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我本是龙 > 《我本是龙》第三十二回 后悔的鸡
    “……而这一小步,相对于开始的努力,那是多么微不足道啊。这一小步,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走下去呢?”

    一大早,老母鸡就来找我了。

    “您好!”老母鸡先向我请安。

    我觉得有点不太自在,因为平时见了领导或者领导夫人,总是我先上去搭话,这顺序一颠倒,我便有点不知所措,甚至受宠若惊了。我赶忙搭话:

    “我很好,您昨晚睡得可好?”

    “好什么好,一夜没睡。”

    “为什么?”

    “还不是为你讲故事的事,您得好好补偿我。”

    “怎么补偿?玉米您尽管吃。”我确实有些过意不去,但除了玉米,我想不到用什么去补偿。

    “那怎么行?您得为我买巧克力。想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老母鸡噘着嘴。

    这嘴其实一直是这样的,但我今天却觉得不太一样,这区别可能一般人是难以区分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既不是春节,又不是十五,也不是国庆。

    到底是什么节呢?我实在是绞尽了脑汁也没能想得出来。

    “您真傻,”他见我想不出来,显然有点急了,“今天可是情人节。”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来,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领导夫人身上打主意,穿小鞋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您真逗,”老母鸡可能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我不过是逗您玩的,您别往心里去。”

    说得轻巧,那末代皇帝溥仪的侍卫不就是和领导的妻子玩过了头,最后把命也玩进去了吗?

    但我很快的镇定下来了,赶忙说,“实在对不起,我还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多亏您提醒,礼物我一定给您补上,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至于送什么礼物,我可真没有想好,送一件羽绒服吧,人家自己带着,送点乌鸡白凤丸吧,那更不行了,那就送点金银首饰,它可能会喜欢吧。

    “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老母鸡说,“今天我还有个约会。”

    “什么约会?”我不解的问。

    “朱顶红约我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我很久没有看电影了,今天听到有人看电影,所以感到有点吃惊。

    “听说是韩剧,上座率挺高的。”

    本来我想和老母鸡就韩剧问题探讨一番的,因为我弄不明白国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韩剧,但是我不想占用老母鸡很多的时间,一位伟人不是说过,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吗?因此,我们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下面都是老母鸡讲述的,我照实记录如下。

    “森林里过了一段十分繁荣的日子,就像现在吧,”老母鸡强调说,“可能是人们太过安乐了吧,竟忘记了潜在的危险,以及化险为夷的办法,所以森林一旦有难,大家竟手足无措。”

    “森林里出现了什么灾难?”我不解的问。

    “森林大火,大火着了三个月都没有熄灭。”老母鸡很激动地说。

    “谁是肇事者?”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年楚霸王一把火把阿房宫烧了个灰飞烟灭,好像也烧了三个多月。英法联军把圆明园付之一炬,也烧了三个多月吧,看来这好东西烧起来,总得三个多月吧。可当时这楚霸王还没有出世,英法联军也还组织不起来吧,那到底是谁点的火呢?

    “是老鼠……”老母鸡说。

    “可恶的老鼠,”没等老母鸡说完,我“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等明天我养上一百只猫,把老鼠统统吃干净。”

    由于受大甜桃猫的影响,我向来对猫比较反感,从来都不养猫。因为讨厌猫,所以对鼠却多有同情,常常想,老鼠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尽管粮仓里面鼠患成灾,当有人愿意好心借给我猫用几天的时候,我便说:

    “不必了,我粮仓里有的是粮食,几窝老鼠我还是供养得起的。”

    当听到老鼠是森林灾难的罪魁祸首的时候,我不禁后悔起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来了。不知怎的,我对猫也变得不是那么讨厌了。

    “您坐下,”老母鸡说,“您听我慢慢说……”

    我的火气虽然并没有消下去,但还是坐下了,我想知道老鼠是怎么纵火的,按达尔先生的理论,当时的老鼠应该还不会使用火吧,现在的老鼠好像也没有会使用火的吧。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老鼠,”老母鸡说,“当时老鼠在一根枯树干上磨牙齿,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吧,几天没有磨牙,所以牙齿竟然长得特别的长,那天他磨牙便多磨了一会儿……”

    “枯树便磨出火来了?”我一下子弄清了怎么回事了,小学的时候,我们班就有一个男同学,课间的时候用一条凳腿子在桌子上反复摩擦,竟把桌子给点着了。

    “您说得没错,”老母鸡说,“可当时只有我的老祖先鸡天使在场,她一时也没了主意,高声呼救,却没人听到,她就飞着去找别的动物,你说他养尊处优的,吃得胖胖的,哪能飞得起来呢,等它搬来救兵的时候,火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这场大火竟然是这样引起的,我听了不免有点心痛和惋惜,假如当时我在场的话,我想只要一把土就能把它扑灭的,至于让它燃烧成熊熊烈火吗?

    “你的祖先鸡天使为什么不马上救火呢?我想它应该有能力把火扑灭的,火着了以后老鼠又干什么去了?”我不解的问。

    “我的祖先鸡天使就为了这个而一直心里不安呢,面对突如其来的火,他一时没了主意,才跑去搬救兵的,过后他才想,假如当时他要救火的话,一定能够把火熄灭的,实在不行的话,它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扑上去,把火压灭。”

    我一下子对鸡天使肃然起敬起来了,没想到,鸡天使还有这么崇高的思想境界,一个事后英雄的高大形象在我的面前竖立了起来,那高大威武的样子足以使我敬畏,刹那间,这形象又变成了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到后来实在是数不清了,全部黑压压的站在我的面前,过了一会儿,这些形象又突然的长高了许多,可能比雨后春笋还来得快一些吧,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膝盖以下,顺着他们的膝盖往下看,我恍然明白了一切,他们高大是因为他们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我分明的看到那些巨人的额上都印着几个深深的大字:“事前英雄”。

    我揉揉眼睛,想再搜索点什么东西,但是搜索了很久,除了这些高大的形象充斥在面前之外,再找不到什么了,好像整个宇宙都被他们塞得满满当当的,就连空气和尘埃都挤到宇宙之外似的。

    “老鼠呢?老鼠哪儿去了呢?”我突然想起老母鸡还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老鼠见惹了祸,就逃之夭夭了。”

    好一个逃之夭夭!

    闯了祸竟逃之夭夭!

    我突然想起了我粮仓里养的那几窝老鼠,油头粉面,油嘴滑舌,平时对我也是点头哈腰的,一旦我有什么难处,谁知他们会不会逃之夭夭呢,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很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他们先是想办法救火,因为那毕竟是他们生活的家园,但是火势越来越大,他们以前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也没有任何预防设施和灭火的经验,所以后来只能逃离森林了。”

    我不想打断老母鸡的话,听他继续讲下去。

    “由于火势蔓延很快,大家拼命的往森林的外边跑,也不知道哪儿是尽头,也不懂得累了。跑得最快的还是那些会飞的鸟儿了,他们绝大部分逃出了森林。最惨的要数那些爬树的动物了,他们以为学会了往上爬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既没有长翅膀的飞得高,又没有脚踏实地的跑得快,所以他们的很多竟然没能逃离厄运。”

    说到这儿,我看到老母鸡的眼里闪着泪花,鼻子一抽一抽的。

    “鸡天使怎么样呢?”我虽然知道鸡天使肯定从森林里逃了出来,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些具体的情况,我的读者们想必和我想得也差不多吧。

    “我的那老祖先虽然是第一个学会飞行的,但其实它并不怎么会飞,只能从地上飞到树上,或者在低空扑腾几下子,并不会连续的飞行,只能飞起来落下,然后再飞起来,再落下,人家鸟儿们走的是直线,我的老祖先走的却是抛物线,而且不断的起飞,耗费的体力也就大……”

    我惊叹老母鸡原来对数学和物理也如此的精通,我疑心他是从哪个大学毕业以后来到我这儿的,是英国的剑桥大学?还是美国的斯坦福大学?不知他攻读研究生没有?这样想着,我看他那红红的冠子,竟然十分像一顶博士帽。

    “后来怎样呢?”

    “我的老祖先历尽艰辛终于飞出了森林,飞到了草地上,浑浑噩噩的睡了不知多少天,反正当时也没有日历,也没有人告诉他,睡了多长时间,醒来以后浑身疼痛,像散了架一样,肚子里面又饥又渴,但又不想吃东西,而且实在没东西可吃,他想在森林里有的是水果,又解饥来又解渴,而这里什么也没有,不过为了活命,他还是在想办法找一些能吃的东西,他像倔强猪那样,没有目的的在地上刨着,妄图在地下刨出一个大苹果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刨出来的是蚯蚓和蝼蛄虫子之类,开始他是不愿吃这些东西的,后来没办法还是适应了这种环境。”

    “怨不得你们鸡家族喜欢刨食,原来如此。”我一下子明白了。过去我对老母鸡的行为很纳闷,本来挺多的鸡食,而且搅拌也很均匀,他却非要挑三拣四的刨着吃,后来我索性给他端来一盆子玉米,他还要刨着吃,有时候本来地上什么也没有,而且我看他的肚子也不至于挨饿,他还是刨着吃。

    我很想劝老母鸡改掉这个不好的习惯,尤其像他现在这样的身份,既是领导夫人,又是说相声的,没准还是留洋博士呢。可我没能说得出口。

    老母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脸应该有点红吧,我没好意思去细看,我很后悔自己刚才嘴太快,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老母鸡他总算大鸡大量,没跟我计较什么,他继续讲它的家史。

    “这一辈子,我的老祖先有两件事最为遗憾,到死他都念念不忘,并且传给他的子孙们,让大家世世代代都记住这些教训……”

    说到这儿,我看见老母鸡的鼻子又再抽,眼泪好像要从眼眶里溢出来,我想掏出一块手帕给他,但自己又没有装手帕的习惯,仔细一想,现在好像女孩子也不怎么装手帕了,倒是在小包里装一小包卫生纸(现在好像变成纸巾了),这卫生纸又适用又卫生,可就是不雅,手帕本身也是一种化,我想,这手帕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一种收藏品,供那些人雅士们收藏的。在很多的古装戏,青年男女用手帕作信物,演绎一段生动的爱情故事,如果在当今的影视剧,一个小伙子略带腼腆的对一个姑娘说:“小姐,这是您丢的一团卫生纸吗?”不仅换不来爱情,而且会让人以为他有神经病呢。

    我只好掏出一点卫生纸给他,他没有接,顿了顿,说:

    “第一件事,他恨自己遇事不够果断,特别是森林大火这件事,他心里一直很内疚,他认为这件事他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其实当时他的心里也有过灭火的念头,但就是因为犹豫不决,错过了灭火的最好时机,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

    “第二件事,那就是他没有能够把自己的飞行技术再提高一步,他说,自己其实只要再向前迈上一小步,就可以成为一只真正的鸟,而这一小步,相对于开始的努力,那是多么微不足道啊。这一小步,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走下去呢?”

    说完这些,老母鸡沉思了好大一阵子,我知道他正在思考人生,他的这些话,在我的心湖里也激起了层层的涟漪,回想自己的人生路,与鸡天使所走过的竟然是那样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