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问鼎之大周王朝八百年外史 > 《问鼎之大周王朝八百年外史》第3章 巫咒 [三]
    散宜生淡淡一笑:“巫能招神驱鬼,呼风唤雨,如牧牛羊般驯服差遣飞禽走兽就不奇怪了。”

    南宫渊定了定神:“那尝百味的意思,是不是指吃遍天下美食?”

    散宜生啧了一下嘴:“主要是指品尝天南地北特有的土特产,而非专吃山珍海味,更不是挖空心思去找什么千年龟万年蛤蟆吃。各地的环境气候和山水土壤不同,所生长的动植物,垦殖的粮食果蔬,驯养的畜牲就不一样。凡是当地人长期普遍性食用的饮食,必然是对人身心有益的食品,故吃各地的土特产,能增寿养生。”

    南宫渊左思右想:“可晚辈听说修炼者都要禁欲,斋戒食素,心存善念,不荼害生灵。”

    “贤侄,”散宜生神色凝重,“禁欲与纵欲,皆逆反天道,违背自然。等同于自虐和受虐,断不可禁锢自身。天地间善恶本无绝对,世上万物都是生灵,岂有食荤就是恶,食瓜果蔬菜谷物就是善之理?杀一只鸡是摧毁生命,吃一个果实,摘一枝花同样也是摧毁生命。要节制的是勿滥砍捕杀,奢侈浪费,仅此而已。彭祖逍遥于乡野间活了八百岁,最擅长的就是烹野鸡羹,且妻妾成群。没听说他养生分什么荤素,执念于什么禁忌。至于修炼,不分男女,无非是延迟更年期,心态平合,精致饮食,减缓衰老,适当运动预防疾病缠身罢了。人和畜牲就这点区别。”他探了探头,“难说彭祖曾经就在这条山道上来来回回行走,观四季缤纷的景象,赏朝夕迥然不同的景色,陶冶情操,悠然自得。”

    南宫渊叹服:“晚辈一度以为您老整日饮酒,稀里糊涂。没想到您的境界如此之高。比那帮整日在灵台上讨论神技仙道、吹嘘法术的大人们高多了。”

    散宜生滑稽地挤了挤眼:“有的人喝醉了才真的清醒。”

    南宫渊忍住笑,道:“散宜大人,口诀的散死生是何意?晚辈着实茫然不解。”

    散宜生双手交臂抱在胸前:“贤侄啊,往昔老夫的师父再三告诫,年不过八旬不可言长寿,岁不过百不可奢谈死生。老夫今年七十有五矣,可还是想不清楚芸芸众生究竟是为死而生,抑或是为生而死?你教老夫如何回答你?”

    南宫渊体味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散宜生似乎笑了一笑,仰脸吹了一口酒气,闭上了眼睛。

    在山峦水泽之间,蜿蜓的山路无止境地向前延伸。

    散宜生翻了个身,抱着酒坛子微微打起鼾来。

    太阳在云层中穿梭,投射的光亮时隐时现,以至于山光水色在时明时暗中宛若一幅流动的立体图画,置身其中,聆听着树木水泽中传来的声声鸟鸣,令人不知不觉中有飘然自乐之感。

    但南宫渊丝毫不敢令精神松懈。只因他肩负着护送散宜生秘密出使庸国的重任。尽管他不知道这次出行的具体內容,可是维护散宜生的安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秋天是丰硕的,也是忧郁的。太多的花木在缔结累累果实后便纷纷凋零。水泽中的残荷和枯黄的芦苇,落叶飘飞的树林,瑟瑟的西风,无不让人有惆怅之感。然而并非所有的草木都会枯荣。松柏依然苍翠,竹林依旧碧绿。伏野的衰草中仍有不知名的野花簇簇绽放。原野间的百物在生死之间构成了瑰丽的色彩,勾勒岀晚秋夺人心魄的影像。

    时光在老牛拉着车缓缓移动的步调中悄然流失。

    南宫渊骑着马随牛车转过一个弯,一大片五色缤纷的枫树林展现出来。

    树林中显现出一条铺洒着枫叶的岔路。

    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身着豹皮衣袍,腰间佩着短刀,用一条彩色丝带束着头发,骑着一只花白健壮的羊立在路口。

    南宫渊看见小姑娘,愕了一愕,赶忙跳下马倾身推醒散宜生:“散宜大人…散宜大人,前面有岔路。有个小女孩骑着一只大羊…”

    散宜生睁开眼睛,坐起身理了理头发,抱起酒坛吮吸了几口酒,放下酒坛瞪了南宫渊一眼:“真是少见多怪,看见有人骑着羊都大呼小叫,那要是看见有人骑着头胖猪,你还不晕死过去…扶老夫下车。”

    南宫渊赶紧搀扶散宜生:“不是晚辈大惊小怪,主要是好几天都没见到人影了…这荒山野岭风景倒是好,就是太冷清。”

    散宜生下了车,整了整青袍,捶了捶腰:“贤侄,等你到了老夫这把年纪,会发现要找一个清静之地,比登天还难啊!”他侧过身子眯起眼睛瞅了瞅前方,“哎哟,那好像是我师伯。”

    南宫渊哑然失笑:“散宜大人,您是酒没醒眼花了吧。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是您老的师伯呢?”

    散宜生抚了抚胡须:“论辈分老夫还叫过3岁的孩子大爷呢!闲话少说,老夫先去拜见师伯,你拉着车跟上来。”

    说着一路小跑上前去。

    南宫渊感慨系之,摇了摇头,把马拴在牛车上,牵着牛往前走。

    散宜生跑到小姑娘面前,俯身行大礼:“劣徒叩见师伯。”

    小姑娘掩口一笑,沉下了脸:“散宜生,你头发胡子越长越长,修为却越来越浅了。整天喝劣酒,真是辱没师门。”

    散宜生直起腰来,挤出一笑:“回师伯话,浊世依旧浑浊,劣徒找不到琼浆玉液,只好用劣酒来过过酒瘾。”

    “哎呀,”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外面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世道又乱,你还在外面瞎跑什么嘛。回来陪你师父和太师父在青云台上抚抚琴,下下棋,听林海松涛,观云蒸霞蔚,自由自在多好。”

    散宜生垂了垂首:“回师伯话,师尊说劣徒修行不精,德操不够,不可言道,尚无资格登青云台。”

    小姑娘转了转眸子,嘟了一下嘴:“我看呀,你们师徒都是老糊涂!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就是最好的修行。整天固忌这规矩那规矩,活着多累啊。散宜生,你只要想到的事情去做,不愿做的事情想都别想就行了。”

    散宜生谦恭地道:“劣徒谨记师伯教诲。”

    小姑娘瞥了拉着牛车走过来的南宫渊一眼,对散宜生道:“你师兄可好?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拜山?”

    散宜生一脸沉重:“回师伯话,我师兄在半个月以前就已经归天了。”

    “什么?”小姑娘十分震惊,“姬昌死了?”

    散宜生点了一下头:“是的。劣徒奉我师兄遗命回来见师尊和五师叔。”

    小姑娘翻身从羊背上下来:“那赶紧去见你师父。他老迈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你好好跟他说。”

    散宜生应了一声,示意南宫渊把牛车停在道旁,带着他沿路走进树林,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从衣袖中摸出一个锦盒递给小姑娘:“这是我师兄临终前嘱咐一定要带来给师伯吃的柿饼。”

    小姑娘强颜一笑,接过锦盒,眼中泛起了泪光。

    散宜生抚了抚小姑娘的头以示安慰,返回树林,与南宫渊并肩踏着落叶向前走。

    南宫渊低声道:“散宜大人,那小姑娘真是您老的师伯…”

    散宜生瞅了他一眼:“老夫好歹是拜人为师。要如往昔神农氏和黄帝都拜羊为师,你岂不是更想不通了?”

    南宫渊扭头看了看骑上羊驰骋的小姑娘:“晚辈的意思是您老和西伯都拜熊蚤大师为师尊,这小姑娘是您老的师伯的话,那她就是熊蚤大师的师姐。这么说,我们此行是专程来拜见熊蚤大师了…”

    散宜生沉默不语。

    南宫渊不甘心地问:“散宜大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