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禁不住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她。
路过毓秀高中的校门口，他拉着她故地重游。她和他都想起了他们难忘的青葱岁月，说起了他们班级里的那些同学。
纪英华和姜孟孟毕业就结婚了，现在也生活和工作在M市。他们很相爱，也很幸福。是他们班最为模范的一对；
听说李有福放弃了回M市的机会，追随着他的那颗“芳草”去了外地。
“杜裳，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杨子东指着楼角那里的黑暗角落，“那个时候，那里是咱班男生最羡慕的爱情的圣地。因为纪英华经常在那里亲吻姜孟孟，那是咱班公开的秘密。每个男生都希望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去那里接吻。纪英华和姜孟孟第一次被咱班同学看到后，男生寝室里的全体男生一起审问了纪英华。”
杨子东将杜裳轻轻揽在怀里：“大家一起问，接吻是什么滋味？什么感觉？纪英华说，香香的、甜甜的。心跳的很快……心里飞起来一样的感觉……”
“杜裳，你知道吗？”杨子东扶住杜裳的肩，看着她的眼睛：“我在照毕业照的那天开始喜欢你、从那天你把手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第二次考完大学后，我去你家找你，你妈妈说你在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后来，我就跟我二哥去南方出差，等我回来时，你已经到大学里报到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了你……但是，你是大学生，我和你条件悬殊，我知道你心高，怕你看不上我，我一直不敢去找你……”
杜裳的眼泪奔涌而出。她一直寻找的白马王子，原来上帝早就赐给了她，一直就坐在她的身旁。几年前她要找古文老师那样的儒雅学者、宋博文那样的青年才俊，在她的眼里，只有那样的风云人物，才是她理想中的爱人。现在她才明白，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一定要有一颗宽厚和包容的心，能接受你的一切、爱你所爱，无怨无悔。
杨子东擦着杜裳掉下来的眼泪：“杜裳，既然那个人和别人结婚了，你就不要再去想他了，也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
黑暗里他清楚地听见杜裳眼泪掉落的声音，那眼泪像一颗颗石子，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
杨子东抬头看了一眼凌皓羽，扔掉即将燃尽的烟头：“杜裳她跟我说，她忘不掉那个人……这样对我不公平……她说她要去一个地方自己安静地呆一阵子……等她回来找我时，那就是她已经忘掉那个人了……”
“她临走时把这两样东西装在一个大信封里，托我保存。我问她是什么东西，她说是那个人给她的分手信……我问她那还留着做什么？一把火烧了算了……杜裳她哭着请求我，一定要好好保存……她说她不敢带在身边，她怕她看见那些东西就忍不住会哭……”
凌皓羽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只想杜裳走个一两个月也就回来了，没想到她一去就是一年多音信皆无。那天，我实在忍不住对她的思念，也是实在忍不住好奇，就打开了那封信。我这才知道，那个人居然是你。”
杨子东狠狠地按灭刚刚点燃的那颗烟：“杜裳临走时说她要去最初和那个人遇见的地方……我知道杜裳她高中的时候没有男朋友，我一直以为她说的那个人，是她在大学时认识的，有一段时间我总去M大溜达，希望能碰见杜裳……没想到，她去的地方，居然是黛城……而且，她在那一呆就是四年……”
“我和杜裳最开始是在黛城一初中初二一班认识的……”
“五个月前，我去父母那里，竟然意外又遇见杜裳。原来，我父母和她父母是邻居。那时候恰好她爸爸生病，她从外地回来带父亲看病，于是我就帮她。这样，我就又联系上了杜裳。后来，她从外地辞职了，回到M市工作。”
“我知道……初七那天你带杜裳看车，我一直跟在后面……我还以为……你是她的爱人……”
“那天，杜裳提起了你……你知道，自从她从黛城回来后，从没提起你。那天我从她的神情中知道，杜裳她还爱着你……”
凌皓羽的眼泪奔涌而出，他拿着那两样东西泪如雨下。
那两份伪造的喜帖，让他和杜裳互相误会了七年、分离了七年、彼此亏欠了七年。
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放过那个作蛹者。
“这封信和这个喜帖都是假的！都是伪造的！杨子东，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结婚！我接到杜裳的结婚喜帖万分的难过和不解！我来M市找过她！但是没找到！想来那时候她已经在黛城五个月了……”
杨子东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眼神炯炯：“是吗？我应该相信你吗？”
“请你务必相信我……”凌浩羽的眼神里充满着急切和渴望：“我知道我亏欠杜裳……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给杜裳一个交代……”
“嗯，我暂且相信你一次。”
俩人一时无语。那慢慢消散的烟圈在两个人无声的沉默中显得是那么的失落，和怅然。
“这两样东西我带走可以吗？”
“不可以！”杨子东说的斩钉截铁：“除非杜裳本人，谁也拿不走。”
“我必须带走！”凌皓羽双手按住桌面直视着杨子东咬牙切齿：“因为，我要去找那个人算账！我要她当着杜裳的面说清楚！”
杨子东看着凌皓羽，慢慢地说道：“你肯定拿不走，什么理由和借口你都拿不走。这是杜裳最重要的东西，她哭着求我一定要好好保存，我决不能辜负她的重托，我不能白当她的同桌。”
凌皓羽张了张嘴又要说话，杨子东一伸手制止了他：“你知道，我是商人。商场如战场，在商场上，我这么多年商战不败唯一的法宝就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所以……”
杨子东伸手按了下座机电话按键：“小王，你进来一下……哦不，不用了，没事。”
随后他站起来，拿起那两样东西：“还是我自己亲自去弄，你稍等一下。”
不大一会，杨子东拿着那两样东西的复印件，递到凌皓羽手里：“诺。这是复印件……你若是真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有没有原件都一样。”
“好吧……那……就此别过……”
凌皓羽出了那家车行，站在大街上，看着呼啸而过的车辆，恍若隔世。
他神差鬼使地来到军事学院，他的母校。他走到那个大操场上，那颗大树还在，上面落满了积雪，像开满了白色的梨花。
他一抬头，看见杜裳笑吟吟地站在那。
他赶紧走上前去，哪里有杜裳的影子。但他分明听见了杜裳的笑声。
他又绕到树后去找，没有。
他怔怔地坐在树下，拿出那些照片，看着杜裳如花的笑颜，眼泪滴滴嗒嗒的掉了下来。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天空中开始细细地飘落雪花，冷风一阵阵地吹过那颗大树，细细簌簌地作响。
春节过后的M市，天气寒冷，夜晚更是天寒地冻。
凌皓羽抱着那个纸口袋，闭着眼睛靠在那颗大树上，想象着四年前杜裳接到他的分手信和喜帖后，坐在初二一班教室门口时内心的绝望和寒冷。
越来越低的温度几乎要冻僵了他的灵魂和思维，在那片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虚无中，他在冥冥中听到好几个声音：
“杜裳她去找过你！她差点冻死！”是欧阳子豪抓着他的胸口对着他嘶吼……
“皓羽，杜裳她确实去找过你，两次……”是周超对着他无奈地说，眼神里透着不能掩饰的哀伤……
“那次寒假和暑假时你来部队找过他两次，我很佩服你的勇气，那么远居然找到了那么荒芜的军事重地……”
“其实那两次皓羽他都知道你来了，但是他遵守对我的承诺，他没有出来见你，而是请他的领导出面将你劝走了。我想你对此还记忆犹新吧……”
凌皓羽从失神的迷茫中突然惊醒，一顿慌乱的翻找，重又找到了杨子东复印给他的那封分手信，他手抖着，借着月色，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刚刚拿到那封信时，他专注于写信人的口气和身份，脑袋迅速地做着分析和判断，一目十行，竟然没有细细读过。
此刻，凌皓羽将那封信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又细细地读了一遍。他的心突然揪紧：
什么？！
杜裳去找过他？！
那个最北方的荒芜人烟的军事基地？！还是两次？！
他简直难以想象，那种极寒的地方，杜裳那样的一个女孩子，是怎么找到那个连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地方的？
这是真的吗？
想到这里凌皓羽赶紧掏出手机，拨了周超的号码。
“周超！你说杜裳她去找过我？还差点冻死？！是怎么回事？”
周超无奈地说道：“……皓羽，你终于问了……几天前我跟你说，你听都不听……”
“别他妈的废话！你快说！”
“那是她大四的时候，我毕业分到了M市……你写信告诉我，要我帮你照顾杜裳，我就隔三差五去M大看她……我看到她接到你的信时的兴高采烈、也看到过你的信晚了几天时她的着急和落寞……那个寒假，你刚刚和她分开半年，杜裳她看到你的信里说不能回来陪她过春节，就要去找你。那是春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