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
她停下来时,听到这一声问询。
恍惚月桂遮上双肩。她半栖入梦,被露痕惊醒。她拨开腻人的桂香望去,云雾扎入天河,沿白石砌就的平台长流而下。仙缘涧安安静静。
她百无聊赖地双手撑脸,在树间累成一个赘余。
“你去哪儿?”
她回过神来,首先望见的却是女人的脚裸。那一捧虚弱的白立在细沙里,潮声远去,似一场生动的错觉。
她想起她们初见的那一刻,女人闭眸坐在丛生的荒凉里,双手紧握着贝壳将它贴在胸前。海潮在夕暮下幽独地燃成了火焰。梨花在她身后,寂静地开成了雪。
——然而只是太远的背景,与空荡的蓝掺在一起,掺出一颗空荡的心。
她怔了一瞬,从女人的眼里渐渐看见逼人的金红,那是模糊的自己。直至这时她才隐约明白,她根本不是要去往何处。
“你知道冰痕族在哪儿么?”她听见自己声音犯傻。
女人犹疑地将她望着,最后说:“在这里,也就是我。”
她忽地明白了。她知道这一整个海岛,一整个族落,不过只余女人一个,也就只她一个。
“言……婉?”
她怯声叫出这名字,岁月凋零。“你是言婉?”
神女拾起放久了的琴,侧头望向山巅:“如果你要找剑之冰痕,不过在那里,不过是一眼看穿。”
于是她拾级而上,去看黑色火焰吞食过的地方。如今那里梨花覆地,小心地将过往裹藏。
她无意识地迷失在无质的宫墙里,无意识地踏过迤地柔纱,步向殿堂深处。那里星光垂洒,从霜色割开的夜里压下神威。苍老却将它洗得幽远洗得明灭,只挂于日之夜空——日光里的星野。
她低唱古曲,重华散去,日月褪在剑之锋芒。她微抬素指,神光抑散,水色连于障之彼方。
而后她从梦中醒来。她听见岛屿惊慌,梨花匆逝追着初放,绯与蓝携惊鸿而上。而后她从梦中睡去,璃珠浸烨,弦如海立,大地臣服。
——你们决意离去?
——你们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