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国图——绮梦江山 > 《国图——绮梦江山》第6章 :青川府
    交了镖,陈镖头让大伙儿在离勾府休息一天,次日回程。文帅用这一天上街转了转,买了几本读书人必读的书,另外在各种铺面都看了看,琢磨着自己能干点儿什么。

    傍晚回到客栈,看到有人垂头丧气,有人兴高采烈。不用问,肯定是出去耍了,有的花钱买了乐儿,有人赌钱亏了本儿。

    吃过了晚饭,文帅找了个亮堂的地方研究买回来的书。一本《礼学》,一本《世论》,一本《庭记》,还有几本记述历史的书。

    《礼学》是开蒙读物,就像三字经。而《世论》和《庭记》多是讲为人处世的道理和忠君爱国的思想。文帅粗粗翻了翻,考虑自己要不要出书,复写个三字经,或者是论语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成个圣人。

    但这个念头只是转了一下,就被否决了。圣人怎么了?圣人当初也是饿得找不着北,还是得经商赚钱。哪个朝代其实都差不多,钱能生钱,财得聚财,有钱则有势,有势便能结交权贵,打通天地线,才能活得滋润。

    况且圣人非君子事不为,整什么非礼勿视一类的,文帅可受不了。那种不是和尚胜似和尚的禁欲生活,还不如死了痛快。活一次不容易,能活两次绝对是亿万中挑一,不好好珍惜,怎么对得起老天爷的一番苦心?

    陈镖头走了过来,坐下后问道:“文相公日后有何打算?可是要考取功名?”

    文帅摇头答道:“功名虽好,但耗时冗长。况且除非能金榜题名,否则以我这种无根无基之人,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捱到个实缺。莫不如从商做贾,好歹赚些钱物,也好度日。”

    陈镖头微感诧异,一般读书人,尤其是像文帅这样的年轻人,几乎没有这样想的。都是心气儿极高,十年苦读,一朝高中是他们的座右铭。但就像文帅说的,功名虽好,却不是考了就能有的。

    陈镖头对文帅产生了兴趣,问道:“你会经商?”

    文帅犹豫了一下,摇头。他不能说会,他现在也就十八岁,还说了父母早亡,自幼贫苦,怎么可能会经商?

    陈镖头笑道:“文老弟,经商可不像读书那么容易。一个不好,可能会血本无归。”

    文帅点头道:“陈大哥说得是,我略有些本钱……呵呵,不怕大哥笑话,洪路县地陷的那天,我在死人身上摸了些钱银。我先做些针头线脑儿的小生意试试。”

    陈镖头又是一惊。一个是他居然在死人身上摸钱,这可不是读书人能干得出来的。二一个是他如此羸弱,居然不怕死人,还敢上去摸钱。

    陈镖头问道:“文老弟贵庚几何?”

    “不敢,就算十八岁吧。父母死得早,也不记得生辰。”文帅适当地表现出一点儿失落。因为父母早死了,表现悲痛不合适,没表现也不合适。

    陈镖头微微点头,说道:“好,回到青川,你先试试。”

    文帅点头答应,心里却有了底。看这个陈镖头的年纪,似乎是有意要退隐了,虽然身为镖头,酬劳不会少,但一旦没了进项,怕这日子也是难过。如果自己真的能做生意,懂经商,说不准这位陈镖头会入股。

    一夜无话,转过天启程上路。来时有镖,所以趟子手走路。回去时镖已交过,趟子手便坐在车上。文帅也就坐在车上,没得步行了。

    文帅能看得出陈镖头归心似箭,招呼着车马走得极快,逢村不入,过镇不停,中午打了尖喂了马,直行到日落才停下,众人聚在路旁生了火,吃喝以后便席地而睡。

    陈镖头怕文帅吃不消,特意让人把离火近的位置让给他,又把自己的毡子给他铺垫。临睡前,文帅有意跟陈镖头闲聊:“陈大哥归心似箭,可是惦记着家里?”

    陈镖头含笑点头:“家中妻女盼我回去,另有老母挂念。”

    文帅点头,心里的猜测又准了一分。陈镖头是个看中家庭的人,这样的人不会乐于走南闯北,刀口舔血。若是有其他的营生,他必然是要退隐的。

    来时半月,回程五天,又到洪路县。让文帅意外的是,陈镖头下令绕行,不从洪路县过。文帅心中感激,却听一名趟子手叫嚷道:“陈头儿,洪路县的锦杏姑娘名动八方,好歹让我们看上一眼。”

    另一名趟子手笑骂道:“就你那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能让你见吗?”

    文帅一笑,这个身体的前主人还真是不冤,穷得叮当乱响,还去勾搭这么有名的花魁,不挨刀才出了鬼了。

    陈镖头并不回话,一马当先,带队向岔路行去。赵鲟用胳膊肘碰了文帅一下,小声儿问道:“文相公,你见过锦杏姑娘吗?”

    同车的趟子手都眼巴巴地看着文帅,文帅摇了摇头,抖了抖长衫,笑道:“我?那有资格见什么姑娘啊?”

    众人一片唏嘘,大有同病相怜的感慨。文帅也略有些惆怅,锦杏,美女呀……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如何年何月才能再近芳泽了……

    绕过洪路县,又行十日,回到青川府。陈镖头交了旗,回了总镖头,把文帅安排在趟子手院子里,好歹算是有了个住处。

    陈镖头出来后对文帅说道:“委屈文老弟,我家中有小女,不便请老弟住在家里,权当一时之计。”

    文帅拱手道:“哪里,多谢陈大哥照应。”

    一切安排妥当,文帅准备上街去逛逛行市,即便要做货郎,也要先看看什么东西好卖。转了一天,文帅有点儿心寒。古代商业不发达,想进货只能从铺面上买来,然后走街窜巷赚个辛苦钱。而且香粉一类的化妆品,多因货源紧俏而价格昂贵。先不说普通人家的女儿能不能用得起,单是这拿货的钱就不够。万一身上这点儿钱买了货,货再卖不掉,那可是连个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至于针头线脑儿什么的,赚不了几个钱,一文钱上来货,还卖不到两文,跑上一天也赚不出个饭钱。弄得不好,白辛苦不说,累了病了反倒更亏本。文帅又想去码头扛大包了……

    回镖局的路上,经过贮玉馆,一个货郎缩在墙角招呼文帅:“这位相公,请移步。”

    文帅愣了一下,走过去问道:“小哥何事?”

    货郎附耳说道:“人有三急,烦相公替我守一会这货担。”

    “哦,好。”文帅自然懂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当时便应了下来,看着那货郎一路猫着腰,揪着裤带向远处跑去。

    好巧不巧,货郎刚跑了开去,便有一个丫环来到货担前,看到文帅先‘咦’了一声,问道:“货郎呢?”

    文帅差点顺口就说‘上厕所了’,好在反应够快,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答道:“有些小事,去去就回。”

    “哦。”丫环捡了一个粉盒,说道:“我要这个。”

    文帅有点儿怵,说道:“姑娘,我只是代他照看货担,不知道价钱。”

    丫环一笑,翻开手帕,拿出一小块碎银子,两根嫩白的手指捏了,看着文帅说道:“手张开,亏不了你。”

    “这……”文帅犹豫,丫环却用另一手牵着他的袖子,把碎银子搁在他掌心里,掩嘴一笑便调转身跑掉了。

    文帅去过胭脂铺,知道上好的粉盒可是要好几两银子,这要是亏了,他怎么赔人家?

    那丫环跑回去后,回了房,对曲问兰说道:“姑娘,今儿可捡了笑话,那货郎有事,找了个书呆子看着货担,我只给了他一钱银子。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曲问兰笑骂道:“你个死丫头,这般作弄人,没得惹人嫌,快去把银子补上。人家一个读书人,待会被那货郎拉扯起来,岂不有失颜面。”

    这边说话的工夫,那边货郎已经回来了,文帅托着那一钱银子,看着货郎。货郎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查货,再然后顿足道:“哎呀我的相公啊!那粉盒是京城里运来的,要六两银子才使得。你这一钱银子……怎么就卖了呢?对了,谁拿走的?那可是专为这贮玉馆的清倌人曲姑娘送的。”

    文帅心里踏实了,刚看见那个丫环跑进贮玉馆了,想必就是替那位曲姑娘拿货的。她们赚得多,不会差这点儿银子,肯定是那个小丫头看自己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临时起意戏弄他。一会儿必来补银子。

    文帅说道:“小哥莫慌,是贮玉馆的一位姑娘拿去了。我陪你在这里等着,不出一刻钟,她必来补你的银子。”

    丫环嘟着嘴,不愿意动步,说道:“我看那位相公长得好不俊俏,便想捉弄他一下,姑娘且等上一等,看他如何应对也好。”

    曲问兰站了起来,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说道:“你才几岁,便这般浮躁,再不去补银子,当心姑娘我打你的手心儿!”

    丫环突然笑道:“姑娘随我去看看如何?”

    曲问兰微蹙眉头,嗔道:“真是越说越浑了,我岂能轻易露面的?”

    丫环挽住她说道:“换件寻常的衣服,戴上面纱便是。姑娘,这样的相公可来不起咱们贮玉馆,若是错过了,怕是没机会再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