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从树林里牵出马，翻身上马后向渔阳城一阵狂奔。
渔阳城门外，日军配合冬季扫荡太行的一个机械化联队刚刚到达，海龟纯夫亲自迎出城外。海龟与联队长在寒喧，他指着身边的僧侣向联队长介绍：“这位就是从京都来的一空大师，拟派驻华严寺！这位河口中佐，是渔阳的宪兵队长，也是我的助手！”
马蹄声中，一黑衣打马而来，海龟认出是他命令潜伏在寺里监视慈青的手下。见来人满脸是血，便问道：“怎么回事？”
黑衣人：“眼睛也被老和尚飞针所伤！”
河口：“大佐阁下，按你的吩咐，我几次派人前去华严寺打探，都失手了！”
海龟：“慈青那老和尚……察觉了？”
河口无言以对。
海龟：“这么厉害？打探到什么没有？”
黑衣人：“有六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寺里，骑着马，带有枪！”
盛怒之下的海龟，用日语骂了一句难听的话。
事已至此，海龟想一不做二不休，派兵进入华严寺强行夺经。蓦然，仪我诚也对他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藏经之地只有老方丈知道，他若不讲，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二则，若将慈青逼急了，他毁了经书，我将前功尽弃，必将打乱陆军的战略部署……
海龟思索着，仪我诚也曾告诉他，慈青欲请八路军前来护经，联想昨天夜里八路军攻打渔阳，此时六个人连枪带马进入寺中，分明与寺中的经书有关。他对河口说：“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他对联队长说：“请你辛苦一趟，带领你的联队包围华严寺！”
联队长：“我出发时，师团长要我服从你的命令，我现在就去华严寺！”
河口不解，望着海龟纯夫。
海龟：“老和尚要送经，接经人要前来取经，青山垭都是必经之路。河口君，你亲自带重兵把守，来往的人都要严格检查，不要轻易放过可疑之人！围了华严寺，外面的人既不准进，里面的人也不准出！包括我们的士兵没有我的命令，擅自进入寺中者，军法从事！”
河口疑惑地问海龟：“大佐阁下，围而不进、不打，什么意思？”
海龟得意地教训河口：“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兵，你懂什么？还不快去！”
“是！”河口向联队长示意，跟着他去华严寺。
一空法师问海龟：“你这样做，不怕逼反了慈青？”
海龟胸有成竹：“不！贝叶经之珍贵、重要，超出了你我之想象。不到千钧一发之际，老和尚断然不敢背千古之骂名毁了经书……我此举就是想激怒他，令他乱了方寸，我才能乘虚而入！”
一空法师：“但愿如此……阁下，佛家所思所想，与凡人不一样。你不是佛门中人……”
海龟傲慢地打断一空的话：“我没有时间去揣测这些！大师，仪我将军在时，就定下本土僧侣入主渔阳及华严寺一事，我本想在取得佛经之后，再请您动身。不料已经打草惊蛇，为防止蛇惊而乱窜……事不宜迟，明日就请你入主华严寺！”
一空面露难色：“仅我一人？其余的僧众都还未到！”
“我会派几名得力的手下扮成僧人随侍在你左右。
大师去后，首要是查明寺中暗道在何处，这是追查贝叶经的唯一途径；其次，待本土僧侣到达之后，再传经布道，开化教民。”
一空问道：“那寺中的方丈呢？”
海龟答道：“他若合作，暂且留下；反之，”海龟毅然决然：“将他除掉！”
一空双手合十：“谨遵阁下之命！”
电报员持文件夹进入室内：“报告大佐，西安潜伏站来的密电！”
海龟看了一眼一空：“念！”
“从蜀中来的僧人在五名川军的护送下，已经过了潼关，进入渔阳地区。”
海龟惊讶了：“关山险阻，竟然如此神速！一空法师，看来我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对电报员说：“传我命令：渔阳各地驻军，今查蜀中一僧人及五名川军已进入渔阳地区，欲图谋不轨。我各路关口务必严防死守，不准放其进入渔阳城区。凡头上有戒疤及口音蜀中者，格杀勿论！”
华严寺里，慈青请萧寒随他进入方丈室。
老班长带人在外面警戒。
慈青请萧寒坐下，他对小沙弥说：“你去把寺里几位高僧请来，说我有事与他们商量！”
小沙弥应声退出方丈室。
慈青对清欲说：“贵客临门，当奉上清茶……”他指着供桌边一瓷坛：“那里有我清明前采摘的雪芽，你沏壶好茶来！”
清欲：“是。”
清欲从瓷坛里取出茶叶，提着茶壶走了。
慈青抱歉地向着萧寒：“在与萧先生谈正事之前，寺里有大事需要商议，请稍等片刻！”
萧寒：“既然大师有事，我先回避？”
慈青连忙阻止：“不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听听也好！”
说话间几位高僧在小沙弥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在慈青下方席地而坐。
慈青令小沙弥：“你去后堂，将为师的百纳衣取来。”
须臾之间，小沙弥从后堂捧出一个用布包裹的大包来，放在慈青面前的长案上。
清欲用托盘端着茶壶与茶杯进来，在萧寒面前倒上茶水，再依次给慈青及几位高僧倒上水。
慈青对清欲说：“你也坐下听听……”慈青望着几位高僧：“诸位师兄师弟，慈青来日不多，想安排一下后事……”
四十来岁的戒品插话道：“师傅何出此言？”
慈青：“不要打断我的话，听我说下去！慈青于冥冥之中，已然听到佛主的召唤……然，寺中不可一日无主。本来想从几位德高望重的师兄弟里选出一位继承我的衣钵，无奈你们也是风烛残年，难为繁杂事务所苦……戒品你呢，又一心苦读佛经，无意寺中杂事……我思虑再三，向尔等举荐一个人！”
众人纷纷望着慈青，在等他的下文。
慈青把清欲推到面前：“就是他，清欲！”
众人闻讯一惊，纷纷面面相觑。
清欲也楞了，回首望着慈青。
慈青不以为然：“清欲虽然年轻，资历也浅，但他在知客师任上协助我管理寺院已有三年。这三年中不仅未出任何差错，寺中反而香火更旺，尔等是有目共睹的……”
清欲向慈青双手合十：“师傅，弟子才疏学浅，不堪担此重任！”
一年迈高僧对慈青说：“师兄，清欲年幼，我看还当历练数年，才能胜任！”
一满脸皱纹的和尚也说：“清欲还未受戒，我看此事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