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春天画会开 > 《春天画会开》第十四章 他不是太监
    跟福远道别后。我没回制衣局,而是在程米院坐了一下午。

    本来没打算坐那么久的。

    但可能是福远口中的‘宫外’,与我过去十几年的单调生活都不太一样,所以我真的,忍不住的对宫外有了更多的好奇。

    浣衣河是我短暂人生中唯一近距离接触过的河水。而我每天面对着的,一样的人,一样的房间,一样的生活。唯一的不同就是不一样的布料和不一样的食物。

    千篇一律,日复一日。伊于胡底?

    我没有见过卖豆腐的俏寡妇,没有去过青楼,没有体验过当铺。唯一知道宫外事情的途径,是那些内容并不太可信的小杂文。唯一了解的从宫外来的人,只有制衣局做饭的刘大娘。

    刘大娘口中的宫外。干旱、洪涝、贫穷、衣不蔽体、疾病。似乎充满了绝望。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宫里召产婆的皇榜,二话没说就撕了下来,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期待进了宫,且安之如怡。

    三个月来,说是想出宫,事实上,除了了解八卦,我还做了什么实际行动?胆怯和退缩一直都在,我却只安慰自己,虽然我处境尴尬,活的小心翼翼。但宫内比宫外各方面都好的多。而且,身边这么多人,不都是得老死在宫里吗?

    可别人不知道,我却不能更了解我对福远口中那个宫外的好奇和向往。况且,只在书里了解宫外的事,和看到身边真的有人能享受宫外的一切,那感觉根本是两码事。

    我羡慕福远。也突然发现,其实,很久以来。我是连刘大娘的绝望都羡慕着,羡慕她曾经能自由着体验那样的人生。羡慕她能那么随意的就看到我只有在书里才看的到的山山水水。

    准备离开程米院的最后一刻,浣衣河的河水并不算安静地往宫外流着。我看着它,手指紧握着扣在掌心,很肯定的下了决定。

    这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熬夜在给丽贵人准备的冬衣里子上绣了朵荷花。

    小七睡时开我玩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勤劳啊。”

    “攀高枝总得准备点东西吧。”

    “丽贵人这么早就准备冬衣不会是怀龙子了吧?”

    “还真说不准。”翻翻眼皮,她逃亡总得多准备点儿厚衣裳以备万一。

    手上的活没停下,看针线在固定的轨迹上窜来窜去,好像不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一样。

    万一她看不懂这暗示怎么办?

    小杂文里讲,越在乎心越乱。即使她只是有一点怀疑,也一定不会错放一个。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我问话。

    “你怎么会甘心被这道宫墙锁一辈子?”那天贺维拙是这么问丽贵人的。

    那一年那个大眼睛的男孩也是这么问我的。

    宫墙能锁住的,都是放弃了自由和再无处可去之人。

    一个人内心如果极度渴望什么,就一定会付诸行动。

    手下暗暗使劲。

    我早晚能打破这宫墙。

    不久,制衣局忙了起来。

    韦贵妃的生辰要到了。

    事实上,整个内务府都开始蒙上重压,为了即将到来的千秋令节开始急速运转。

    朝服、礼服、便衣、兵丁盔甲。

    衣库开始不断的进进出出。每天不断地记录,迎进送出,又担心那件给丽贵人准备的绣了荷花的冬衣乱中出错,混进别的衣服堆里。

    虽然可能性很小,我还是悄悄把它放在方姑姑绣的凤凰绣台下。方姑姑最近忙的连人都见不到,谁还能有胆量碰她的东西?

    只要牢牢抓住丽贵人好贺维拙这条线,即使手段卑劣。只要能逃出去,逃开麻烦的一切和隐患。什么都无所谓。

    之后几天我都忙碌于把各个宫、各个机构的服装分门别类。从早到晚都一头扎在衣库里,见的最多的脸就是小白和小七,剩下的就只有一匹又一匹颜色扎眼的布匹和各个机构派来拿服装的太监宫女的远远的身影。

    听说刘大娘特意备了鸡腿。

    事实上我已经忘了听谁说的了。但是它几乎成了我忙碌的全部动力。

    晕头转向的连轴转了不知几天之后,总算挪出了时间去打听传说中刘大娘的鸡腿。厨房里空出一大片,一个人的生日操碎多少人的心。总算刘大娘心疼我,在众人的魔爪之下偷藏了一个留给我。为了感谢刘大娘,我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美人拥抱。

    全心放松的啃着鸡腿时,我再次想起梦中那个人。鸡腿肉含在嘴里嚼着,黄昏中的太阳在慢慢向下掉。莫名的,我突然感觉,不远处该是有个人坐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