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蜮火风云 > 《蜮火风云》第十章 针锋相对
    说起这郁雅,倒是个谜一般的人物,几乎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即便是她的名字,亦只是因媛凤阁老板的介绍,才初次传入人们耳中。然而,就是三个月前,她于这阁中现身之后,凭借绝美之容貌,醉人之舞姿,立时红遍京城,可谓一夜成名。

    媛凤阁,大厅,一角。

    “不知小女子在这桌前借个座位,可否打扰阁下?”郁雅站在凌风对面,对他微笑着说道。

    “无妨,小姐请坐。”凌风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此刻,凌风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宽广的长袖口边,一道妖冶的艳红色连云花纹煞耀人眼;如霜的雪色衣裙抹盖地面,乌黑长发披肩而垂;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之水,清泠而深邃,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微笑的痕迹。看到此时,凌风眉宇间突现出一丝诧异,不过随即消逝,对面的女子并未有所察觉。

    看到郁雅走到了凌风身前,众人都不再打趣,只是有人仍不甘心地偷偷言语:“怎得这郁雅姑娘的眼光也如市井女子般鄙俗,只重外表,似我这般内心脱俗,有着如此高情远致之人,竟硬是吸引不了她,唉!真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观姑娘相貌,在下总觉得,似曾相识。”凌风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正欲往口中送。

    “哦?”郁雅眼神中惊闪过一丝慌乱,可随即释然,细盯起凌风,“呵呵,相逢何必曾相识呢?你我今日能于此处相遇,即是缘分。阁下有此想,或许,正是我们一见如故呢?”

    “也许吧。”越是如此,凌风的心里便愈加疑虑:她的容貌,确实很像一个人——已逝六年的前朝贵妃,万贞儿。是啊,万贵妃当真死了吗?当年的那场大火,烧的连尸骨都无法辨认,这不蹊跷吗?不过,万贵妃即便还活着,如今也已是天命之年,可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却毫无暮年之态,难道是自己多想了?两人仅仅是相似而已?种种疑问,凌风无法解释,却又不能做出明显惊讶的样子,让对面之人察觉。

    “还未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我没有名字,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郁雅伸手指向身后的人,“那就和他们一样,叫我郁雅吧。”

    嗯?凌风不泛一波的脸上突又现出一抹惊异:这分明在找借口,她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自己猜对了?

    “好吧,不过,看姑娘气质高雅,何故沦落到这种地方?”

    “呵,”郁雅一声轻笑充满讽刺,“这算沦落吗?在这里,我可以闻名京城,为世人倾慕,若是从前,我却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难道姑娘……?”凌风顿了一下,欲语还休,“好吧,或许有些事,在下本不该多问。不过,我很好奇,姑娘为何不问我是何人?”

    “身份当真有那么重要吗?既是萍水相逢,便彼此留个印象罢了,有些事,反而是不知道更好,不是吗?”郁雅说话时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吐气如兰。

    凌风有些尴尬,便有意向后靠了靠:“既是如此,在下还有事要办,就不多打扰了。若果真如姑娘所说,相信有缘,你我还会再见。”说着,凌风已起了身,向旋梯走去。

    郁雅看着凌风的背影,眼神忽然变得阴冷而可怕,随后,她站起身,朝着与凌风相反的方向而去。

    凌风想打探鞑靼使团的行踪,却又不知从何查起,而且,他也明白,白日里,有诸多不便,他准备晚上再动身。不曾想,有人却按捺不住要对他二人动手了。

    凌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歆兰仍是坐在桌前喝茶,仍旧不抬头多看他一眼。

    “查的如何?找到他们住处了?”

    凌风摇摇头,并未作答。

    “还是等等吧,夜深人静了再说。”

    凌风听闻此言,会心一笑,原来他们二人依然如此默契。

    日头渐渐暗了下来,可媛凤阁的大厅里仍旧是热闹非凡,没有丝毫要消停的意思。

    风兰二人面对面坐着,彼此都不说话,只是都端着茶杯,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他们是在无聊地打发时间吗?显然不是,他们在等。细虑之下,二人都改变了方才的想法,试想,若使团案真是鞑靼使团一手策划,那么当凌风二人在媛凤阁“惊艳亮相”时,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因此,二人料想,使团中定有人按捺不住,这段时间,他们定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麻烦就在这时上门了。

    其实,在与凌风所住的房间相邻的屋子里,有个人,已经盯上了他们。他名叫冼狼,乃是紫衣幽灵七大杀手之一,长相非常普通,极爱作弄别人,以致演化成有些变态;很喜欢笑,且笑得分wai阴险,甚至是冷;为人极是圆滑,却对那个带面具之人忠心不二。而不为冼狼所知的是,凌风已察觉到了他,甚至,已感知到他的方位,冼狼此刻就在邻屋的房梁之上“凿壁偷观”。凌风只是假装浑然不知,想看看他究竟居心何在。不过,这一切,歆兰可都被蒙在鼓里?当然不是,她都知道,甚至比凌风发现的更早。

    正如他二人所料,冼狼此刻确是在偷看,可这样一个性格有些扭曲的人会做些什么呢?终于,天色真正暗了下来,月已上梢头,冼狼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一根细如木筷的竹管从那窥视的洞里伸进了凌风所在的屋子内。

    冼狼向房间里释放出一种烟,此烟无色无味,却极易溶于水。其实,这些都没有逃过凌风的眼睛,而且,当烟溶入水后,凌风业已知道,那是何物,只是碍于其目的,无法明言,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下流”。恰巧的是,歆兰此刻又端起了茶杯,准备喝下。凌风眼见着急,却又不好出言提醒,幸而他知此药并无毒性,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歆兰喝下了。这药究竟有何作用?看着此刻的歆兰,便有了答案。

    喝下水之后的歆兰,少时便满脸通红,觉得全身发热。凌风看着,一把便将歆兰抱起,往床边走去。冼狼看到这一切,暗笑一声,但他所在的方位恰好被床帘挡住,无法看到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暗中咒骂:“该死!”

    凌风刚将歆兰放下,后者便一把抓住凌风胸口的衣服,将他扯到脸边:“胸口好热,能帮我宽衣吗?”

    凌风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挣开她的手,柔声道:“兰儿,你有些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着,便伸手去拉被子。

    “我就是累了,才让你帮我的嘛,快点,我真的很难受。”

    凌风实在有些揪心,对歆兰,他确早有爱慕之意,而且歆兰的心意,他也心知肚明。但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他不能这么做。于是,他将口递到歆兰耳边,轻声说道:“屋外有人,给你下了药,我们若是如此,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那不是更好吗?扪心自问,你,不想吗?”歆兰玉面绯红,她将身子往凌风跟前凑了凑,吐气如兰,声音细微,“少给我假正经,我很清楚,其实,你早就想这样了,不是吗?”话音刚落,歆兰作势要脱凌风的外衣。

    天地良心,我若真有此想,你又岂能守身如玉到现在?凌风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刹那间,计上心头,随即“哈哈”大笑,朗声道:“其实,我正有此意,就喜欢你这样性子野的,来吧!”说着,凌风便向歆兰扑将过来,可正当自己的嘴唇要与后者相接触的一刹那,她便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原是凌风伸手点了她的**道。

    还在偷听的冼狼对此却浑然不知,嘴角一歪,内心颇为自得地道了句:“凌风,你就好好享受吧,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哎?你这色样的,能算英雄吗?呵!哈哈!”说完,他便一跃跳将下来,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六识异于常人的凌风听到了。

    清楚冼狼已走,凌风将歆兰的身子放下,缓缓说道:“兰儿,此药应可暂压你体内燥热,我还有要事去办,你就在这里好生休息吧。”说着,他将一枚药丸喂到歆兰口中,并为其盖上被子,便转身向往外走。

    歆兰看着凌风的背影,忽然弯了嘴角,其实,她并没有喝那杯茶,凌风所知道的,她全都清楚。方才的故意配合,歆兰就是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如今,她已坚定了一个信念:

    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值得她去爱,甚至,值得她付出所有。

    命运,偏偏就是弄人。

    出了门的凌风,看到楼下依旧热火朝天,不禁有些头大。不过凭直觉,凌风还是迅速判断出了混在楼梯人群中的冼狼,尽管不确定,但也是锁定了几个目标。这时,又有一行人的出现,引起了凌风的注意。他们,自正门而入,共七人,为首的一位,用面具遮脸,细看之下,此人脖颈处还有严重的烧伤疤痕。仅看身形步伐,凌风便已断定,他们绝非常人。未免打草惊蛇,他决定不远不近地跟着。

    顶层的一间屋子里,暗黑无光。

    “谁?”一个黑影猛然窜进屋里,引起了其内之人的警觉。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来干什么?”屋内人对黑影的到来,似乎很反感,语气十分不友善。

    “尊主要我来提醒你,计划该实施了,你已拖得太久,他很厌恶不信守承诺之人。”

    “我答应的,自然会做,用不着别人来提醒,我也很厌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可不是你们的什么傀儡。”

    “哼,”黑影一听此语,十分生气,“你不要忘了,你是如何才能有的今日?不要自负有些小计俩,就可以在我面前出言不逊,你,还不配!”

    黑影说完,一溜烟的便消失了踪迹,剩下无言的屋内人呆滞沉默。方才,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黑影所展现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此人进屋之前竟可以全然隐匿自己的气息,令他无从察觉,他自叹不如。自己虽也是第一次见黑影展露身手,他确实早已知晓此人武功绝顶,但却没想到,竟已是出神入化到此种地步!

    片刻之后,屋内人掌灯。

    “我回来了。”冼狼走进顶层的那间屋子,此时里面只有一人,便是白日殿前,那戎戈身边,带着面具的神秘之人。

    “你去找他们了?”他站在桌前,边用手帕擦拭着他的剑,边说。

    “哈哈,原来堂堂大内第一密探也就那么回事,他现在应该还在和那个歆兰翻云覆雨呢!”冼狼看着那个人,颇为得意地说道。

    听闻此言,他苦笑一声:“哼,你已经暴露了行踪,还大言不惭,那两位,可都是密探局中绝顶聪明之人,只凭你的伎俩,还不足以骗过他们。”

    “什么?”冼狼颇为诧异,“不会吧,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那个叫,叫歆兰的,‘中招’了啊。”

    “中招?哼,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凌风现在已然知晓我们在此处了。”

    “他,他已经知道了?怎么,怎么可能?”冼狼一听这话,神色顿然慌乱,“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无妨,我还正担心他找不到这儿呢,你的愚蠢,倒也帮了我的忙。这次,我要让他知道我的手段,”他目光冰冷,咬牙切齿地说着,可一瞬间,又恢复平和,“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按时间算,他们也该到了吧。”

    他口中的他们,正是凌风刚才看到的那一行七人。凌风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七个人,直至看到他们走进顶层,与刚才冼狼所进的,相邻的房间。凌风这时已可断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两个房间之中。

    那一行七人进入房间,只听其中一人对带面具的说:“大人,我们现在就要去吗?”

    “不急,现在不安全,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去不迟。”

    另一个房间里,他听到了开门声,随之将手帕一扔,剑合于鞘,缓缓说道:“他们来了。”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又回过头道:“我让你布置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冼狼一听这话,笑嘻嘻地回道:“这个你放心吧,一切均已准备妥当,只待你一声令下,便可……,嘿嘿!”

    “嗯,很好,不过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便要守在外面,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于我。”

    “是。”

    凌风这时已回自己房间,他很清楚,此时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刚进屋,凌风便看到歆兰坐在桌前,又是不急不慢地品着茶,顿露惊异之色。不过,他随之便释然了。

    “看来,还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凌风颇为无奈得似自言自语道。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让我中那迷烟?”歆兰盯着凌风,笑着,见这时后者有些尴尬,她便立即换了脸色,一本正经地继续道,“查到他们住哪儿了吗?”

    凌风并未回话,只是默认地点了点头。

    “不过,方才我出去时,还看到了几个人,行迹十分可疑。”凌风忽然想起了这件事,顿然说道。

    “哦?什么人?”

    ……

    夜已深,媛凤阁的楼下已空荡荡无一人走动。虽已是夏天,然夜晚的风吹动阁外不远处的竹子沙沙作响,仍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之感,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媛凤阁的午夜静的可怕,不知具体到了何时,那一行七人的房间门开了,虽然凌风离他们很远,但他还是听见了,纵然声音极小。

    凌风出了门,只是现在的他双手与之前略有不同,这东西似手套般固定在凌风手背,银黑色,看上去,像是一种发射器。凌风立于栏杆之后,伸出右手,五指内缩,一根类似钢丝的线便射将出来,钉在对面六楼走廊的梁上。紧随着轻微齿轮转动之声传出,凌风一脚踏在栏杆之上,接着,“钢丝”收缩,凌风被拉着转眼便至对面六楼的走廊。就这样,凌风悄无声息地到达顶层阁楼,并未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而歆兰,在凌风走后,也悄悄地潜了出来,虽然凌风是让她在房间里等消息,可她挂念他的安危,并未听命。

    凌风没有在阁楼作过多停留,而是翻身越出阁外,到了冼狼之前所进的房顶之上,掀开其中一片瓦,向内望去。

    屋内,两位带面具之人正在对谈。但屋中一片漆黑,凌风看不真切,只能隐约听到些声音。

    “不行,王子殿下提出的要求,只字都不能变,我要你清楚一点,在这件事上,我们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要求,你必须这样做。”

    “好吧,既然阁下如此说,在下也只能等回去后禀明我家主人,再作定夺。之后,定会给阁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家主人,不就在这栋楼阁里吗?”

    “阁下知道我是何意。”

    “呵呵,那好,不过,希望贵主人不要让我家王子殿下久候。”

    “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之后,传来门开的声音,一席话听得凌风云里雾里,正欲细品味时,屋内突然灯亮了。接着,一个声音传来:“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凌风一听,知道自己的行踪已露,自然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一个翻滚从楼顶外下来,双脚对准窗户,跃进了屋内。

    “我道是谁,原来是密探局的凌风大人,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他看着凌风,阴冷地笑着。

    “想弄清楚,”凌风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他,“你是谁?”

    可他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丝毫没把凌风放在眼里,只是故作笑状,回道:

    “在下何德何能,竟劳凌大人如此挂心?”

    这时,冼狼已出现在他的身后。又不知何时,歆兰业已站在了门前。

    他抬起手,此刻,这位带面具之人终露真容,凌风这时才算真正见到了他——眼前的这位身姿秀雅,形貌昳丽的男子。

    他是何人?凌风仔细过滤着自己脑海中各色人物,可并未有此人的身影。其实,他的名字叫冷云,一个手段,智慧都可怕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与凌风虽无旧识,却渊源颇深。

    这是风云第一次真正的针锋相对,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凌风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