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省工业厅宋爱军副厅长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济源机械厂副厂长王德友愁眉不展，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大石寨烟。
宋爱军心底明白，如果老战友但凡有一点法子，都不会放下脸面来求自己。
也罢，我就再豁出去面子，求求齐志福吧。
他抄起电话要通了451厂长办公室的电话，“喂，老齐吗，我是宋爱军。”
“屁话，我要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啦？我看你小子在猫耳洞里还没被收拾明白。
那什么，废话少说，我就问你一句痛快话，老王他们济源机械厂的摩托弹簧你就不能再通融半年？你妈的，就留两个月的时间提高质量，你就是突突了老王他也没辙儿。
狗屁一个月的期限，你忽悠旁人行，连老子你也忽悠，我看你他娘的又欠收拾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买张火车票杀到洪都去?”
王德友从宋爱军抄起电话的那一刻起，耳朵就竖了起来，听到宋爱军这么冲电话喊，心里无比沮丧，沙陵摩托厂的加工任务十有**要丢了。
这半年来，沙陵厂一直在减少摩托弹簧的订货数量，眼瞅着现在的生产任务只有能高峰期的三分之一不到。
济源机械厂千多号人，现在只能勒紧裤腰带才勉强发得起基本工资，职工医药费报销还欠了好几十万。如果你们沙陵厂再缩减订货量，那济源厂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宋爱军放下电话，两手无一摊，有些无奈,“齐志福只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现在厂长铁了心要换弹簧生产厂，他也没办法。顶天能给你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这一个月订货量还得再减半。”
王德友倒吸一口冷气，现在厂子里已经快解不开锅了，订货量再减半，全厂连个基本工资都整不出来，到时生产线上真就停工了。
现在工人中各种谣言漫天飞，甚至还有人暗中撺掇着要到市政府请愿，要求增加订货量，报销职工医药费。厂领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了下去。
如果沙陵摩托厂订货取消的消息一旦传回去，王德友百分百肯定工人肯定会去市政府去闹。
他把最坏的情况向宋爱军合盘托出，但只能大眼瞪小眼，没辙儿。
沙陵摩托厂是洪都省辖企业，别说南湖工业厅没资格指手画脚，即便有，在这改革大背景下，他就是硬顶着不执行，工业厅也没招。
王德友子在老战友面前没什么遮掩，言语中多少有些抱怨的意思。宋爱军听到耳朵里虽然不觉得多么刺耳，但多少有些进味。
他摇了摇头说道，“老王，要说这事儿也怪不着别人你们，按说你们济源机械厂也是老资格三线厂了，怎么连个摩托弹簧也造不好。
我听说你们厂前两年不是从美国买了生长线和设备了吗，怎么倒现在连这么点小活也干不好？”
不提倒罢了，一提起这事王德友就气不打一处来。
八零年他们厂长看451厂造摩托转型挺好，就起了加工摩托车配件的心思。一来消化消化厂里富余的劳动力，二来也能创收给职工涨涨工资什么的。
王德友是副厂长，受厂长委派，还专门跑了趟省工业厅，通过老战友宋爱军的关系，和沙洲摩托车搭了桥，硬是把减震器配套的活给拉过来了。
干部职工一听，这是好事呀，都挺高兴。
按说事儿到这，也挺顺利完满。
可沙陵黑驴用的双桶液压减震器，济源机械厂现有的设备加工不了。
刚好厂长跟团到美国访问，看美国有套设备挺好。回国后，跟干部职工一商量，都觉得拣了大便宜。
砸锅卖铁买回之后，才知道上了大流氓的当。这是人家五六十年代淘汰下来的东西。更悲催得是，厂长图省钱，连技术指导也没要，寻思他们自己能玩转。
结果呢？就因为汽缸加工机床是电脑控制的，全厂没一个会用。
满三沙找高人，要么懂外语的不懂电脑，外语、电脑都懂了，但又不懂机床。最后没辙，只能土办法手工加工汽缸，却精度不够，活塞和汽缸间的封闭性不好，跑冒滴漏。
才跟沙陵供了半年的双桶液压减震器，人家说什么不让再送货了。
现在工人整天都没活干，厂子半死不活，工人就差集体去上访了
王德友在那里生闷气，齐志国却脑子活泛的很，稍微一琢磨，便掏心掏肺地向老战友献计，“德友，最近省里正在讨论全民所有制中小型企业试行承包经营、租赁试点，各个地市可以选择少数有条件的企业进行试点。我觉得你们济源机械厂各方面条件都挺符合，是不是可以考虑试一下。”
齐爱军竟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王德友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堂堂济源机械厂好歹是大三汽建设的底子，怎么也不至于落到搞租赁经营的地步。
王德友心里有了疙瘩，再谈下去也没什么用，应酬了两句就匆匆告辞。
。。。。
话说华清听了王宝林汇报的铸锻车间组织职工考试，按照成绩推荐电脑学习人员的情况后，心里不由一动。
和闫启新一商量，也是猛拍大腿感觉是个不错的主意。
十点钟，各个部门、车间被推荐学习电脑的人员都接到了紧急通知，要求十一点钟前前往指定的场所准备考试。
通知下达后，全厂哗然，以前真没见这么搞过。
高卫国尤其不忿，跑到陈副书记那里告状，口口声声称华清不尊重各车间主任权威，影响了车间正常工作的开展。
陈炳南也是怒火中烧，认为小小的专题活动办公室主任踩过了界。两个同仇敌忾的家伙，再一次携手在厂务会上向李国栋发难。
然而李国栋早已看穿陈炳南的小伎俩，没等问题发酵，便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之镇压。并且明确表态，坚决支持华清的改革思路。
华清实在没精力过问这么多杂事，拿到了李国栋的尚方宝剑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贯彻厂长指示，坚决将考试不合格的人员刷掉。
同时，为了清除职工中不必要的误解，紧接着又发布了最新通知，各部门、车间如果有对电脑学习感兴趣的职工，均可自由报名参加培训，基础考试合格就可进入培训班学习。
这则通知立马在汽修厂喜青工中炸开了锅，习惯于组织推荐的职工，第一次有了可以选择的机会，如何不激动、兴奋。
青工们不由对华清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都想近距离一暏风采。
更有甚者，一些女职工因为听说技术科刚提拔副科长，年轻有为，英俊潇洒，不由产生一窥庐山真面目的想法。
整整一个下午，技术科的办公室宛如菜市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