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月夜启示录 > 《月夜启示录》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一天的夜晚
    莱尔回忆完了,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像是要追赶记忆里那份天空都能冲碎的磅礴,现实的雨水嗅到了回忆里雨水的味道,那是种悲伤的味道,雨水似乎都喜欢这种味道,所以它下的就更加大了,好像回忆里那份悲伤,已经多到溢出外界。

    于是莱尔叹了口气,爬起来关上了窗户。

    这个时候谈话已经完了,二夜和赛特相继离去,莱尔起身的同时,铃正好在病床上站了起来,似乎大家身处一室,但各自怀有心事,于是各干己事,互相毫无干系。虽然一直在走神,但是大家谈话的内容,莱尔还是停进去了个大概。

    还有两天吗,后天晚上,就是对那个血影再次封印的时候了,说实在的这是件好事,那本来就是个可怕的怪物,浴血的怪物,挥舞利爪轻而易举夺人生命的怪物,若是放任不管,它迟早会离开后山,进入人类社会,造成更大的慌乱。

    可是,莱尔此刻的内心,却出现了莫名的抵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就是有了,他想那个血影走在漆黑的山林里,树木张牙舞爪在微弱的光照下像是古精魔怪,她就一个人走在寂灭的山道上,四周安静的就连花草都不愿意动一下。就像是找不到任何人的小女孩,孤单的走在黑暗里,想发声求助,声音却哪里都传达不到。

    绿色的荧光在房里闪起,没征兆的,所有人都是吓一跳,铃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刚转过身就被光芒乍起刺到眼,下意识的后退差点踩空摔下去。

    莱尔上身坐起,黑刀被抽出立在地上,莱尔手搭在刀柄上,铃透过光亮结晶的刀身,像是看镜子一样,看到了莱尔映照在上面的脸庞,呆滞的表情和迷茫纠结的眼神,铃觉得自己在莱尔的瞳孔里看到了两个小人,互相扭打着,那是他心中的纠结。

    “你干嘛忽然拔出刀?”霖问。

    “总不会是要说你感觉到有野兽或者那群人的同伙,追踪着我们杀过来了吧。”恺说。

    “地板被捅坏了耶,赛特大叔要赔钱了,他会不会生气。”铃叉着腰说。

    “小铃你的重点好像错了。”小凡苦笑的拽了拽铃的裤腿。

    莱尔把刀靠在床头,趟会床上盖好被子,伸出一只手握着刀柄。

    “我今天有点累了,想要先睡一会儿,”莱尔看向大家,歉意的笑笑,“晚安,明早见。”他说着,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睛,说要睡觉,却准备的像是要赴宴一般。

    “睡得这么早,这才几点,我还想问护士要一副扑克牌来消遣呢,恺你玩不玩,我们两个玩德州扑克,”霖坐起身靠着枕头,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机,“所以住院什么的最麻烦了,躺在消毒水能飘过来的屋子里对着天花板发呆,”他一愣,像是想到什么,“话说,把护士叫来,会不会注意到莱尔床边忽然多了那么大一把凶器,还弄坏了他们的地板。”

    “下次玩吧,我今天想回去了,”恺沉默了几秒说道,“我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

    “很要紧的事?”

    “嗯,是挺要紧的。”恺含糊的点点头,他没再说什么,对着屋里挥挥手,就走到门外去了。

    又走了一人,睡了一人,房间瞬间安静的让人觉得别扭。

    “走吧走吧,都走吧,”铃发着牢骚,任凭身体倒在床上,“都走吧都睡吧,都一个个搞得心中藏着事情,人心惶惶的。”她撅起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不走啦,我今晚上就留下来陪你们。”小凡搬了个凳子坐在铃的床头。

    “啊,还是软妹好,”铃一把抱住小凡,有种把她拉到床上的势头,“还是小凡你最好了,要不我们两个凑合一下在一起吧。”

    “我还是希望我的初恋能是个异性。”小凡苦笑着,应对着铃的日常耍宝。

    “你们两个女生聊吧,我正好也想静静。”霖重新躺了回去,侧着身体,以铃的位置只能看到他弓起的后背,如果那个弓起的幅度再大一点,铃会觉得他在抱头无声哭。然而并不是,霖将自己的一只胳膊摆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搭上去,微微蜷缩着身体,像是在用全身护着那只手臂似的,上面刻着一圈印记,霖看不懂的花纹,他要护的其实是那印记,里面藏着会议。此刻这印记也不亮了,像是一场舞台剧时,舞台最上方发光的灯,它从头到尾不出声的看着故事起起沉沉,直到结束,然后戏剧结束,人散了,灯也灭了,舞台就冷了。

    “静静是谁?”铃的烂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一秒她自己就后悔了,现在似乎开些什么玩笑都是无趣的,徒劳,屋子是彻底静下来了,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冷寂,像是把心脏浸泡在其中,心会变得纠结难过。

    霖也没有接着她的话把对话进行下去,铃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把外界都忽视了。

    月夜界一行后,大家似乎都变了,各自都有了新的心事,举止言行也悄然中不再如之前孩提般幼稚,似乎都懂了些什么,那是只能自己用心去理解和牢记的,言语难以表达。这就是长大吗,你终于明白了什么,但有的东西,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或者说,所谓成长,就是一个又一个让你困扰,不知所措的烦恼,作为你必经前路上的关卡,你必须忍着身体被刺伤的疼痛迈过去,你便获得了免疫的能力,再不会为此而孩子般的当场哭出泪水,你想着那些事,静静的走在街道上走属于一个人的路,看着夜空,好像那些东西也都跟着飞到了天空的尽头,然后你淡淡的笑笑,重新看向前方,继续融入复杂的世界里,看着下一个难关接踵而至,心里再难过,也要把笑容作为最坚固的武装,独自走向那战场。

    话说回来,姐姐和我说过,爷爷死的那天......铃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

    她忽然觉得冷汗黏背,这一瞬间的回想,仿佛成为了事件里最关键的一把钥匙,把堵塞在思绪前的那扇门给打开,路通了,思绪就快速的串联在一起,许多困惑的点也都化成了线,原本团成一团的结逐渐被解开,点线构成了顺通的面,仿佛湖水的表面,真相的影子躲在那湖面的下方,隐约要浮现而出。

    夜晚,后山,火光四起,怪物的身影在火光里摇曳,身穿铠甲的骑士们变成了堆积在地面上的尸体,那个背影苍老却昂然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像是要参加什么庄重的宴会,或许是一场灯火辉耀的葬礼。

    谁的葬礼?怪物的?还是他自己的?可那深沉的背影站在那里,仿佛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此一人,面对着前方炼狱业火,像是末路,战士独往战场。

    铃默默的扭头看向莱尔,莱尔睡着了,面色无平静,却是严肃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