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放开，疯妇！”
一群人围过来，对于顾寒冽的咒骂我充耳不闻。他是锦周国的大才子，出生就是太子，现今已为皇上，举国上下恐怕没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敢触他霉头。平日在朝堂上，他虽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鲜少失口责骂过大臣。如今被我气急了，口不择言也骂不出什么新花样，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毒妇，疯妇。这么说来，他到还记得我是他的妇人吗？
步清烟弹得一手好琴，如京城众多的大家闺秀一样，没少下功夫保养。看着那吹弹可破的小手，也不想想，若不是爹与哥哥们还有我在边关卖命，她哪有荣华富贵可享。将军府中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岂料出了她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白眼狼。
脸上的痛算什么，现在我手不能动，浑身无力，能做的只有死死咬住她的手！我恨不得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绝不会轻易松开！
口中的血腥和着咸咸的泪水流入肚中，想着素未谋面的弟弟，他才出世还那么小，被野狗啃的时候会不会感到痛，会不会像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样放声大叫，会不会像旁人一样被鲜血吓到。
听说乱丧岗尸骨堆积如山，白骨皑皑，他在睁眼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那些人都是生前犯了罪恶被人抛弃或是无所依的孤寡。我弟弟不是！他凭什么要躺在那里！
如果他还活着，这会儿该六岁了吧，我一定会很疼他。夏日带他去河边放荷花灯，秋日带他去山上看火红的枫叶，冬日带他去北地雪山捉雪狐，春日带他去草原赛马……
我会很努力做个好姐姐。他若喜欢习武，我便教他站桩扎马步，教他江湖上独一无二的内功心法，独步天下的轻功。他若喜欢读书也无事，我会为他寻来全天下最好的夫子，为他准备上好的文房四宝，替他宴请天下名士。若是什么都不喜欢，我就养着他，当个闲人又怎样……
可他却不在了，刚刚来到世上，什么都不懂，就这么走了，姐姐连面都不曾见过。
顾寒冽犀利的眼神扫过我滑落的两行清泪，似是有片刻不忍，转瞬却叫人硬生生地将我嘴扳开，小心翼翼取出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他捧着步清烟的手，急道：“传御医！”
步清烟皱着秀气的柳眉，吸了口气，像是忍受了天大的痛苦，“阿冽，不要怪姐姐，可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姐姐误会了，才……才”
眼瞅着步清烟忸怩地从他手中抽回手，却又被他回握住，当初怎么就觉得她清纯脱俗呢？
“呸！”
一口吐出令我作呕的鲜血，狠不得跳起来撕裂她这张虚伪的嘴脸。
“步清烟！你不得好死！作恶多端，终有一天会遭报应！”
“闭嘴！”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不识好歹的践人！”
“混账！朕叫你闭嘴！”
“步清烟你不是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
“啪！”
掌风呼啸而至，我被扇倒在简陋的*上。用肩头做支撑，头顶着墙壁，费尽力气坐起来，用一种吃人的目光死死瞪着她。很好，为了步清烟他又给了我一巴掌！他就这么在乎她，只看见她手上的伤，却看不见我一身血迹吗？
“步清烟！有本事就让人杀了我，否则，我若活在世上一日，倾其一生也会杀了你这个践人！”
“啪！”
如今挨了这巴掌，脸上该是红肿不堪了吧。可惜我看不见也摸不着，我想我应该算是一个死人，心都不跳了，就只能是个行尸走肉。
“还敢胡言乱语！”
“怎么？顾寒冽，你想打死我吗？好啊，你打！用力打！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你……！”
许是被我这不管不顾的模样吓住了，他扬到半空的手怎么也落不下来。
不耻地盯着那手半晌，笑问道：“不打了？那就滚出去！是我步清月瞎了眼，天下好男儿这么多，偏偏爱上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你滚！你们都给我滚！！！”
“阿冽，我们走吧，让姐姐一个人静静，兴许明日就好了！”
听不得那柔柔弱弱吴侬软语似的声音，我破口大骂起来：“滚！都给我滚出去！顾寒冽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顾寒冽收回迟迟不曾落下的手，又用那种复杂深邃的眼神望着我，我却不想再去探究是何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