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太后男为 > 《太后男为》第五十章
    一点不出文以宁的预料,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宁王顾诗心,还有他的党徒就对让谢良公公作为凌风慢身边的太监,表现出来了极大的不满。

    “让一个八岁的傻子当皇帝就算了,”右纳言说话向来不讲什么情面,“太后如今是让全天下的人跟着你们扮家家酒吗?”

    “大人这话说得不大好听,当今圣上只是心智未开。”纳言阁大学士向来看不上右纳言,仗着自己有些才华,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文以宁隔着重帘都知道这两位的不和,人说右纳言如此性子——只怕正是因为自己的长官纳言阁大学士,偏听偏心左纳言,对右纳言不伤心,他郁郁不得志,才成了今日的样子。

    这人文以宁见过几次,一个卷发年轻公子,朝服不仔细穿着,都是随意披在身上。他的奏折文以宁没有见过几份,倒是总是见他牙尖嘴利地与朝中官员争辩。

    “无论如何,皇上年幼,太后可否重新思量、换个人选?”宁王开口,难得在几日的沉默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来宁王定然已经知道了什么,向来喜欢在言语上占便宜的顾诗心,今次竟然老老实实叫了他“太后”而不是“皇嫂”。虽然都是颇为女气的称呼,文以宁也不够时间来在乎那么多了。

    “宫中十五位总管太监,每个人都司要职,既然王爷觉得我这么安排不好,那王爷可有什么可意的人选?”

    “十五人?”宁王笑了,“本王看太后是贵人多忘事,现下宫中的正四品总管太监只有十四人。”

    “十……”文以宁刚开口立刻就明白了宁王的心思。

    宫中正四品的太监只有十五人,其中一人居于这十五人之首,称作“宫殿监正侍”。原先这个职位由监侍馆的总管太监卫奉国来担任,后来因为帝陵一案,卫奉国被革职查办,这个缺儿就被留了下来。

    宁王眼下提他不满谢良作为皇上身边的人,暗地里不就是为了要让卫奉国官复原职。文以宁何尝不想让卫奉国回去,让堂堂的千岁大人在他宫中做个无品的小太监,屈才也浪费。

    只是,文以宁皱眉回忆着昨日看见的两份名册,莫说是四品的总管太监,就连六品的副总管太监,都是一应人数满满的,也不知道奏事处的人到底是收了多少银子,竟然一个缺儿都没有留下。

    “卫公公总比这个**臭未干的小娃儿要好得多。”臣子中有人说道。

    “卫奉国……”平日里不说话的太傅忽然开了口,“可是原先的监侍馆正侍卫奉国?”

    “正是。”

    “不可,”太傅摇摇头,“此人权柄通天,哪怕宁王爷要他重新官复原职都可以,但是断不能作为圣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太傅此言何意?”礼部尚书头一个出来不乐意,他是卫奉国提拔起来的人,对卫奉国自然也感恩戴德,“卫公公哪里不如旁人,照顾不得圣上吗?”

    “尚书大人不要激动,”太傅老神在在,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众位官员,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纳言阁大学士的身上,“臣为何不赞同,想必大学士身为三朝老臣、该比我这个两朝的臣子更心知肚明吧?”

    纳言阁大学士一愣,心想太傅你平日里只知道明哲保身,如今怎么又想起来提这件事。面子上还是老大不情愿地站出来: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圣上已经登基称帝,太傅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此事让步不得,”太傅老神在在,摇摇头,看了宁王一眼,又看了看殿上坐着痴痴傻傻的小皇帝,“这事儿,让步不得。”

    太傅这脾气也真可笑,文以宁只在心里笑,说这事不能让步,又不说为什么不能让步,当真是迂腐老臣——和自己的父亲一个脾气。

    “太傅无外是想说瑞儿的母亲是戎狄人,而卫公公也是戎狄人罢了。”

    文以宁开口,这时候他若是再不开口,只怕太傅还要卖关子呢。

    “皇上都可以带有一半荣内地血统,”商部尚书开了口,“一个总管太监是戎狄人,又有何不可,太傅太过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太傅冷笑,“你可知道这卫奉国是何人——他这名字又是从何而来?!先帝在世,破大戎国,俘虏了戎狄十二翟王。这卫奉国便是其中之一,当年先帝是如何对待戎狄人的,你们一个个都不知晓。若是知晓,今日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卫公公多年来对锦朝忠心耿耿,英雄不问出生,太傅这样是否太过拘泥?!”兵部尚书也出面来说话,卫奉国待他有恩,加之宁王也在提拔之事上出力,文以宁确定兵部尚书乃是宁王的党徒。

    “呵……”太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名为奉国,是先帝要他明白,大戎国我们锦朝打下——不费吹灰之力,正有将山河‘双手奉上’之意。”

    这话文以宁听卫奉国说过,皱了皱眉,文以宁开口阻止了群臣的争论,“卫公公的事情暂且一放,既然你们不同意谢良公公作为宫殿监正侍,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让谢良公公暂为明光殿副总管太监吧。”

    太傅不说话,其他臣子也不说话,反正卫公公的事情不是他们提起的。

    宁王沉默了半晌,不再言语,似乎在思量选择。文以宁知道宁王不会如此轻易就松口,便想起了另一事——昨日从明光殿出来的时候,文以宁就在想着的事。

    中秋一过,秋意正浓。

    正如厉朝每年夏季都会从京城带领百官南巡避暑一样,锦朝每年秋都会带领锦朝百官北巡。太-祖皇帝且以为皇族筚路蓝缕,后辈断不可忘。于是每年北巡都会在羽城休憩,然后由皇室带领百官狩猎、比武,也算是对北方的戎狄的一种威慑。

    今年,桓帝驾崩突如其来,应付前朝和后宫,还有卫奉国这个“千岁大人”已经让文以宁自顾不暇,昨日忽然想起来,也快到北巡的日子了。

    前些年,北巡带哪些官员、让哪些官员留在京城,是凌与枢决定之后,文以宁再做微调。今年,全部事宜都由他一人来掌握,文以宁只觉得百上加斤,心情烦躁。

    正好朝臣们因为卫奉国的事情沉默不语,文以宁便随口一提:

    “中秋已过,北巡的事情差不多得开始准备起来了,不知众位大人是何主意?”

    朝臣们一听“北巡”二字,都有如梦初醒之态。想必真正在心北巡的人并不多,诸如太傅、纳言阁大学士这样的文官,对北巡一直兴趣缺缺。

    而宁王,文以宁隔着重帘看了顾诗心一眼——这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结交大臣和武官的机会,况且,北巡、北巡,去到北方羽臣——那里是锦朝北方边境重镇,陈家世代在那里驻守,谁人不想要和当朝的陈大将军交好。

    只是,

    宁王有宁王的主意,文以宁有文以宁的打算。

    清了清嗓子,文以宁开口道,“往年北巡,都是先帝定下了名册,后宣读、众位大人跟从,新帝登基后百废待兴,京中也有不少事务劳各位大人挂心。只是北方乃是我朝边境,戎狄虽灭,却任需保边境长治久安。况且,北巡乃是太-祖定下,我朝也不能私改祖制。”

    顿了顿、文以宁继续说道:

    “宁王爷是摄政王,身份尊贵,且该算是瑞儿的叔父。此次北巡,宁王你可当仁不让。”

    百官看了看宁王,又看了看太后文以宁,各个心里明镜儿一般:太后这是不让宁王在京专权,要防着宁王动手脚呢。

    顾诗心却一反常态,笑了笑:“臣自当身先士卒,为太后鞍马。”

    料到宁王当然会如此说,文以宁便继续道,“其他众位大人,若是想要跟随北巡的,便由礼部定下日子后,自行前往。若是不想去的,便在京中坐镇。京中事务,一切交由太傅张掌管。”

    “臣……”太傅开口想要说什么,文以宁却不给他机会——

    “太傅是两朝元老,方才又知道宫闱底细,这京中有你,我很放心。”

    太傅心思缜密,不过一味躲懒,文以宁此刻不能相让,纳言阁大学士的性子太软,御史中丞多病,朝中其他人看不明白依附和走向。太傅乃是自己父亲的学生,今日又阻拦了卫奉国的官复原职,就算有心投靠宁王,中间也少不得周折。

    现下,文以宁只想着在北巡的时候,由着自己的计划,要让宁王顾诗心再无翻身之机。

    他既筹备了十年要反,那么就给他这个机会,文以宁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宁王所在的方向。

    此次北巡,若是宁王能吃下他的种种安排,此后朝堂之中再无朋党,也无宁王党徒,他宁王徒留着江南囤积的重兵,不反、不起兵,那么是一辈子都空有个摄政王的名头了。

    若是宁王反,那么正好给了他们话柄,到时候让晋王挥师北上,两王相争,文以宁报仇也罢,趁乱离开也好,只是百利无一害的。

    只是……

    北地羽城,难免又要见到故人,陈辉如今,心向谁,文以宁却不敢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