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当我忘记了你 > 《当我忘记了你》第八十一章 当我拥有了你
    从奶茶店出来,穆小柔推了推周锦笙,说:“你回家补眠去吧。”

    “一个人逛街多傻气呀,还是一起吧。”

    她歪着头思忖片刻,事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快,她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她最喜欢的一件外衣被小灰抠出了一个洞,她心疼得不得了,但又不能以牙还牙在小灰身上也抠出个洞来,只好认命地再买一件就是了。

    周锦笙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陪异性逛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反正很遥远。男人在买东西这件事上一般没什么耐心,通常都是单刀直入速战速决,不比女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精挑细选货比三家,最离谱的是她们几乎没有任何目标,就算有也是形如虚设,只为买而买。

    周锦笙没有见识过穆小柔如此女性化的一面,不知道原来她也是一个典型的女人,尤其在于购物这一方面。她在商场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瞎逛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试了不下十件衣服,他明明觉得她试的每一件都挺好看的,可她总是能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和顾虑。

    口袋的形状,衣领的面料,纽扣的款式等等诸如此类的奇葩理由都能成为她把一件衣服淘汰掉的理由。不过,也许对象是她,也许因为他是第一次获此殊荣,他并没有为她的挑剔而感到厌烦,反而觉得新鲜,兴味盎然地悄悄细数着她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理由。

    穆小柔总是下意识地选择毛绒绒的东西,这点周锦笙早就发现了,突然想到什么,不禁失笑地问她:“你好像很喜欢带绒毛的东西,为什么会养一只没什么毛发的沙皮狗?”

    她觉得很郁闷,所有人都爱拿小灰来调侃,沙皮犬有那么上不得台面么?

    “我们小灰也有毛发的好吧?人家只是短一点而已,这叫干练懂不懂?我的头发现在也短啊,干脆直接取笑我算了!”她气呼呼道。

    真是个护短的主,他哭笑不得地摇头。

    说话间她已经相中了一件长款的毛呢大衣,指了指店铺里的沙发,说:“坐着,等我出来。”语气像是命令,又隐含几分娇嗔,导购小姐对此已司空见惯,可能是见他相貌英俊,偷偷瞄了他一眼,掩嘴一笑。

    穆小柔从试衣间出来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衣服还好,又老感觉有个地方不和谐,然后周锦笙走到她身后,伸手为她正了正衣领。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她受惊地敛起眼睑,头一垂,却发现镜子里他们身上的衣服出奇的相似,只有细微之处的不大起眼的区别。

    她在他与镜子的缝隙里钻出,略懊恼道:“都怪你,穿着这衣服在我面前晃了一整天,害我潜意识里就被广告植入了!”

    “你要相信我穿衣的品味,绝对是别具慧眼。”这也能赖他?着实无辜。

    “最重要的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长得好裹块破布也比别人强是不是?”

    这算是变相的赞美?她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有个人对她说过“不要以为自己底子好就可以随意驾驭各种混搭风”,果然人跟人眼里的同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一抬头,她就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眼里,那目光平静的表象下有暗流在涌动,犹如寂静午夜下宽广的海洋,暗潮汹涌。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失望,那样显而易见的失望。

    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忘记了反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对面,他的身后,是一家手表专卖店,他刚从那里出来,他是来取表的?

    她还在怔忡,他已经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留下一个高大挺拔,却冷漠肃然的背影。她无助地目送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周锦笙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扯出一个苍白而包容的笑。她却仿佛得到了鼓励,手忙脚乱地除下身上的外套,连放在试衣间里的衣服也不要了,便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先生,衣服……”导购小姐指了指被穆小柔遗弃在试衣间的衣服,悲悯地看着他。

    悲悯?其实他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希望她留下来,最起码,不要在他面前去追,为他留下这么一次。终究,他什么都没有说。留不住的人,又何必去留?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麻烦帮我包起来。”指了指她刚刚试过的新衣,“这件也包起来吧。”

    穆小柔后知后觉地追出去,可茫茫人海中哪里还有江城的身影?她只能凭借直觉,坐着电梯直达停车场,盼望他会等等她。偌在的停车场里,她又不知道他开着哪一辆车,要论寻找,根本无从下手。

    但是这一刻她十分想念他,强烈地思念,急切地思念,想见他的渴望从未如此刻一般热切。是他眼中的失望刺痛了她,她不害怕他不爱她,甚至不害怕他离开,最害怕他对她失望。纵使要转身,她也希望留给他一个华丽的谢幕,她不要这样草率的收场。

    “江城!”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竭尽全力地喊了一声,尖厉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里回响着,透露出几分诡异的压抑。

    然而,这似乎也只是徒劳。她筋疲力尽地蹲在地上,心中又后悔又自责。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在身侧响起,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顺着鞋子往上看,修长的腿,宽广的肩膀,坚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衣服呢?”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衣服?”她这才感觉到冷,低头看了看,身上只穿着一件不厚不薄的单衣。

    “忘了。”她嗫嚅道。

    “走吧。”他不再看她,转身就走,她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狗腿地跟上去。

    他把暖气的温度调高,等她自觉地系好了安全带,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

    她觉得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心中积聚了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还沉浸在矛盾中找不到出路,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事不关己地逍遥在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仍是把她带回了名景山庄。据她所知,他固定的住宅就这么一处,他除了回江家老宅就只能回到这里。

    他的脸色不太好,她以为是他心情不好或者休息不好所致,但当他把一件厚实的外衣递给她时,她触碰到他的手,发现他手上的温度滚烫得有点不正常。

    她心一惊,便问到:“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吃药了没有?”她追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她,她没有回避,四目相对。他走到她身边,她感觉沙发往下陷了一块,然后身侧的空气变得温暖,甚至烘得她有些局促。

    “对不起。”她说,“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我本来是和阿姨和嫂子一起出来的……”

    “我知道。”半晌,他淡淡地说,语气辨不出情绪。

    他不止一次听到周锦笙这个名字,穆小柔住院的时候他在医院见过他几次,他还知道,当年她在纽约治疗的时候也是那个男人陪在她的身边。同为男人,他看得出对方对她的用意,但这些都构不成威胁,因为重要的,自始至终都是穆小柔的心之所向。两个人的感情,从来都与他人无尤。

    突然,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从鼻腔里呼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在她的脖子上,无声地撩拨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暖暖的,痒痒的,他却浑然未觉。

    “穆小柔,我很痛苦,很难受……”他伏在她的肩上喃喃道。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有几分虚弱,有几分委屈,话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像一个讨不着糖的孩子。她的眼眶一红,绵绵密密的自责将她牢牢地包裹起来,疼痛丝丝入扣。心很痛很痛,为他而痛。

    她伸出双手揽住他的头,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脑,他的背部,絮絮地说:“傻瓜,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非要一个人担着的?难受就说出来,痛苦就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承担,全部都告诉我,你可以对我说的。我爱上的是那个无所不能坚不可摧的你,但是你的脆弱我同样可以接受,我爱的是全部的你,好的,不好的,我都要,不堪一击的你我也要,我可以保护你的……”

    有时候,她觉得爱就像是一种病,我们会爱上一个人,一开始可能是源自于对方的优点,但是在爱上以后,无论发现对方与原来的认知有多么大的差距,无论对方有多么的不堪,我们都已经无法放手了。就好比吸毒,一旦上了瘾,就再也戒不掉了,就算能戒掉,身体和灵魂都会脱去一层皮,那是一个漫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他身体的温度很高,就像个热火炉。她扯了扯他,劝到:“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伏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一仰头,安抚地吻了吻他滚烫的唇,循循诱导:“最少也要吃药吧?”

    他不语,捧起她的后脑勺,俯头,细细密密的触碰落在她的脸颊上。触到她眼角冰凉的苦涩时,他一顿,头一偏,枕在她光洁的额边,道:“为什么要哭?”

    她一怔,竟然流泪了么?

    “你难过,我心里难受。”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抬头吻上他的下颌。这一刻,她只想紧紧地拥抱着身边这个人,紧紧地拥抱着,再也不放开。她不想放手,谁能逼她放手?她怎么会那么傻,居然想要放弃他?到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无论借口是多么的冠冕堂皇,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放弃他啊!

    他把她放平在宽大的沙发上,蜻蜓点水般吻上她的唇瓣,她环上他的脖子,温驯地回应着他。他的舌头轻轻撬开她的牙关,逐渐深入,辗转反侧。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扭捏与退缩,反而在意乱情迷中伸出手去褪下他的外衣,热切地回应着他的渴求。

    他渴望着她,她也渴望着他,拥有彼此,这是多么幸福多么理所当然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