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苗烧水奇遇记 > 《苗烧水奇遇记》第105章 104
    第一百零四回:度日月如同挑大粪/过青春恰似走浮桥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道长的预料,本以为吕安遭到诬告,主犯应该是吕安,嵇康顶多算是个帮凶,没成想事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嵇康成了成了首恶,吕安反而成了无足轻重之人。这让吕安深感惭愧,嵇康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自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道长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嵇康之妻叹口气说:“夫人,给你的夫君准备后事吧!贫道实在是无能为力。”

    娘子给道长行礼,说:“道长肯为我夫君的事出力,我已经很感激了,如今力有不逮,实乃天意,我在此谢过了。”说完,他开始预备嵇康的后事。道长带着上下打点,总算是见到了嵇康。嵇康看见道长一脸不解,拱手说:“道长来此何干?”道长拱手说:“我受你家娘子的委托来见你,你有什么遗言,我会替你把话带给他。”

    嵇康说:“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返老道长交给我家娘子。”道长点头说:“我一定带到。”嵇康说:“没什么事道长就请回吧!”道长说:“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要救你出去的,可我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嵇康笑着说:“我嵇康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在我有生之年蒙天下士人的厚爱,有了这样的名声,如今绝尘而去,也没有什么遗憾。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儿子和我家娘子。”道长说:“竹林七贤皆是君子,他们应该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嵇康笑着点头说:“有山涛在,我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我难过的事我的妻子没有了夫婿,我的儿子没有了父亲,日后他们寄人篱下应该非常可怜。”道长一脸不解,说:“与你关系好的人还有阮籍、向秀,为什么你不提他们而单说山涛呢?你已经写信与他绝交,他真的会帮助你的妻儿吗?”嵇康说:“山涛这个人虽然把功名看得很重,但此人心胸开阔,不计小恶,他一定会帮助我的。至于你说的阮籍和向秀,阮籍这个人为人懦弱,绝对没有胆子帮助我这个钦犯的妻儿,向秀也是如此。”

    道长叹口气说:“听了此言,我真是太觉得寒心了。”嵇康笑着说:“当初我与他们结交本来不是为了利益,如今他们不能给我利益,我又有什么怨言呢?更何况我不是还有一个山涛可以依赖吗?”道长说:“我有点不能理解,晋王为什么要杀你啊?”嵇康说:“我与晋王素无瓜葛,想必他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道长说:“会是谁呢?”

    嵇康长叹一口气说:“应该是钟会。”道长说:“你当初的做法着实欠妥,你可以觉得他写的文章不好,可你也不该当众羞辱人家。”嵇康说:“事情已经做了,我承担后果就是了,多余的话说起来还有什么用呢?”道长说:“钟会是怎么诬告你的呢?”嵇康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我现在是难逃一死。”道长说:“不行,我的拼一拼,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至少要搞清楚钟会诬告你的内容。”从监狱出来,道长径直来到嵇康的家里,这个时候嵇康的家里聚集了许多人,大多一些在野的士人,他们来这里主要是商议如何嵇康。见道长回来,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问个不停,娘子说:“他在里面怎么样?”道长说:“看样子官府没有对他动刑。”

    一位年轻的士人说:“这么说他还有救?”道士摇摇头说:“看来这一次他是难逃一死。”一听这话大家都觉得非常沮丧,进而非常愤怒,纷纷叫嚷着要去和官府讲道理。道长说:“诸位稍安勿躁,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罪名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审讯?”娘子说:“我觉得可以去问一下山涛,他在朝为官,或许他能帮助到我们。”道长说:“可也不能明着去。”一位不知名的士人说:“让我去吧!我这个人没什么名声,去了也不会引起注意。”道长说:“就这么定了。”

    娘子说:“迄今为止,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夫君说话,枉我夫君平日与他们那样交好。”道长说:“生死关头各自保命而已,我们不必多言。”娘子说:“司马昭着实可恨,我夫君早说过他有篡逆之心,他要杀我夫君,也许他就是为日后篡位布局。”道长说:“这样的话夫人日后不可再说,否则你的儿子会受害。”到了深夜时分,哪位士人来到山涛的府上,他从侧门被迎入府内,见了山涛立刻行礼。山涛说:“你是受谁的委托来见我?”士人说:“受夫人的委托。”

    山涛说:“来找我作甚?”士人说:“想知道嵇康以什么罪名受害?”山涛说:“嵇康不臣王侯,不屑与孔孟之徒为伍,说他有异志。又说他败坏了礼仪和风俗,危害社稷。”士人说:“与吕安的案子无关?”山涛说:“似乎无甚关联。”士人说:“看来吕安这个案子是个圈套啊!”山涛说:“没错,吕安的哥哥是什么东西,官府又何尝不知道,他侮辱弟媳,反而诬告吕安不孝,这本来是一桩简单的案子。可结果却是吕安被捕,这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做局,引诱嵇康跳出来,然后将其打倒,置之死地。”

    士人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早告诉嵇康呢?”山涛说:“我早就告诉过他,可嵇康他拒绝接受我的信件啊!我有托人转告,可他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士人说:“嵇康是聪明人,他未尝不明白你的苦心,他只是不愿意在朋友遭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山涛说:“朝廷早就对嵇康心怀不满,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士人说:“你说是谁想把嵇康置之死地呢?”山涛捋着胡须说:“是晋王。”士人一听就愣住了,说:“不是钟会?”山涛说:“如果是钟会,我就据理力争,嵇康还有一线生机,是晋王,我就没办法出力了。”

    士人说:“晋王为什么要杀嵇康呢?嵇康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他为人并不张扬,每天在山林间过活,怎么会得罪晋王呢?”山涛说:“嵇康人称天下第一大名士,天下的士人都拿他作为自己的榜样。而嵇康始终不愿意入朝做官,对官府的征召置之不理,于是天下的士人都以不入朝做官为荣,晋王没有了士人的支持,他怎么能够好好的治国呢?所以他一定要杀了嵇康,才能让天下的士人为朝廷所用。”士人说:“原来事情是这样。”山涛说:“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这样我才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帮到他,比如帮助他照顾妻儿。”士人说:“嵇康真是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即便他那样对待你,你还是这样仗义。”

    山涛说:“我早看出来如果嵇康继续拒绝朝廷的征召一定会给自己招祸,所以我才一再劝他接受朝廷的征召出来做官,这样既可以保全性命,还多一份收入。可嵇康就是不愿意接受,他宁愿冒险继续呆在山林。”士人说:“虽然局势已定,我觉得还是应该想办法争取一下,总不能就这样干看着让他去死。”山涛说:“要说让嵇康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嵇康不会那样去做。”

    士人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说:“有什么办法?”山涛说:“很简单,让嵇康写一封信,只要他在信中承认自己过去的行为有许多欠考虑的地方,辜负了朝廷的一片热情,请求晋王能够宽恕他,以便日后可以为天下苍生做点事情来弥补过去的错误。我会把信带给晋王,晋王真正的意图其实不是要把嵇康怎么样,毕竟杀戮士人不是什么得人心的事,用屠刀逼着士人到朝廷做事,这样的朝廷怎么会稳固呢?他要的效果是嵇康能够接受朝廷的聘用,有了天下第一大名士的加入,晋王的江山会更加稳固,你他怎么会舍得杀嵇康呢?”士人说:“说的没错。”山涛说:“以我对嵇康的了解,他不会接受。”

    士人说:“为什么他宁愿死都不愿意接受朝廷的聘用呢?”山涛说:“嵇康这个人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名士,其一他长的非常好,远远的望去像是一座白玉雕成的山,巍峨秀丽,甚是迷人;其二他读书很多,悟性很高,才高八斗、学识渊博;其三此人淡泊名利、品行高尚,而且弹的一首好琴,他的《广陵散》非常高妙。”

    士人说:“成也斯败也斯,向来真是令人感叹。”山涛说:“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悄悄的在地下串联,杀戮天下第一大名士名士,一定会朝野震动,只要把事情尽可能闹大,或许晋王会有所忌惮。”士人听了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跑回嵇康的家里,他把山涛的话告诉了大家,大家立刻散去,纷纷去串联他人,力图要把事情闹大。与此同时对嵇康的秘密审讯也已经开始了,而担任主审官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钟会。嵇康见了钟会立而不跪,钟会摈推左右,想要把自己位置让给嵇康坐,嵇康大吃一惊,说:“你不是要杀我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钟会一听此言,立刻就急了,说:“你把我当成那种牙呲必报的小人了吗?”

    嵇康说:“不然呢?”钟会命人给嵇康安置了一个座位,两人入座,钟会说:“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治理国家的第一要务是什么?是人才,把人才从山林中招募来,给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去,让他们尽自己的才能做事,这样国家才能安定,这样才能在有朝一日统一天下,开创帝业。你作为天下第一大名士,理所当然,你就是晋王第一个要招募的对象,可你一再谢绝朝廷的好意。你想过没有你一个人拒绝朝廷的征召这到没什么,问题是天下的士人都以你榜样,也都学你的样子拒绝朝廷的聘用,长此以往晋王还怎么治理天下,难不成官府的活让晋王一个人去做?”

    嵇康沉默不语,钟会说:“我知道我是你眼中的俗人,可我也不是你以为的小人。”嵇康听了这番话,心中甚是惭愧,说:“那****对你没有礼貌,你竟然没有记恨我,这很让我感到意外。”钟会说:“你是名士,我未见得就一定是小人。只要你肯接受晋王的征召,他愿意给你崇高的位置,优厚的待遇,这样你不仅可以让自己受益,还能给你的子孙带来利益。”嵇康说:“君子趋于义,小人趋于利。”钟会一听此言,心中便凉了半截,不过他仍不死心,说:“昔日诸葛亮也是一代名士,他接受刘玄德的征召,成就了一番事业,从此名垂青史,你怎么就不愿意学一下他呢?”

    嵇康说:“诸葛亮这个人虽然躬耕陇亩,实际却心怀天下,扬言不求闻达于诸侯,可他却自比管仲、乐毅。刘玄德乃世之英雄,所以他才愿意为刘玄德所驱使,终于成就了一番事业。我这个人天性寡淡,不求名利,只希望能老死于山林。汉室衰落之后,权柄异手,士人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我这样的人才背上了天下第一大名士的名声。实际上我这样的人到了朝廷只能尸位素餐,浪费民脂民膏,不能为百姓做什么事,我怎么能爱惜自己的性命而辜负晋王的信任呢?”钟会说:“其实即便你进入了朝廷,朝廷也会尊重你的性情,安排合适的职务给你,你不要担心太多。”

    嵇康说:“请你转告晋王,想要天下安定,最重要的不是征召嵇康,你征召一个嵇康,并不能让晋朝兴旺起来。真正的方法应该是心存百姓,多为百姓着想,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有创造社会财富的热情。晋王应该洁身自好,这样才能让百官都恪守本分,驾驭百官尽量不要使用权谋,以诚待人,以正治国,这样晋王的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有没有嵇康在朝廷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会听了叹口气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晋王的征召?”嵇康说:“如果晋王一直像现在这样,我即便是接受了征召,又能有什么贡献呢?如果晋王接受我的建议,就是不征召又有什么关系呢?”钟会说:“晋王的性情你应该有所耳闻,如果你不随他的意,恐怕有杀身之祸。”

    嵇康说:“嵇康死不足惜,我只是替天下苍生感叹,天下大乱的日子总是盼不到头。”钟会说:“你保重吧!我去向晋王复命了,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如实转告,至于有没有用,你就自求多福吧!”嵇康拱手施礼,说:“有劳了。”钟会来到晋王府拜见晋王,晋王在银安殿接见了他,说:“嵇康接受征召了吗?”钟会说:“嵇康有话要转告殿下。”晋王说:“我问你他接受征召了没有?”钟会说:“没有。”晋王立刻就跳了起来,说:“可恶,看来他的确是不要脖子上那颗吃饭的家伙了,来人,传旨,择日将嵇康问斩。”钟会说:“殿下,嵇康有遗言转告殿下。”

    然后他将嵇康的话说了,晋王听了笑着说:“一派胡言,他就是巧言狡辩,分明是瞧不起寡人,好,寡人就让他知道瞧不起寡人的下场。”旨意下来,朝野震动。百官和士人纷纷上书乞求晋王能饶嵇康一命,可晋王心意已决,非杀了嵇康不可。尽管如此,因为行刑的日期还没有确定,所以大家还抱有一丝希望。其实这也是晋王给嵇康的最后一次机会,可嵇康就是不愿意接受征召,终于晋王失去了耐心,下旨杀掉嵇康。行刑那天,前来观看的人像海水一般。在刑场内,三千太学生跪在地上,送嵇康上天。许多士人哭倒在地,似乎是自己的父母要离开了一样。这个时候嵇康表现的非常从容,他问娘子道:“琴带来了吗?”

    娘子把亲交给他,他抚摸着琴说:“过去有人要跟我学《广陵散》,我一直没舍得交给他,《广陵散》从此绝矣!”他正襟危坐,把琴摆好,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带,风声像是在附和着琴音,此情此景甚是伤感。一曲终了,监斩官拱手施礼说:“送嵇康上天。”于是屠夫挥刀,嵇康的人头滚落下来。现场立刻哭声大作,天生突然惊雷四起,雷声此起彼伏,晋王听得心慌,说:“钟会,你把嵇康的遗言再说一遍给我听。”钟会又说一遍给他听,晋王一拍大腿叹息说:“他要是还活着,就可以问他说这话的意思了。”钟会说:“殿下,嵇康这个人说的话我从来弄不明白,是否可以说自己的相关供殿下参详。”

    晋王说:“你说说看。”钟会说:“嵇康之所以不愿接受征召,固然因为他素性寡淡、不求名利,更因为他对殿下施政的方略不能沟通。”晋王说:“说下去。”钟会说:“嵇康提到以正治国四个字,意思是殿下不能治国以正,使用权术太滥,长此以往,即便日后实现一统,也不能持久。”晋王听了大怒,说:“一派胡言。”钟会说:“臣只是自己揣度,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殿下原谅。”晋王说:“你对我的治国方略怎么看?”钟会说:“臣的心思没有嵇康那么大,从不考虑治国这会是,臣只是殿下的爪牙而已,殿下英明神武,只要听从殿下的旨意,必定得荣华富贵。”

    自那以后,晋王总能听见雷声,天长日久他变得精神恍惚、不能自已。到了弥留之际,说不出一言,只是指着自己的儿子司马炎,让司马炎即位,然后就怀着未尽之愿驾崩了。嵇康死后,士人们再也不敢学嵇康的样子拒绝官府征召,大家都乖乖的跑来当官,七贤之中,山涛和王戎位列三公,刘伶活的最为落魄,不得不开酒店贴补家用。嵇康的遗孀遗孤得到山涛的照顾,后来嵇康的儿子被山涛推荐在晋朝为官。钟会后来受了姜维的蛊惑,意图学刘备再次在蜀地割据,结果事情提前败露,自己死期将至,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嵇康留给晋王的遗言。

    他终于明白了嵇康的用心,他也明白晋朝的社稷断难持久。道士看破红尘拂袖而去,在山中终老,死会换成一股青烟,在阳光下青烟化为金粉,然后变成一只金光闪闪的猫。猫站在云头,没成想一脚踩空,心想这一次肯定是活不成了,它一受惊吓就醒了过来。苗烧水到了咸阳之后,与在自己家里的表现大不相同,他的活跃程度大受削减,不但如此他简直有些沉默寡言了。二叔二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看重利益、薄于人情,这不奇怪。

    苗烧水从来不善交际、不善言辞,遇到这样的场合,绝没有什么过人的表现让人家有个好印象。他是一个反应迟缓、愚蠢透顶的人物,如果他还有一点小聪明的话,那也留给了自己喜爱的领域。他在咸阳,看见二老姑家住的楼房十分破旧,他感到很失望。二老姑家的人面上还都说得过去,这让他想起了在甘泉时的一段经历,在教室里,他经常看见别人把擦完鼻涕的卫生纸塞入暖气片里头,这样暖气片一旦通上暖气,空气中一定会飘满病菌。因为这个缘故,苗烧水与一个叫王军的人发生了冲突,对于王军的苗烧水虽然反感到了极点,却也倍感无奈。在于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些人也会当着你的面擤鼻涕,不把你恶心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苗烧水不幸生在陕北这个落后野蛮的地方,这里的人生性粗野、不守规矩,为了自己痛苦,可以肆无忌惮的侵犯他人的利益。他们在一分钟以前对你无礼,一分钟以后又笑着给你打招呼,这样的人最为可恶。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长了,这大概是苗烧水前世造孽所受的惩罚吧!过去的真的过去了吗?未来的又会如何呢?这让苗烧水感到不安,这个时候姐姐说:“走,跟我去街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