汗。
祖父的事情姑且这样说，也许不是很客观，但也只好如此了。本来就是道听途说，要想不走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母亲对于祖母，也能够和睦相处。祖母这个人做事比较强势，但也不是不讲理。当时和长子分家的时候，长子分到的东西非常少，这也不能怪她。当时她还养活着三个儿子，其中有一个是残疾人。母亲虽然心里有所抱怨，当然嘴上的抱怨也有，至少她没有在祖母跟前提过这件事。当母亲听到祖母对祖父的训斥，这个时候她的想法是自己不会像祖母那样训斥自己的男人。
一个男人在生活中精气神非常的重要，如果动不动就遭到妻子的训斥，这个人也就颓了，这样一个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简直太难了。这样说就算是正确的吧！总之母亲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母亲获得好媳妇奖，是在什么时候也就说不清楚了，不过纪念品一直放在柜子里，那是一个白色的茶缸，上面写着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底下是毛先生的签名。长子在祖父的心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离任前用自己的影响力给父亲安排了一份工作。按照二叔的自我感觉，他是祖父折一支族人里面最有出息的，他当时村里小学的校长，父亲不过是在他的旗下做个总务主任。当初父亲能通过招录民办教师的考试，也是托二叔的福。二叔这个人非常聪明，也很能干。这个人在很多方面具有祖母那样的风范，他具有非常强势的一面，在打学生的时候下手特别黑。
在学校里，他让学生们闻风丧胆。不过他的性格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解释，按照他自己的叙述，小的时候他非常活跃。经常呆这里住在附近的一对小孩去欺负住在另一个地方的小孩。因为自己居住的这一片区域小孩特别多，他也就成了多数派中的老大。即便是在腿已经出现残疾的状况下，他还是不改顽劣的本性，老是上蹿下跳，只要他在，局面很快就会失去控制。祖母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她与二叔之间的冲突大概是最多的，无论她曾经多么严厉的弹压二叔，二叔依旧没有被驯服。二叔这个人可以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来形容，他学习非常用功，可偏偏是个残疾人，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理想，都会因为残疾人这个身份幻化成烟。
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高中，又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过招录民办教师的考试，他的能力受到组织的承认，因此才被授予村里小学校长的职务。如果但就教学方面的能力，父亲是没有办法和他比的，如果是综合实力，他比不上父亲。父亲在出事之前，凭借自己在吃苦方面表现出的巨大忍耐力，为自己攒了不少积蓄。同时他是已婚人士，育四个孩子，他比二叔要成功一些。不过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出事变了，四叔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原本可以更有出息，但后来他与哥哥的差距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天哥哥出事了，哥哥出事了，他的妻子和儿女都是一些弱不禁风的主儿，在干活方面是非常差劲的。过去动不动就板起脸来教训他的哥哥，已经变成了一个有求于他的可怜虫。他的家人在世人的注视下变成笑柄，父亲出事，意味着家里暂时失去了经济来源，与此同时欠下了一笔外债。四叔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给他们家提供了极大地帮助，为了不让自己的处境过分尴尬，每次四叔家有什么活需要做的时候，父亲总是把二哥派过去帮忙。即便如此，四叔的妻子依旧心怀不满，她的嘴里出来许多父亲不爱听的话，她说：“老老人，小老人。”意思是四叔既要伺候祖父他们，也要伺候苗日光一家。这样的抱怨原本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伤害到了她的利益。过去因为父亲的表现太过于出色，所以家里的许多问题被掩盖了，母亲是个非常脆弱的人，她经受不住打击，虽然她也敏感、好强。苗烧水是家里的小儿子，原本家里有什么活儿，几乎落不到他头上，基本上都让哥哥姐姐做完了。
不过这一次他是躲不过去了，这个时候你可以看出，苗烧水这个人也许受到母亲的影响，其实他也是个脆弱、敏感的人。一个人能够把情绪深深的埋在心底的是一种非常可贵的素质，总是把兴趣露在外面，这是最招人厌烦的。这段时间，他吃了不少苦，他的承受力正在增加。但他没有变的更加坚强。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他的精神上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在自己感到劳累的时候，他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当他遭到别人嘲笑的时候，他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村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教养，他们把揭别人的痛处、想尽办法挖苦别人当成是一种乐趣。说白了这也是一种报应，当初苗烧水曾经也没少挖苦别人。
村里有一个女人叫苗彩，她当上了小学教师。苗烧水听到了一些过于她的传闻，就在班上大肆宣扬，让苗彩的妹妹苗彩丽在班上无地自容，后来苗彩勃然大怒，跑到教室把苗烧水打了一顿，准确的说是抽了一通耳光。现世现报的事先不说，女人绝不像许多说的那样是个弱势群体，苗烧水见过太多厉害的女人，应该这样说女人是一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动物。当时苗烧水的眼中，女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显得人高马大，表情扭曲、手段凶残。当时正是炎热的夏季，家里的白面吃完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麦子熟了，他们要把山里割好的麦子背回家，二哥总是这样说：“这一次就把两个馒头背回去了。”就这一点点把麦子背回去，没过多久真的有白面可以吃了。人如果没有受过穷，他永远不知道珍惜。不知道珍惜的人就会造孽，造孽的人距离倒霉总不会太远。夜晚，苗烧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是多么想念嫦娥姐姐，还有吴刚大哥，他正想的出神，突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