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界的夜晚与地球上并无不同，只是那悬停在空中的皎月比秦风记忆中的大了些。此刻正是子时刚过，街上行人稀少的时候。即便热闹如聚灵阁如今也冷清了下来，唯一保持着喧闹繁华的或许只有城中那些酒肆了。
秦风静靠在聚灵阁塔楼二层与三层间的一处檐角，借着飞檐的遮挡将月光阻隔在外。他的双眼在塔楼后方那一片宅院中来回巡视，不一会儿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潜入、刺探这类任务秦风前世在游戏中做过不少，现在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他现在越来越发觉《寻仙》里的经验对自己帮助巨大，别的不说，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只怕他根本不会认得荣枯草，更不要说要在如此密集的建筑群中快速分辨出主宅的位置。
抬头看了看天色，秦风突然两手向后一撑，整个人立刻如同一条长蛇般顺着檐角‘游’了下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即便是不远处路过的两个小厮都没有发现异常。
轻巧地落到地面，秦风没有选择从左侧那片看起来缤纷繁茂、一直通往宅院附近的花丛潜入，反而远远避开，情愿多绕一个圈子闪到右侧，贴着院墙前进。
“那么大一片七彩迷神花，灵商果然有钱……”秦风瞥了对面的花丛一眼，摇摇头。
在与欧小蛮商议定之后，秦风就开始为今晚的潜入做准备。虽说如今身边底牌太少，但他还是尽可能的把自己武装起来---除了一柄长剑负在背后外，他还特意把刚入手的荣枯草要了过来，更让少女用仅剩的黄金去买了一些灵草，勉强配出一包爆炎散。要不是考虑到行动不便，他甚至连黑蜂弩都想带上一柄。
倏的，秦风停下脚步，整个身子立刻与黑暗融为一体，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又逐渐远去。秦风回头扫了一眼，就顺着刚才在塔楼上观察的路线继续向主宅走去。再避过几波巡查弟子，不一会儿，一栋高二层、檐角饰有白犀的小楼就出现在秦风面前。
秦风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先沿着小楼外的矮墙仔细观察了一圈，确保没有陷阱后才翻身越过矮墙。此刻的小楼一片漆黑，唯有二层一处窗前正亮着莹光，秦风左右看看，选择了一颗紧靠楼边的大树爬上，三两下蹿到被树叶覆盖的枝干上，这才松了口气。
现实毕竟是现实，与当初做任务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好在这聚灵阁的防范不算严密，虽然他们的弟子都有炼体境修为，但在秦风有意躲避之下也很难发现他，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他不知道的是，作为青云界数得上号的庞然大物，千百年来敢打聚灵阁主意的人已经几乎没有。惹得起聚灵阁的就算有想法也只会找灵顶分阁的麻烦，这种金顶分阁根本不入那些人的眼。而至于灵顶分阁的防御，那就远非青阳城这种边境分阁可比。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登门拜访。但或许是因为当初张福的最后一句话，也或许是因为秦风心底隐隐的不安，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悄悄潜入。不管怎么说，先观察一下总是没错的，哪怕最后被发现，只要自己表明来意，结果就不会有差别。
青云界灵物丰富，一枚下品的灵光石也值不了多少钱。因此除了那些普通人还会用烛火照明，武修只要条件不是太差，就都会选择用灵光石、灵光玉这类灵物。而聚灵阁作为万生岛有名的灵商，最不差的就是钱。此刻莹莹清光正从房内透出，隔着薄薄的窗纸，秦风可以看见一道清晰的身影正在来回走动。
秦风所在的大树就靠在小楼旁，一根粗壮的枝丫从主干上分出，恰巧探到了二楼窗边。秦风想了想，就顺着分枝稍稍靠近了些。而这时，一道细微还略带模糊的声音就传入他的耳中。
“……阁内最近……总阁……如何……”
秦风皱了皱眉，又往前爬了些，双手抱住树枝，整个就像一只大虫般伏在上面。这次，屋内的声音就清楚了许多。
“回管事，战刀门他们招收护法弟子的消息让不少武修汇聚青阳城，连带着咱们最近的生意也红火起来。在下刚去账房那里问过，说是仅这五日，就抵得上过去半月进账。”
“哦？不错，让下面弟子都精神些，那些武修既然来了我聚灵阁，就别让他们空手出去。”
“呵呵，管事说得是。青阳城分阁生意如此兴隆，总阁那边想必也会有所嘉奖，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管事就能接管灵顶分阁了呢。”
“哈哈，承你吉言，若是真有那一天，廖某一定把你一同带去。”
秦风听了半响，屋内传出的都是些阁内琐事，似乎毫无异常。正要有所动作，身下树枝却突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秦风心中一惊，暗道不妙。但还不等他起身，那树枝就咔嚓一声从中断裂，秦风在半空中强稳中心，却还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屁股似乎都裂成了两半。
“谁！”
窗外动静这么大，屋里的人自然不会毫无反应。秦风才刚骂一句‘坑爹’，两道人影就已经穿窗而过。当先一人高颧瘦容，青衣长须，秦风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张福所说的青阳城管事廖风扬。
“你是何人？”廖风扬皱眉看着趴在地上揉屁股的秦风，沉声问道。
我是谁？我是来给你送宝贝的！
秦风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心中有气，也懒得和对方磨叽。反正这一番查探下来好像没什么问题，秦风伸手入怀，就打算把那株回眸草扔给对方走人。可就在这时，跟在廖风扬身后那人却像是要讨好廖风扬般站了出来，厉喝道：“你胆子不小，竟然做贼做到聚灵阁来了！哼，可惜碰见了咱们廖管事，算是你倒霉！”
秦风出门时换了一身黑衣，又用青巾把脑袋整个包住只留出两只眼睛和鼻孔透气，此刻看来倒真有些像梁上君子。他也懒得解释，只随意地扫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相貌普通，蓄着一茬短须，从容貌看来并不惊人，但在秦风心里，却不啻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一段段对话从心中飞速闪过。
……
“公子莫怪，李师刚从总阁调来，脾气或许大了些，小的代他给您赔个不是。”
“哦？刚从总阁调来？你们这儿经常换人么？”
“那倒不是，只是昨日负责掌眼的阴师傅被召回总阁述职，李师是来这里暂代他的。”
……
“呵呵，管事说得是。青阳城分阁生意如此兴隆，总阁那边想必也会有所嘉奖，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管事就能接管灵顶分阁了呢。”
“哈哈，承你吉言，若是真有那一天，廖某一定把你一同带去。”
……
张福曾说，一地分阁最重要的便是管事和掌眼两人。这廖风扬在青阳城经营数十年，与本地掌眼自然应该关系密切，可为何他要荣升灵顶，想提拔的却是这刚从总阁调来的家伙！
秦风地心砰砰直跳，他感到自己的后背隐隐透出一股寒意。念头急转，秦风已经半伸入怀的右手立刻停了下来，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道：“在下本以为能‘借’些小东西，没想到竟然遇上此间管事，确实倒霉。”
“偷就是偷，还说什么借。”李行嗤笑一声，转向廖风扬恭敬道：“管事，你看要拿这小子怎么办？”
虽然不曾动手，但以廖风扬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秦风的修为绝对不会超过炼体境。一想到一个连纳气境都没得小子竟然也敢捋聚灵阁虎须，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想了想，廖风扬便道：“少年人有胆气是好事，但也该有些眼力。把你盗走的东西留下，然后就走吧。”
“管事，就这么放他走了？”李行瞪大眼睛，不解道。
廖风扬摇摇头，轻声道：“你我还有正事，不要在这等小事上浪费精力。”
秦风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蛋疼起来，他身上好像没什么东西像是偷来的啊？可要是说自己什么都没偷，想来他们也不会信。稍稍纠结了一下，秦风就一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盒放在地上。
“荣枯草？”廖风扬只扫了一眼就失笑摇头，不过他也知道阁内灵宝以上的物品都有专门弟子看守，绝非一个纳气境都不到的武修可以偷得，因此也不意外，只向秦风挥挥手道：“你走吧，下次再被老夫抓到就没这么走运了。”
秦风就像一个真正的小贼那样连声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跑。可是下一刻，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冰冷的气机锁定，秦风身形一顿，缓缓回过头，就见到廖风扬正死死盯着他背后的长剑。
突然，廖管事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是廖某误会了。这位小兄弟应该不是来偷宝贝，而是给廖某……送宝贝的吧？！”
秦风默然，突然反手抽出长剑，直指廖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