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婵娟轻笑一声没了表情，一边把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梳上去一边走向窗子，一眼便锁定我破开的那个洞口‘你就不恶心吗？’
我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没搭理他，这么小心眼，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怎么说你也长我几岁高我三寸就不能谦让一些吗？
我不言他也不语，微风拂过透彻心扉的凉击不退心寒的我们，正值下午阳不娇不强不热微凉，我们谁也没有叨扰对方，他白过我一眼后便有退位到水晶桌那处，似曾相识的坐姿正道落下，一月份的气候他单是披挂着一件内衬，心凉身不凉，这个道理我早在海中那时便心领神会了。
一整个下午，兰婵娟都没说上十五个字，第一句问话是问我为什么会进宫，我隐瞒实情的告之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卸在班主身上，第二句问话是问我为什么会跟李毅忠在一起，他语态中没有□□裸的嫉妒，李毅忠爱他他可未必一心换一心，我告诉他是苏总管把我献上去的，他苦笑一声，便没有再发出半分音量。
我不拘的坐在水晶桌上，观察了他一下午，一月份寒天的兰婵娟极为消沉，我越发难以揣测他的心思了，便在心中摆出各色的答案来破译疑难，可这些答案全部都不能说服我，我不信...方才李毅忠夫君上身与他亲热，一时做戏对他令我作呕，李毅忠离开后他就变成这副模样，可回想初次相见不也是李毅忠刚好离开吗？那次没做？不现实吧。
兰婵娟闭眼活在寒寂中，他像是睡去却又能沉稳的坐在那张脚掌大小的椅子上，一身白色的内衬把他高尚的身份径直拉下来，大腿内侧的不明湿透出来逐渐被风干沾粘在那里，我感觉他又瘦了些许，天气寒冷他又不喜欢吃喝，脂肪自动补给把他消耗成皮包骨，颈上的丘陵凸起的更加严重，两根筋显在外面，据我所见，乞丐也要比他胖上一点。
晚上。
兰婵娟淡然说了一句都是男人有何不可便将我请到他的闺房内，看淡世俗眼光的他铺张的请我**休息，我靠在床头他盘腿坐在床脚并无欲睡之意，我恍然想起李毅忠留我下来的由头，要我陪兰婵娟聊聊天，正好我也有很多事要请教这位前辈高人，索性开门见山。
‘兰婵娟，你喜欢督公吗？’
兰婵娟冷眼瞧我‘你觉得是便是。’
‘我得不是，你今天怎么了？上次你还有说有笑的。’
‘上次是上次，这次你不都看到了吗？’兰婵娟说完便合上双眼，观音菩萨一样盘坐在我正对面。
对啊，我什么都看到了，还问什么？这样揭人伤疤的问题搁在我身上就是那日的残身之痛，第一次遇见他无非是不想再陌生人面前表现出伤感，如今我俩已然是同僚，有何不生说？有何不能谈？
‘林锦央，你怕吗？’兰婵娟主动问话。
‘我...’我怕吗？能不怕吗？李毅忠不可能像爱兰婵娟一样喜欢我，我只是他生活的调剂品泄欲品罢了，说不定都不如苏总管‘兰婵娟，督公会杀了我吗？’我颤音问他，一个志向高远的小子媲美东厂督公，士气还能有吗？
兰婵娟缓张眼睛看我‘不知道...我不了解督公...’
十年的相处他还是没能掌握这位阴晴不定的老督公的性情，兰婵娟叹息着滑出泪水‘林锦央，你想听故事吗？’
‘想...’我实在是好奇，一个出落大方的男孩子是如何遇上李毅忠这号人物的。
兰婵娟展开盘腿放松的靠过去‘很久很久以前，我那时只有一个俗气的名字，叫小木，爹娘就我一个孩子，十二年来他们都没有再生育，后来爹嫌我不像男人就又跟娘怀了一个，十个月后娘亲难产，稳婆让爹作抉择，爹毅然决然的让娘死了，稳婆用刀子划开娘的肚子把弟弟取了出来，娘痛的撕心裂肺的吼叫，我听在耳中难受极了...’兰婵娟心痛的紧闭双眼流出苦水...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娘被卷席子草草的埋葬了，弟弟长得像爹，男人相很令他满意，爹越发的冷落的我，我又气又恨，就在娘死后整好一年的那天，我把弟弟扔到了滚烫的热水里...爹把弟弟捞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熟了，我以为这样就是为娘报仇了，是我想的太简单，爹放下弟弟便抄起烧红的烙铁打我，还说要把我买到青楼换钱再娶媳妇再生孩子，他把我关到柴房，我竭尽全力逃了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便昏倒在戏院门口...’
兰婵娟咽下津液润泽喉咙见我听得津津有味很开心，终是找到知音可以倾诉了‘班主看我长得好就把我留在戏院，一开始还是学习唱戏，有一次，督公也来听戏，别人都不敢唱，生怕哪句唱的不合心意就惹来杀身之祸，那场戏是我人生的第一场戏，也是唱的不好，督公果真恼火了，他把我叫到台下让我抬起脑袋给他看，他看的很满意，问我叫什么，我告诉他我叫小木，他说不好，那一阵子戏班的君子兰开的很艳，他扫过一眼就赏我一名：花中兰君子，千里共婵娟...十四岁的小木就这样变成了十四岁的兰婵娟..’
他戛然而止，不想说不想提起的往事也不方便倾诉，他歪过脑袋依着床框含泪熟睡过去，他的身世竟是这样的，他跟我一样杀过人，天下还有这样狠心的父亲，大难不死的他荣幸得着督公垂帘，杀人犯...可怜人...兰婵娟我该如何定义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睡的迷糊，他不禁支吾起来‘花..中..兰..君..子，千里.....’
‘共婵娟...’我异口同声的附和着，能成为他信赖的倾听者，我很欣慰，兰婵娟，你终究还是个可怜人，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