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千晚 > 《千晚》第十六章 埋骨者
    银子不知道他在路上已经走了多久,用尽身上千晚给他留下唯一十文铜钱,磨破了三双鞋,外杉破了,便穿着内衣继续走,他还勉强能见人的时候,用尽各种卖萌的方式让行途的人带他去他要去的地方,直到最后一个铜板都没留下,他才忍不住骂了千晚好几句抠门鬼,边走边骂的样子有点像小疯子。

    在路上饿着肚子走了将近十天,才到了大成国一处极为原始的森林,一到林中,才翻着白眼晕了过去,那天正好是残月之日,微弱的星光照着他的身体与不远处的湖水,他的身体渐渐闪着光,一点点从头到尾碎成一点点星光……

    坐在殿顶的紫衣女人左手一握,右手隔空捏来一个透明的珠子,将左手中似同星光碎末极快又看起很慢地塞进珠子里。

    她的容颜越发妖冶,像是一株极尽风华的紫罗兰,她晃了晃小珠子,珠子里塞进了星光之后,似乎是流动的液体,银色的漂亮极了。

    “给你造的新的宿体也禁不起你这么些日子的奔波,喏,又死一遍的感觉怎么样。”司花很是调笑地说着,食指晃了晃那个珠子。

    “别晃了,晃得我头疼。”珠子里传来极为甜黏的声音,像是没张开的孩子,发音并不是很清晰。

    司花听见了,便又晃了晃,边晃还边笑着。

    “别啊,别啊。再晃我看着你就更丑了,老妖怪。”

    司花听罢,倒是不再晃了,似笑非笑地捏着瓶子说道:“信不信,我让你在瓶子里待一辈子。”

    “阿晚掉进去了扶歌,被掉进时空里了。”瓶子闷闷地说,语气里有些担忧。

    “那正好,正好把时空改了,把你塞回去。”司花冷笑着说,伸手隔空取了一壶酒,自在喝了起来。

    “等她把这劫难破了,我们这群也能跟着享福,倒是极为顺畅,不必在拘泥这万古不变的画境中。”

    “老妖怪……”瓶子的声音猛然低了很多,半晌才开口,“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我捡到千晚的时候便顺道捡到了你,我怎么知道你会是谁,你本来也不在意这些,不如便不知下去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就突然想知道了,我想知道我是不是跟千晚其实是又干系的,我想知道,真的很想了……我不想糊涂地活下去,我想,想在她身边……”

    司花喝了最后一口酒,将酒坛搁在一旁,声音似乎落在酒水般,有些凉意:“诸事非顺你意,你若想知道,我便是再将你送入死路。”

    回应她的是余久的沉默和满眼森凉的雪阶玉瓦,背后圆月似环住这个大殿,看起暖,却终究是冷清得多。人间多少离别苦,惦念的是情深意重的恋人,余下的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配角,生或死,也只是闲话之聊的一句叹惋。

    “那么,我也想知道。”那句话,一字一字便说得很清楚,像稚子学会的第一句话,很慢却很认真。

    似落花再也撑不住攀上花枝的气力,终是随风落尽水,荡开最小的涟漪,做最后的告别。司花起了身,夜里,风真大,她眯着眼,看着月满的光景,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裳有些响声,该是冷了。她伸手拢了拢衣裳,半晌才松开,她早该想起自己即便受这冷风千年,也不会有任何不适,这漫漫长街,有的永远是冷清寂寥的夜。她已经太多年未曾离开这里,而这里的人也不会离开这里,一旦离去,便是抽血碎骨的疼痛,似不能见天日的鬼魅,终究只能游荡在夜里。

    “你想知道便让你知道,过后我同你去一遭扶歌。”司花淡淡地说,她眼里一点点变得深邃,一道紫光顺着她的瞳孔直接打入珠子里。

    若是注定成为命劫下散去的魂灵,不如让她做这个黄泉的埋骨者。

    颓败的扶歌迎来今年夏末最后一个客人,阮未明跟阮清霜是在阮家门口看见她的,那个披着紫色流纱直至脚踝的女人,撑着柄深紫色的二十四骨纸伞。她并未做多解释,只是面不改色进了屋,绕过大大小小的庭院,一直往阮家深处走去,阮清霜想说些什么,被阮未明挡住了,阮未明跟在那个女人身后,顺着她的方向走下去。

    她到了个极为隐秘的住处,不假思索推开了门,看见便是墙上悬挂着的画像,其他的画像皆是穿着极为端庄的正衣的女子,只是面前这幅画是极为雅兴之作,落梅扶花的女子,一角印着一方青色的印文,有着淡淡的青光。

    “何人来打扰!”屋里的八卦屏风内一人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

    “晚晚的画像怎么会在这?”身后的阮未明见到了,不免有些惊呼,双手有些夸张地指着屋里的人,声音有些撕心裂肺地喊道,“莫,莫不是太爷,你,你也想同孙子我抢媳妇……”

    “咳咳,咳咳。”阮卜本来提起的极有阮家深居简出的,名声在外的,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便弱了下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糊涂的,的孙子……”

    “只要太爷不同我抢媳妇,其他,嘿嘿都好说。”阮未明搔了搔脑袋,猛地推开屏风,看着打坐的阮卜,说道,“太爷,我媳妇你总应该知道在哪吧。”

    他想来这很多次,但每次都被外面的阵法困扰,如今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活了这么久,也应该差不多时候去了。”那紫衣女人瞧了眼阮卜,嗤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