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大宋皇后之刘娥传 > 《大宋皇后之刘娥传》释怀
    再清醒时,我却是被琴声唤醒的,幽深如入竹径,轻妙如青萍拂衣,细细如履溪水,绵绵又如花香。

    诺儿已然在旁,问她,却是恒在抚琴。

    若是他在弹,其中心境未免太过平和,仿佛只是他信步走到了一个世外桃源,陶然其中,却忘世间一切烦扰,而我却是想要停留在他指尖琴弦上的一处烦扰。

    我心头发凉,诺儿在旁道,“方才姑娘是怎么了,平白的昏死在山上,王爷几乎要同你一样昏死过去了。幸而这庙里的两个小沙弥还镇定,其中一个叫玄微的为姑娘扎过了针,说姑娘过两个时辰便会醒来,王爷才稍稍放心。”。

    我朝里侧着身子,不愿说话。

    诺儿又道,“姑娘这番出走,是否遇到了什么人?”。

    她话里有话,却又不直问,吞吐之气让我捕捉无遗。

    “谁都没见。”,我敷衍。

    “未与金城侯同行吗?”,她又问。

    我猛地坐起,“何意?同行何妨,未同行又何妨?”。

    诺儿忽地跪下,泣声道,“姑娘,我知你是受了委屈,一个人流落到这荒山野岭,若是普通女子,该死几回了。可你还活着,你若活着就不要再伤王爷的心了。他不见你时,无一日不在思念你。而你出走的消息传自金城侯之口,他又如何自处?为了口舌之争与自己的堂兄动手,又为了在金城侯之前找到你,不惜瞒报皇帝亲自出京,这半月余,他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自己一身狼狈却又不忍让你看见,匆匆换了新衣赶来见你。王爷自幼不曾遭受过这样的罪,可为了你他甘心忍受,思你念你过甚,呕血亦是平常。”,她一声一声哭来。

    我终于忍不住想要见他,他抬眼看我时,眼角泪慌忙拭去。他总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而总还爱着我。

    是夜,他与我说了许多话,朝廷、政事、宫中、街市,他又仿若和我初见那般,恨不能将自己所有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告诉我。我静静的听着,即便有些我已然听过的,或是知道的。只是他闭口不提府中,不谈潘氏,也不谈他的两位妾侍。

    玄微采了治疗淤伤的草药来,我捣碎了一样一样给他敷在脸上,他不觉得疼,目光只随着我的手心转,好像看不厌似的,倒让我如初见他那般害羞起来。

    “这两日上朝,如何和你父皇交代的?”,我终究不放心。

    他道,“我只和父皇说,要出来狩猎。”。

    “你父皇信?”,这个借口实在过不去,这会既非秋猎之期,皇帝自来也不许诸皇子擅自离京游弋,如何能说过?

    他被我看穿了,支支吾吾起来,我自道,“看来,还是潘氏大度,为你圆场。”,他离京那么大的事,若是没有潘氏相助,又怎会顺利。

    “不是。”,他黯然道。

    “罢了,便是用她做借口,我也不会生气的。”,我以为他不愿承认。

    “当真?”,他似乎被我这一出走,吓成了惊弓之鸟。

    我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澄心说,自信才能信人,我还没有那般魄力,如今所有只他一人,哪怕他弃我而去,只要他还在我心里,我就是满足的。但这样卑微的言语,我却无法对他说出。

    恒握住我的手,动容道,“那以后也不走了?”。

    我一愣,笑道,“不走了,除非......”。

    “除非什么?”,他急问。

    “除非有一日我非走不可。”。

    他不语,这里头的情形我们都未知,而他也无法为我作保。

    起身,我将烛火挑明一些,准备出去,他又喊住我,走到我身后,道,“不能留下吗?”。

    摇头,推门而去,我心里仍然有些东西不能放下,是怕他身上带着别人的胭脂香味,还是敬畏化为这里山风的老僧灵魂?分辨不出。

    赵德润在我们将要离开山寺之时找到这里,他浑身的疲惫和落魄并不见得比恒的少,唯一不同的是,曼珠已经不在他身后。

    我开口便问曼珠,他却淡淡道,“我说过,那后果他承担不起。”。这般轻描淡写,他已经将曼珠抛弃了,我觉得生气,质问道,“曼珠深情厚谊,你怎可辜负?”。

    他愣了一愣,猛然大笑起来,笑我正经的问了一个他从来不曾意识的问题,他不爱曼珠,原来从头就是我错了,良久,他又似重燃起另一种希望似的抓住我的肩膀,道,“你大可不必因他而远离我,我从未爱过谁,但我真正是爱上你了。”。

    恒跟上来,猛然推开他,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只与赵德润对峙道,“七哥,难道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

    赵德润对他终究有些愧疚,可这样愧疚已然压制他许久,一旦揭穿,他则有另一种将错就错的勇气,“恒,请恕我不能总在你弃她之后再靠近她,尽管我也曾为这样的感情感到羞耻,但我更害怕失去她,比你更甚。”。

    恒默不作声,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故而他没有任何足以阻挡赵德润的魄力,他只是直挺挺的挡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越攥越紧,我终于道,“我并非你们争持的物品。”,自抽开了手,先下山去了。

    恒跟上来时,脸上还带着怒气。但他见我更生气,气势也减去了七八,一会反过来哄我,我还放不下曼珠,反问,“为何他对曼珠就那般狠心?”。

    恒哑然,比方才赵德润看我的眼神还惊诧道,“娈童之癖,不过是个玩意,何必认真?”。

    猛的,我抬脚踩了他一脚,他惊怪一声,又道,“难道,你还指着他将曼珠当作一辈子相伴之人吗?这未免有悖世俗,落得他人耻笑不说,也非正道。”。

    我连忙摇头,反驳道,“曼珠顾他,护他,等他,候他,为何不能一生相伴?昔有龙阳君能为魏安王哭、笑、打、闹,后又有汉哀帝为董贤卧榻之侧情深断袖,这些为何就归为邪道?在我看来,无非情之使然,无关身份、人伦、道理。家若有恶妻,又何如一位蕙质兰心的娈童相伴?”。

    恒似乎被我这番言辞吓到了,长久不能言语,诺儿“噗嗤”一笑,道,“我就说,你有时聪明的过分,有时也傻的离奇。”。

    我一番慷慨陈词,却落得这般尴尬收场,不免有些悻悻然,只得手撑下颚抵在膝盖上遥遥望着窗外,想来曼珠此时不知在何处伤心。他即便有龙阳之柔情,韩嫣之慧心、董贤之美貌,终究逃不开世俗之眼,赵德润如是,恒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