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无影神功五百钱 > 《无影神功五百钱》第3章 也曾有过爱情
    高中生是介乎成人与少年之间的特殊群体,而中学生早恋历来是老师们防不胜防的第一等头痛事,张兰就过早地品尝了这枚又酸又涩的青果。高中二年级时她稀里糊涂地和班上一位男同学相爱了,那时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那位男同学是团支书,两人都是班上旗鼓相当的尖子生,惺惺相惜,整整两年似懂非懂刻骨铭心的爱恋,得到的却是不可挽回的伤痛。恋爱是世界上最耗费精力和感情的事,上课、下课、看书、做题…;…;无论干什么痴情的脑海中所思所想的只有一个人,两人的学习成绩也在意料之中一落千丈,高考双双落榜就成了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她的故事日后也就成了老师们扼腕叹息苦口婆心教育新生后来者的典型案例,啧啧,早恋害人害已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

    落榜的打击对于张兰来说并未感受到多少痛苦,深陷情网的她仍一往情深地思考着以后的两人世界:没考上大学这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两个人双双对对回家男耕女织,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同甘共苦,创造新的幸福。但男友却是个十分清高又好强的人,张兰非常欣赏他这点,男人嘛,应该有点傲气,这叫傲骨。榜上无名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不想种田,不想做个晴天一身汗,雨天满身泥的农夫,他在穷山沟里呆怕了,他既同情又鄙视胝手胝足与沙土和泥巴打交道的农民,以致于在校时,当有同学问起他父母是干什么的,他总感到羞愧,讷讷地撒谎说他父亲在外省的一家大煤矿里工作。其实男友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都没有出过远门。几年前男友的父亲上山砍柴时摔成了重伤,至今瘫痪在床,生活也不能自理,从此里里外外的农活全靠体弱多病的母亲支撑。这些事他甚至连张兰也瞒过了,及至七月流火后的一天,张兰骑着单车翻山越岭,跋涉了几十里山路,突然出现在男友家门前,才明白了一切。

    其时男友不在家中,正挥汗如雨灰头土脸地在村后的砖窑里做砖坯,突见张兰从天而降,他吓呆了,疲惫不堪的脸上写满了惊慌,扑过来抓住张兰的手语无伦次:“兰,你听我说,我家,我爸他…;…;,我不是有意瞒你,我是担心你瞧不起我…;…;”张兰用手帕轻轻拭去男友脸上因泥灰和汗水混合流成道道的汗迹,心疼地说:“你别说了,我能理解,我不会怪你。”

    “你体质本来就不好,现在心情又遭透了,何苦拼死拼活卖苦力呢?”张兰不解地问。男友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咬了一下嘴唇说:“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复读一年,再考一回,再拼一次,可家里没钱,只好卖体力赚点补习费。”张兰心头泛起一阵酸痛,感情如潮水般泛滥开来,连她自己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当着十几个农民工的面,抱住男友旁若无人地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两下,惹得那些从未见过浪漫如斯的民工震天价地鼓掌喝彩吹口哨。

    几天过后,张兰再次出现在男友的家中,她不声不响地掏出一千元钱,塞给男友。男友先是一惊,眼睛瞪得吓人,战战兢兢问:“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张兰矜持地一扬脖说:“你别管这么多,一不偷二不抢是我家的。”男友激动地将她搂在胸前,久久不肯松开,箍得张兰双臂生痛,喘不过气来。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着幸福感,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男友的心。

    这一千元钱是她从父亲的上衣口袋里偷来的,钱是父亲卖了家里那头大牯牛换来的。因为刚从集镇上回来,父亲将装着钱的外衣脱下放在自行车架上,忙着吃饭去了。饭后父亲一措衣袋,发觉钱不见了,这下四十好几岁的农家汉子成了一只没头的苍蝇,东奔西跑,上窜下跳,能找的地方都找上了十遍,最后绝望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见鬼,八成是遇上天杀的扒手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扒手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张兰。一连许多天父亲都阴沉着脸,长嘘短叹,茶饭不思。张兰好几回窥见父亲在空空如也的牛圈中偷偷抹眼泪,是呵,牛是农家宝,父亲因家里田地多,春耕时农活太重,本打算卖了大牯牛再换头大水牛,谁想一切都成了泡影。看着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张兰的心尖象是被人捏住不放,她不住地在内心叫喊:“爸,原谅女儿吧,女儿和你女婿将来一定会百倍报答您的…;…;”

    暑假过后,男友终于如愿以偿地坐进了窗明几净的教室,成了一名高四生。从此每到农忙季节,张兰总会抽空到男友家帮着干农活,一干就是十天半月,人也要瘦下一圈。男友一家子都十分感激她的恩情,打心眼里就把她看成了未过门的媳妇,这是张兰所欣慰的,纵然再苦再累也无怨无悔了。次年的高考,男友不负她望,以高分考取了南方某市的一所全国重点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张兰高兴得一夜睡不着,她庆幸未来的生活有了盼头,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谁知第二天上午男友哭丧着脸跑来找她,说是父母坚决反对他去上大学,他母亲还说如果他一定要去,必须先得到张兰的首肯。张兰大吃一惊,以为他家缺钱,无法供他上大学,忙以看月经不调为由,向娘要了五百元钱,急急忙忙赶去劝说男友的父母。

    男友的母亲是位纯朴善良的农家妇女,岁月的沧桑和长年累月的超负荷劳作,使她过早地衰老了,五十岁不到却落了个满头银丝和一副严重佝偻的腰身。这位老实巴交的母亲紧紧攥住张兰拿着五百元钱的手潸然泪下,哆嗦了半天才说:“闺女,我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让他上了大学,他爬高了是会变心的…;…;”

    张兰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摇头笑着说:“大妈,我信得过他,他决不是您想的那样。”男友母亲浑浊的目光停滞在张兰的脸上,嘴唇颤动,嘶哑着嗓音说:“闺女,将来你可不要怨大妈,大妈可是为你好,你是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闺女,我怕误了你呀!”

    张兰好生感动,使劲地点头说:“大妈,您多虑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决不会怨您,您就让他去上学吧。”

    男友顺利地到广州求学去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转眼间时令已至寒冬,窗外凛冽的北风卷着霁霁雨雪。张兰独坐房中编织着毛衣,她要赶在男友放寒假回家前为他织一身御寒的冬衣。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人们都蜷缩在火炉旁不敢离开,此时张兰心中自有一团热火,一面思恋着男友的音容笑貌,一面飞针走线,浑身暖洋洋的。

    “兰子,这又是你同学的信吧,刚才村长送过来的。”母亲忽推门而入,将一封挂号信交给她。张兰朝信封上瞥了一眼,心猛地跳了起来:啊,是他的信!那熟悉的粗犷不羁的字体,足以让她怦然心动。

    母亲走后,她轻轻掩上房门,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用嘴沾湿信的封口,轻轻拆开信套,抽出信纸。信纸中还夹着一张照片,哇,一年不见男友帅气多了,也结实多了,还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呢。随即又愣住了,咦,他旁边站着的这个女孩是谁,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的狐狸媚笑,好象似曾相识,莫非是几回在梦里梦见抢去自己心上人的狐狸精。张兰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惊惊疑疑地展开信纸,纸上只写了三五行字:

    兰:坚强些,有位先哲说,在为人的生活里不能实现我之所以为我,我对不起生命;在我的生命里不能实现人之所以为人,我对不起自己。照片上的女孩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她父亲是学校的校长,有能力在我毕业之后让我留在这座城市,留在这所大学里读研究生,当讲师。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唯有一个请求:让我们做一辈子的兄妹好不好?

    张兰的头有些迷迷糊糊,既象塞满了东西,又象是一片空白,信封内好象还有一张纸,她捏着信封摇了摇,一张银行汇款单飘落在桌上了,上面的金额是2500元。张兰一愣,随即明白他原来是还自己的钱,似乎不对呀,自己明明只给了他1500元钱,怎么多出了1000元?

    她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心口都牵扯着痛,她自言自语说:“张兰呀张兰,你还真行,能放高利贷了!”然后双手一揪,把那张汇单撕成两半,还欲再撕,手却软了。她对自己说:“何必呢,为这种人,他不配。”

    这天晚上,张兰坐在灯下拼命在编织着毛衣,窗外寒风呼啸冻雨敲窗,脚冻麻木了,她就坐进被窝中暖脚,接着织,噙着泪花不停地织呀织,灵巧的双手也不听使唤,变僵硬了。她咬牙告诫自己:不能停,就要织完了,早完早了却一桩心事。

    天亮之前,张兰奇迹般地将平时两天也难以完工的毛衣织好了。一大早,她就背着包,撑着雨伞出了门,她要将毛衣送到男友家里去,开始时打算亲自送去,后来想见了男友的母亲恐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才决定通过邮局寄去。

    母亲不知女儿发生了什么事,追出大门喊:“兰子,你这去哪?你昨天午饭、晚饭都没吃,大清早又不吃饭就出门怎么吃得消?”张兰凄然一笑说:“妈,我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昨晚她已经把那张撕毁的汇款单重新贴好了,张兰是个理性较强的人,她不会因初恋的失意而对男友恨海难填,耿耿于怀,她只是痛惜自己的真爱竟成了一个错,成了一个俗不可耐的狗血剧故事。对于这2500元钱她也考虑好了,1500元留下,自己该还给父亲了。

    另1000元算什么,是利息么!这不干不净的钱不能要,不如寄给他的父母和弟妹吧,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伪君子,他的父母却是光明磊落的善良农民。虽然那份感情已烟消云散,但张兰对那位满头银丝,身材佝偻的农家妇女怀着难以割舍的亲情,是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听她的劝告么,不全是,到底还有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前些天到男友家去时,那位母亲说,儿子在外地念书,冬天来了会着凉,很想织一身毛衣给儿子,可现在眼睛不好使了,担心织得不好,款式太土,儿子在同学面前穿着没面子。张兰把这事牢记在心,如今毛衣织成了,一并寄给大妈吧,省得她再为这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