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青岠 > 《青岠》第19章 初涉修真
    虽然还没有具体事件,即便还全是臆测猜想,可毕竟是性命攸关,一步踏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而今敌强己弱,乘云行泥,若想自保,那便只能尽量争取每一分优势,尽量转动每一根撬杆,以削敌强己。

    不知李部在干什么,也不知他到底想要怎么干,但他却必然是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就凭此时此刻,背后眺来的这道视线,自己就不能大意一瞬!

    ……

    云山一路行来,都是步履轻盈,隐隐如跃,手足之间,更是散发着时有时无的孩童之稚气,而其面上,亦是萦绕着若存若亡的由衷之喜意,好似那些难得进城一次的村野少年,正逛着集市,游着庙会,明明心荡神驰,却想要压抑雀跃,更想要伪装成熟,不想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模样,乃至于惹人鄙薄,招来蔑视。

    然而,内心深处,他却一直是在与本心相抗,竭力避免思及此事,生怕内忧显出外相,生怕露出一丝不谐,以致于被其察觉,引火烧身。只是,越是想不去想,思绪却偏生要往那处弯折,可是囿于倒悬之患,他却又不得不拼命遏止。

    如此反复,如此纠结,便若车马陷在了泥潭之中,更似冬泳之人半途脚抽筋,直到片刻之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快地阖上了门窗,他才突然软了下来,伴着乍起的泥尘灰浪,应着“啪”的一声闷响,陡然瘫坐到了地上。

    自从自己懂事以来,便在爹娘的严格教诲之中成长,对于一切都心怀戒备,慎慎然如履薄冰。大燕朝堂之上的气象,龙化虎变,黄尘清水,而蔓延扩展到外界之后,自己的一言半语之错,点滴无心之失,都可能埋下厄种,为云家招来滔天大祸。所以必须随时观察,常常分辨,己身之外的所有变化,即便它再如何细微,再如何隐匿。

    人的面部表情、人的细节动作、人的言辞音调……

    久而久之,自己便被爹娘训练出了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城府,却也因此,早已丢失了所谓的稚气童心,所以想要重新挖掘出这些,近乎是已丧失殆尽的特性气质,用来降低李部的警惕性,委实不轻松,大有攀藤附葛之感。

    也幸亏是预备得足够早,这些东西,都有伏笔在前,此时此境,并不显得如何突兀,想来也不至于令人生疑。

    他说过,练气后期只有灵识,没有神识,所以自己一旦进入了房间之中,凭借西山群院的隔念静音法阵,八成就已逃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而在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之上,他应当不至于虚言相欺。

    骗人便应该九真一假才是!

    只有在最致命的地方是假的,才能保证最大的欺骗性与成功率,否则极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

    云山在地上坐了将近有一炷香的光景,才渐渐整理好了那些纷念与乱绪,才勉强拭去了心中的惴惴不安。

    一手攥怀中布,一手撑地上土,双脚一绷,他便立了起来,而后风声一起,眨眼功夫,他便盘坐在了床头。

    背靠墙壁,似是心生依托,袍鼓之风拂面而息的刹那,他脸上残存的最后一丝忐忑与畏葸,便也被吹散了去。

    将怀中鼓鼓囊囊的一应物事一一拿出来,依次摆在膝前,打量了半晌,他才抚平了又有些波动起伏的心境,略经思量,便有了定计。

    倒出一粒辟谷丹,观详了一眼,云山便张口吞了下去,待得察觉腹中生出饱意,他才唇角一挑,欢欣一笑,随即就翻开了那本厚度足有半尺之巨的《修真初观》,津津有味地观阅了起来。

    可是,就在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之后,他那已然平静安定的面色神情,渐渐地,居然又开始变幻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目中的神光,那眉眼的肤肌,那唇角的弧度,竟是翻复无常,鱼龙百变,恍若青圆之上的清风流云一般,舒卷不定,游走无方。

    忽而心潮澎湃状,忽而恍然大悟状,忽而喜笑颜开状,忽而瞠目结舌状,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便像是一个优伶,接连演了千百场戏,一场舞摆全了身姿千妍,一首曲唱尽了浮生百态。

    ……

    原来灵根分为一至九等,以及远在其上的纯灵之体,还有古今罕有的天粹灵根,按照未修行之时,灵络气府的开启程度而定。而灵根等阶,几乎是九成九地决定了一位修士,终其一生所能达到的最终成就。

    ……

    原来修士能御使这么多的神奇宝物,以行搬山倒海之事,以展毁天灭地之威。法器,灵器,法宝,灵宝,灵符……

    ……

    原来这就是大通言,盛行于整个长青修界。而白龙谷由于地处大燕与东轩两国交界之处,故而谷中之人,还几乎全会魏语,与此域凡人无异。

    ……

    困了就呼呼大睡二三时辰,饿了就吞上一粒辟谷丹,渴了就去外面饭堂寻些水喝,日夜不辍,乌飞兔走,光阴便飞快地流逝了起来。

    而直至十一日之后,云山才终于合上了一本厚厚的《修真初观》。

    除了涉及大通言的那一部分只粗略看了一遍以外,其他的物事,他全都细细地记了一遍。虽是全神贯注,不遗余力,不过仅仅一次,恐怕也记不得多少时日,还得常常温习才行。而那门大通言,若想尽数习会,则是非得耗上一年半载不可,此时的境况,却是容不得他如此浪费时间了。且这白龙谷中,纸质的书文古籍,也大多是用魏语记叙而成,倒是不虞见字如盲,影响修行。

    略有沉吟,短暂地思量了一番,他便也未再迟疑,立时就拿起了那本仅有二十几页的《雾啸功》,沉心静神地看了起来。

    《雾啸功》与《炙烟诀》皆是最低等,最基础的道门炼气之法,前者属水,后者为火。理论而言,参悟的难度应是堪堪持平,相差无几,但若再加上无法测度的天资悟性,以及阅历积累,那便会产生彼此迥异的修习难度。

    出于此理,他还需好好地探究钻研一番,细致地相互比较一番,借彼山之石,攻其宝玉。唯有如此,他才会做出最终的选择。毕竟一人只能择一法而修,不可不慎。

    主修功法与辅修秘法不同,前者一旦修炼,体内的周天气道便会生变,几乎只能适应这一门法诀凝练出来的气,日后若再想更易置换,便须平白费去无数光阴,以水磨功夫,对其进行微调与细改。

    ……

    在整整九个昼夜之后,云山才相继参悟完了两本功法。

    几番权衡,他也终于是准备修炼了,而他所择之法,正是《雾啸功》。

    其实二者于他目前而言,实则无甚差别,只是,疯老头留在自己身体之中的那颗金色小球,始终是感应不到,无论如何驱使行运真气,都不能察得丝毫端倪,宛如泥牛入了海一般。而如今,却也只有试试法力了。

    人常言上善若水,只因水道至柔,而火行则暴烈凶猛。一旦法力真的感应和触及到了那颗金球,万一发生意外,柔和的水属法力产生的损害,大概也会小上一些。

    主意一定,他便正襟危坐了起来,瞑目入定,开始调息。

    几个深呼吸之后,待得制心一处,他才按照《雾啸功》中所说的法门,舌抵上腭,驱心使意,深沉吐纳。

    不过片刻功夫,便果然是出现一缕完全不同于真气的气感,似是湖中金鲤化龙,更若大鲲生翼而飞,此气一入体内,他便有了一种玄奇微妙的感受,既舒凉,又温润,明明是完全矛盾的描绘之语,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便是天地灵气!

    修士修行,便是将天地灵气吸纳入体,周天运行以精粹之,最后存留于修士体内的,便谓之法力,又名真元!

    面上惊喜一闪而逝,他便压下了心中躁动,再复沉凝。

    缓缓驱运着这缕气,渐渐向着心脏接近,半为完成周天轮回,半为寻觅体内金球。然而,便是在这间平静了许久的屋舍之中,于霎那之后,就在这缕气进入他心脏的那一刻,忽有一簇火苗蹿了起来。

    火上生雷,雷中流电,一时之间,竟是灼得此间空气,骤然翻腾,炽烈冲霄。

    如此一切,只因他的神色,倏而勃然大变,怒如电火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