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课堂上口才无长短/江湖中人情有黑黄
时隔不久，马雅玲老师就组织了一场大辩论，题目是大学生应不应该谈恋爱，事实证明，苗烧水不具有谈恋爱的条件和能力，但是他对那些虚伪的保守派非常反感。他觉得大学生当然应该谈恋爱，当然谈到什么程度他有所保留，比方说要不要在上大学的时候做那种事，要不要跟前后与许多人谈恋爱，或者同时与两个以及两个以上的异性贪恋，对于非异性恋，这些他都有所保留。他未必主张禁止这些行为，但是有这些行为的人存在被他鄙视的风险。当老师在课堂上宣布了这个辩题之后，苗烧水是非常兴奋的，大家可以任意选择观点加入辩论，没成想老师这样说：“三班是正方，一班是反方。”
这样的表态没有让苗烧水感到为难，因为他已经决定背叛一班，决心帮助三班背水一战。可这个时候老师又说：“所有一班的同学请坐在我的左手边，所有三班的同学请坐在我的右手边，请你们记住一班是反方，三班是正方，你们要各自为自己的班集体而战。”这让苗烧水感到非常为难，三班有他的室友和许多长得好看的女生，可他还是不得不去加入一班的队伍战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三班的阵营里，企图浑水摸鱼，仍旧留在三班的战斗序列，这个时候老师说：“苗烧水，请你做到我的右手边去。”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一班的阵营。课堂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仿佛空气中都夹杂着火药味。人们不会想到曾经沉闷无比的《思与法》课会变的如此热闹，王建坐在一个非常险要的位置，在他的周围簇拥着许多漂亮的女生，看起来气场十分强大，苗烧水虽然坐在赵晨的身后，可他仍旧对王建的待遇感到艳羡不已。这个时候刘晶起立第一个发言，说：“我方观点认为大学生应该谈恋爱，当人进入大学的时候，大家多已经成年，如果说在相应的年纪，缺少恋爱这一个，他的人生经历是不完整的。这意味他的人格是有缺陷的，缺陷会导致心理的扭曲，这对人的成长不好。”对方已经出招了，放眼一班谁应该出来应战呢？
王春梅站了出来，她说：“我方观点认为大学生不应该谈恋爱，虽然大学生已经成年，可他还处于求学阶段，一旦谈起了恋爱，势必会影响学习，如果影响了学习，一定会影响他的前途，如果这件事对自己的前途不利，你又何必做这件事呢？”三班另一个女生站起来说：“谁告诉你恋爱一定会影响学习成绩了，我在念小学时我们班就有两个人谈恋爱，现在他们还是情侣，而且他们都在重点大学。”王春梅说：“这样的例子放眼全国能有几个，可因为恋爱耽误学习的人可就太多了。”
对方说：“至少不能以偏概全，一下把所有人都划进去，从而一禁了之。”王春梅说：“不仅是影响学习，恋爱是很费钱的，什么玫瑰啦、巧克力啦，以及各种形形色色的礼物，这些哪一样是省钱的，学生大部分还很穷，恋爱是高消费行为，我们不能让学生未出校园就有了奢靡之心。”刘晶一听这话就站了起来，说：“我不认同恋爱是高消费行为的说法，不错，社会上的那些人谈恋爱有着非常功利的目的，所以在谈恋爱的时候要付出高昂的成本，不仅是玫瑰、巧克力，还有黄金饰品、钻戒、皮草、房产等等。与此相反，大学生之间的恋爱则要简单的多，无需这么多价格昂贵的东西，平时在一起，夏天的时候吃冷饮，冬天的时候吃火锅，没有那么多功利的想法。”
刘晶的发言极大的鼓舞了三班的时期，许多人被她所描绘的图景所吸引，陈宝民站起来说：“夏天的时候只吃一点冷饮，冬天的时候就吃一点火锅，这听起来太不真实了。”刘晶说：“你之所以觉得这不真实，是因为你没有耐心的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只要遇见对的人，比这感人的故事还会有。”张宏伟说：“女人这种动物是非常诡异的，不要用理想去判断她的想法。表面上似乎冷饮和火锅就可以了，若干年后这些东西都成为她要挟你的筹码，这对于她来说永远不是甜蜜的回忆，恰恰相反这是她永远的痛苦，只要男人稍微让她觉得不痛快，她就会把这种事翻出来控诉一番，女人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又何必用着东西来自欺欺人呢？”
刘晶站了起来，说：“你们之所以对女人的评价如此负面，关键不在于女人有什么问题，而是你们的心态出了问题，不错，社会是有不少人把恋爱看的非常功利，我想这不是他们在大学恋爱过，才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没有在纯真的年纪有过美好的爱情，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留下了缺憾，造成了心理的扭曲，这种扭曲的心里才导致你们所说的哪些情况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个时候苗烧水终于站了出来，他慢悠悠的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话音未落，三班开始叫好，一班的人急得跳脚，纷纷指责苗烧水这种临阵倒戈的行为，赵晨从前排转过来笑着示意让苗烧水不要再说了，苗烧水却不为所动，这个时候马雅玲似乎从苗烧水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她说：“苗烧水的发言没有结束，请大家先安静，等他说完再作评价。”苗烧水说：“刘晶同学非常单纯，对校园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我觉得真很好。可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足够的钱作为支撑，人性的缺点就会容易显露出来。即便是校园爱情，即便大家都受社会污染不多，可你看到有人过情人节送手机，有人过情人什么都没有送，你会不难过吗？我不觉得一个学生哪有那么高的心理素质，无视贫富的差距，无视人性的缺点，一味沉溺在理想当中，这怕是有问题的。”
刘晶筑起的防线被苗烧水攻破，很快就有人上来补刀，当时的局势一度失控，陈宝民说：“大学生谈恋爱到最后有几个成功，多半都是半路分家，这进一步说明这是拔苗助长。”这个时候三班的灵魂人物王建登场了，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为了三班的荣誉，更多是为了保护刘晶，王建必须已非常有力的方式把对方的攻势打退，他说：“谈恋爱不一定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嘛！”
话音未落苗烧水就看到了这种观点肯定在社会是有争议的，只要在稍微延伸一下，就可以营造一个可以攻击的点，说：“贪恋不是为了结婚，那又是为什么呢？是为了玩玩而已吗？这简直崇尚享乐到了极点。”王建一听这话立刻热血上涌，脸色通红，眼睛里冒着血丝，脖子上冒着青筋，手也在发抖，用沙哑的声音说：“请问什么是崇尚享乐？你告诉我什么是崇尚享乐？我就问你什么是崇尚享乐？”一看王建情绪失控，他的战友们纷纷出来帮助他稳定情绪，苗烧水看到王建拿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心里也着实发怵。
他坐了下来，选择闭口不言，这个时候赵晨站了起来，也很快被人拉住了。这次辩论是以一班的完胜载入史册，这一场辩论很好的展示苗烧水的辩才，可惜他不是站在一个自认为正确的立场上，他为了一个自不认同的观点辩护，居然还以胜利告终，这样的胜利对于他来说很有点讽刺。他不是和三班的美女们协同作战，而是与她们作对，最后打败了她们，即便她们失败了，那也是一种非常悲伤的美。苗烧水发现自己赢得这样丑陋，这样不符合不正义。
李赞这个人在宿舍里经常是各种争论场合的主角，但是他有严重的缺陷。其一他口齿不清、吐字不真，这导致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其二他的不发言滔滔不绝、不着边际，你听着听着就晕了。但是他有一点优势，就是他非常愿意在辩论场合展示自己的才华，之前历次发生争论的场合，李赞都没有公开的表现出自己的才干，当然他的才干得到了老师和部分室友的认可。苗烧水说：“李赞这个人有知识没思想。”的确他读书甚多，说起来总是旁征博引，听得你快要疯掉，可你真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不知道他的观点是什么。下课之后，大家走出教学楼，中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很有点烘烤的感觉。
苗烧水正沉浸在复杂的情绪当中，突然王建冲到他跟前说：“我就问你什么是崇尚享乐？什么叫崇尚享乐？”他依然喘着粗气、面红耳赤，旁边李赞也重复着王建的话。苗烧水当时被吓了一跳，当时他最担心的是王建会动手打他，愣了一会儿发现王建没有这个意愿，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为了息事宁人，他选择了退让，用一言不发的方式来应对。事后他才在一次和李赞的谈话中听对方谈起王建的辩论技巧，王建在辩论的时候喜欢抬高声调，然后用一大串排布式的质问砸向对手，从气势上战胜对方。王建这样的人物之所以马失前蹄，在苗烧水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面前吃了亏，最关键的是他一向瞧不起苗烧水，因为轻敌，因为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所以在发言之前没有受到攻击的心理准备。苗烧水采用了一个非常狡猾的进攻方式，他看准了王建那句话存在的问题，于是用一个负面的评价给它定性，王建瞬间就被描绘成一个喜欢玩弄感情的人，他们的主张一下子被拉上了到的审判法庭的被告席，面对飞来的到的大棒，没有招架之力。
因此王建虚张声势的质问，并不能粉碎苗烧水的进攻。对于老师做出的结论，三班的人自然不能认同，对此苗烧水不以为意。这次辩论的胜负就在于谁能够用自己的观点争取到老师的支持，苗烧水做到了。三班人不肯认输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最终裁决的结果是很能说明问题的。这次活动之后，大堂课最热闹的不再是《毛邓三》，而是《思与法》。教《毛邓三》的孙营娟老师太想表现自己的学识，以以至于在他的课上，留给学生发挥的空间并不大。再说苗烧水在她的课上已经吃过一次败仗，回过头再看《思与法》课上苗烧水气势如虹的表现实在是令人打心里觉得痛快。
不过无论是孙营娟，还是马雅玲，他们和苗烧水的关系很不错。这二位女士都已经步入中年，徐娘半老，风韵全无。相比之下宋娟就不一样了，不过那个时候苗烧水已经被琚嫒迷的找不着北了。这其实蛮失策的，你见到琚嫒的次数少得可怜，为什么不抽出空闲时间好好欣赏宋娟的美呢？因为迷上一个女性而错过了美好的风景，实在是太可惜了，沉溺于对琚嫒的无限遐想，这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以至于宋娟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多看一眼。他对宋娟的无感还表现在许多时候他对宋娟的许多言论和行为颇不以为然，苗烧水因为这样的心理感到自责，她其实是蛮好的一个人。
她这样说：“你们把宿管叫什么？”有的说叫宿管，也有的说叫楼管，宋娟笑着说：“我们当时把宿管叫楼妈。”这个称呼让苗烧水对宋娟的好感增加了许多，无数次在楼下，在食堂，苗烧水都听见男生女生把那些宿管和买饭的叫阿姨，把不相干的叫叔叔，在苗烧水看来这样太矫情了，楼妈这个称呼实在是好，很好的体现了这位美女老师的性格。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苗烧水对别人叫叔叔阿姨很不以为然，自己在一些场合也不得不使用这样的称呼，这是因为他到了别人的地盘，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势，不得不讨好别人，以期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了自己的利益这样做，似乎也无可指责。
苗烧水和宋娟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虽然自从去了甘泉之后，他做人的尺度就大大放宽了。对事物的认识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这一点前文书已经说过了，此处不再赘述。可自从到了西安之后，他感觉自己做人的尺度进一步的被拉大了。在来甘泉之前，看见电视里有一些不大得体的镜头，苗烧水就会表现的非常愤怒。一男一女一见钟情，二叔觉得与其让那些不体面的画面登上荧幕，反而不如一个简单的握手更能体现人物内心的感受，请注意，这个时候的二叔是个年老未婚的男人。
一个人装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一种境界。有西洋人人士来到中国，发现中国人非常的幼稚。在西洋一些在生活中违法的东西一旦冠以艺术之名，大家就会觉得合乎情理。这样的事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特别是那些没有受过现代文明熏陶的人。一件女性人体雕塑，西洋人看看也就拉到了，中国人则不一样，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出去，做出一些非常轻薄的动作来。西洋人把拥有枪支当成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中国人则万万不敢让他持有枪支，否则局面一定会失控。
西洋人很难想象，夫妻两个吵架，妻子一生气就把怀里的孩子送窗户里抛出去。中国人自控能力之差，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样一个国家居然曾经在数千年的时光里被认定是礼仪之邦，难道这只是一些文人的胡言乱语吗？翟家河村里住的那些人，一方面随地吐痰，满口脏话，喜欢议论别人家的是非，动不动就挥拳相向。另一方面却又喜欢对别人横加指摘，似乎自己真的很高尚很纯洁似的。苗烧水逐渐的与这些人展现出越来越多的不同，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升华。一个男人喜欢谁的老婆，这件事应不应该被社会所接受呢？在甘泉的时候，苗烧水一定会坚定的投反对票，现在到了西安，他就又变了，他决定投弃权票。
对于别人家的私事，最后不要去关注，更不要去评论介入。人生只有类事情需要处理，一是私事，二是公事，私事仅指自己的私事，别人的私事不去过问。公事只涉及大家的公共生活，与私事无关。不可以假公事之名，来探听别人的**。对于自己的私事应谨慎处理，对于公事应该点到为止。对于别人的事，一律投弃权票。在甘泉的时候，苗烧水很愿意替农民说好话。来到西安之后，苗烧水在感情上偏袒农民的历史就彻底结束了。也许未来农民会有更加图面的生活，更更值得世人尊重。
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他的确表现的非常顽固、不守规矩、缺乏教养。教会一个人现代化的生活方式需要至少半年的光阴，想要让一个人真正具有现代化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没个十年功夫怕是不成的。苗烧水从一个茅坑里跳了出来，可他真的能脱离茅坑吗？他也许不用呆在茅坑里，却也难以脱离粪场。闲话少叙，苗烧水什么时候曾夸奖过宋娟的长相，这已经无籍可考，不过107和108里生活的三班学生可就坐不住了，秦垦、何卫都说到一个叫赵蓉的女人，她是三班的英语老师，即便年纪稍微大一些，她仍旧凭长相征服了三班的大部分男生。遗憾的是苗烧水从未见过这位女士，她的长相成了永远的迷，不过苗烧水还是更偏爱宋娟，至少宋娟很年轻，虽然她表现的二了那么一点点。可以这样说，宋娟与淑女这个词相去甚远，至少她很实在，也很好玩。
由内而外的淑女在生活中很难见到，大部分貌似淑女的人多半是假装出来的。淑女是一种气质，不是说话的声音轻柔一点就可以了。记得党辉曾说过这样一件事，说：“有一次几位男生翻她的包，她说‘女孩子的东西是不能动的。’”不知道为什么苗烧水听到女孩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居然没什么反应，按照他们的说法，赵蓉怎么说也有三十岁左右了，这样的人说自己是女孩子，苗烧水一般都会表现的很反感。这次表现的如此平静，主要是因为前面有了铺垫，既然她长的很漂亮，那么自称女孩子也未尝不可。也就在这时候，秋的意味变得越来越浓，每次见到琚嫒的时候，他都会变得很兴奋。
不过这不是一个行畅淋漓、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每次见面苗烧水只是在在一个地方默默的注视着她，仅此而已。这让他想起了贾平凹的新书《秦腔》里的情节，主人公迷恋一个白雪的戏子，他总是在一个地方默默的注视着她，见到她的是整个人仿佛都被她吸引走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等她不在眼前的时候，她让主人公陷入了深度幻想。这一点苗烧水和他不一样，苗烧水的想象是很有节制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即便是出于幻想的状态之下，苗烧水人就恪守礼制。《秦腔》里的主人公则不然，他没有办法制约自己心中那种邪恶的洪流，最后索性切断了活该，那些面的那位老兄给杀了。
之后的情节苗烧水不知道了，还有一本书叫《废都》，不知道为什么作者给主人公起名字叫庄之蝶，有一个刻板的老婆，只有另一个有夫之妇唐婉才能抚慰他那一了狂躁的心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保姆被他迷得一塌糊涂，结果两人坐下了苟且之事。结局是这样的，保姆嫁人，唐婉被逮了回去，庄之蝶在前去解救唐婉的路上死掉了。就这么一本破书居然敢在封皮上写着当代《红楼梦》的字样，这个年代的人们已经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了。无数次苗烧水都这样想，西安的雨天总要持续半个月，他被弄得很烦躁。要下雨就痛痛快快下一场，这样默默唧唧太没意思了。说到底苗烧水还是个来自贫瘠之地的野蛮人，雨下得更大了，苗烧水突然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