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英雄诗 > 《英雄诗》序章:精灵诗人与大魔王
    “风决双雷,风决双雷!”洞洞黑暗中传来努伊比斯的阴惨之声,声音中带着急迫与焦躁。

    “发生了大事。”他喊道,回声在大厅中往复不止。

    这一刻,风决双雷正坐在云罗九道的老巢——北冥罗十九长宫地下大厅的石椅上,昏暗的大厅中明火闪闪,他加入组织已有多年,一些往事令他思绪万千。

    片刻后,努伊比斯以团团黑元气泡的形式从淡褐色的墙壁中透出,并重合在一起,化作一黑红色的气态人,他身披黑斗篷,脸面恐怖可憎。

    风决双雷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努伊比斯的身份,且所有知道这名字的人大概都会知晓。努伊比斯是五道中劫道的创建者,一个练就七分劫的不死不灭人,同时也是臭名昭著与罪恶的代名词。

    努伊比斯是个存在了至少千年之上的人,他出生于帝依罗塔的一个偏僻山村,风决双雷听说努伊比斯在刚刚接触劫道之时曾一度发狂残忍地杀死他们一村的所有人,之中包括他的父母亲族。

    “什么事?”风决双雷瞥了努伊比斯一眼,心不在焉地问。

    “该死的!灭法神罗失手了,而且,”努伊比斯咧嘴惨声道,“而且,列格兰背叛了我们,他说出去透透气,却到了大天使广场,把我们的一切事情都告知给了他人,那些家伙,他们马上会来这里对付我们,该死的!我们早该看清列格兰的伪面。神主已经下达命令,要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西兰布托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风决双雷点头,实际上,这次行动成败与否他丝毫不会在意,他加入组织的目的与他人并不一致,他只想杀死那个男人,一个将邪魔引入人类大陆招致无妄之灾让本族人永远沦为魔鬼的人——大魔王亚尤龙·天祀归龙。

    当努伊比斯啐骂着退去,他陷入无尽的感叹与深思中,他永远记得他曾有这样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一个让他爱怜却又让他愤恨的朋友——亚流那索。

    那是一段历经千年被岁月埋葬不为人知的悲伤往事。

    遥远的悠久神话纪元与第二纪元精灵时代初期,在帕加瓦罗山的精灵王驻地埃辛华克之森中,住着这样一批精灵,他们号称为琉丝,他们与其他精灵的显著区别是每到夜晚他们的眼睛便会闪耀幽冷的绿光。

    琉丝的族群不大,大概只有千人上下,琉丝族精灵男士倜傥清俊,女子貌若天仙,他们身着精致光滑的丝质长袍,擅于诗词歌赋与灵法乐章,举止优雅大方。

    他们住在精灵王宏伟华丽的自然之城内,自然之城建于瑰丽的云曦山脚下,那里飞湍直泄、银月高悬,是为天下自然圣境。

    自然之城中有一座名为乐宫的地方,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们居于此地,他们在那里为精灵王暮流爱与城中精灵拨弄竖琴、歌唱诗词。每临夕阳临城的金色黄昏,仙乐洒满大城,精灵的琉璃酒杯与金色壶盏铮铮作鸣,埃辛华克的夜幕之河香气弥漫,那是暮水的酒香。

    他们在此过着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仙人生活,森林中的精灵们又将他们称为琉璃精灵或精灵中的上者。

    风决双雷便是这琉丝精灵中的一员,他是琉丝精灵族长——贝奥利斯的唯一子嗣,将要继承其父位的人。至于他的名字,那是他的父亲根据外世界的一名流浪灵士而起。这位灵士居无定所,他向各个世界游荡漂泊,据说他曾以其灵力挑战主世界亚曼神灵喀尔崔力尔。

    他深深怀缅那些往事,在他很小很小只是个孩童的时候,以至于世界还生长在古老的第一纪元时。

    一日夏季红日当空清荫密布的午时,他的父亲兴奋地从森林走进大城,又从大城一路快跑来到乐宫。

    当时,他正在乐宫内随母亲学习音律,但见父亲领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与他年龄相当,按照人类的成长而言十岁上下。

    “风决双雷,以后这就是你的哥哥,”父亲欢快地说,“他叫亚流那索,是森林中迷路的我族精灵,我决定将他收为我的养子。”

    “我族精灵?”母亲感到奇怪,“我族精灵全部居住在这城中乐宫,又怎会有人迷路。”

    亚流那索长得消瘦,他衣衫褴褛,落魄万分,仿佛经历战争与烈火的摧残,但他的双目却始终彤彤如炬,之中燃烧的火焰似永恒不熄。

    “恩人,”他这样答道,“我从遥远次世界广阔无边的大森林中而来,那里遭受了前所未见的劫难,如果你相信我,那里也分布着琉丝精灵的一支,我逃了很久很久,走了无数的路途,才找到你们,我的家人都死了,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同伴,我不会将灾难引至这里,我会忘掉家乡的所有一切融入这里,现在我恳请你们收留,除了此地,我已别无他去了。”

    风决双雷记得这一刻亚流那索正挺立着铿锵言语,下一刻便疲惫了倒在了地上,他大概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坚强。

    当亚流那索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的黄昏。

    贝奥利斯与母亲和善良的族人都接纳了他,且贝奥利斯将他收为养子,他很高兴,他激动地向各位鞠躬,感谢各位的活命之恩。

    在此之后,风决双雷的童年便多了一个兄弟与玩伴。他们常常在完成功课后一起到林中采集精灵花种子,常常奔跑到山后攀爬至山巅登高远眺,也常常在夜幕的暮水水岸奔跑嬉闹。

    渐渐的,他们两个愈加亲密,情同手足。亚流那索拥有着比他们之中任何人都强大的灵力,而且通晓诗篇,处事不拘一格。

    每当两人来到那悬壁高耸青林嫩翠的云曦山山巅,望见南方的无际绿林与视线尽头碧波起涛的广阔大洋时,亚流那索总会感叹着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一种恩情比上父母养育之恩以及知遇与再生之恩,我的命将永远属于这里,如果我能够,我将成为一位精灵王身边的精灵诗人,为琉丝为你我的父亲贡献终生。”

    “如果你想你可以,那么你一定能做到。”风决双雷肯定地回答,“我们生活在这里,父亲老去退位后,我将成为这里的族长,在你我的管制下,这片至美的精灵沃土将永远藩盛。”

    亚流那索深深点头。

    而后的漫长岁月里,两人为各自的誓言倾尽全力,最终,亚流那索不负所望,为暮流爱所器重,成为了森林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精灵诗人。而风决双雷也成为族中一位了不起的族长继承人。

    他们频繁往来,交流族内要事,琉丝精灵生活得安定欢乐。

    但好景不长。一日夜里,暮流北泽的精灵王子阿洛法因被其兄长路易斯嫉妒而惨遭灵刃诅咒,他幻作魔灵样态,变得完全疯狂,最后终至难以抑制体内魔性而大肆杀戮,而后潜走大雪域。

    一夜之间,上百无辜精灵被樊都王子阿洛法杀死。这大事惊震了整个帕加瓦罗山,精灵王暮流爱勃然大怒,他一向对罪恶毫不容忍,并且妄想而多疑。

    阿洛法逃走后,他除了派出旗下灵卫(1)去捉拿,更细细分析了发生此等罪恶的原因。

    一日夜里,他将亚流那索召到殿上。

    “亚流那索,我的精灵诗人。”他身披拖地长袍,那长袍丝质顺滑,透亮的表面上闪烁着星光熠熠的银点,他背着亚流那索冷声道,“你瞧啊,近日暮流北泽的樊都还真是一片乱象,作为精灵诗人,你对阿洛法有什么评议么?”

    “招致嫉妒惨遭陷害而走向极端的人,真是可怜得很。”亚都并不避讳地回答,“他并未做错什么,只因为别人做错事而受到伤害。”

    “你当真这样认为?”暮流爱转身问,他的脸上带着不解与一抹哀伤的神色,而后他眉开眼笑,“我们犯了错,总不能把错归罪于别人,是犯错之人受到诱骗不能控制自己的本心,阿洛法正是如此,一个曾风度翩翩的精灵王子竟沦为丑陋的魔鬼,是的,魔鬼总是丑陋,而丑陋更会制造丑陋。”

    亚流那索对此毫无评议,两人谁也不发一语,大殿上气氛一片怪异,仿佛片刻将有暴雨袭来。亚流那索熟知暮流爱偏执多疑的人格缺陷,他感到一丝不安。

    “亚流那索,”片刻之后,暮流爱连声大笑,“你以为什么!你以这等言语来探视我的底线,你这小小伎俩拨弄得了一支笛子,却拨弄不了我!你这琉丝族的精灵,为何每临夜晚你们的眼睛总是闪动宝石般的绿光?不,宝石!那只是别人虚伪的称颂,那是恶兽虎视眈眈的双目,同阿洛法一样,那是邪恶的开端。”

    亚流那索一怔,他从未想到暮流爱会如此思虑。

    “那只是体质的本征,我无需与你辩解。”亚流那索平静答道。

    “你当然无需辩解,你已经没有这资质,永不再有。”暮流爱装出一副哀伤的神态,但言语却异常冰冷,“至此为止,精灵中再无阿洛法,精灵中也再无琉丝,毫无疑问,邪恶的本质会体现在体征上,精灵中没有绿眼的垂涎恶兽,我的诗人,自此刻起,你被放逐了,带着你的族人离开吧,精灵山再没有你的驻地。”

    此话一下,亚流那索心中顿感一片空洞,劫难从毫无道理的虚无中而来,让他完全来不及思虑。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但却被暮流爱的话惊震得哑口无言,暮流爱虽与他和琉丝没有任何仇怨,但他知道暮流爱一向如此,他的一个妄想而生随心所欲的想法足以置人于生死之地。这类之事以前不是没有,相貌丑陋的柯凡兹精灵便是其中一例。

    “好,”暮流爱盯着瞪傻了眼的亚流那索淡笑,“我至高无上的尊贵诗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呼唤你,趁着我未派精灵铁卫驱除于你,快些与你的族人整理行装包裹驾船离开吧,我早为你们准备好了两艘莫大的云船,这将是我对你们最后的馈赠。”

    “王!”亚流那索试图以言语挽回。

    “不,”暮流爱当即将他的言语截断在嗓喉中,他挥手淡笑,“亚流那索,即便面临此等困顿,也要永远记住,你是你,你是亚流那索,你若非亚流那索,也成为不了精灵诗人,以你的个性,你不会求我,永远也不会,你会义无反顾地大笑离开,这世界缺少谁都一样能够运转,这是你身为一个诗人本应有的格度。”

    “现在,你快快回到乐宫看看你的族人们吧,”暮流爱背过身,背影浓黑若夜不可接近,“如果没有差错,我的铁卫已将消息通知给琉丝们了,今夜,最晚明日,我要再也看不到绿眼的家伙,阿洛法的事已令我受尽折磨。”

    亚流那索想到族人,立刻转身奔出大殿,他穿过高山阶梯与重重街道来到乐宫。

    乐宫之前,一片乱象。身披银甲的精灵铁卫围满乐宫,族人们都被驱逐到前方酒榭歌亭。

    见亚流那索,风决双雷与其父贝奥利斯迎上前。

    “发生了大事,”风决双雷说,“暮流爱欲要将我们逐出此境。”

    “我知道了。”亚流那索低语,而后转身而去。

    “我去找暮流爱!”他坚决地说。

    “我们与你一同前去。”风决双雷与贝奥利斯随在其后。

    当他们来到精灵王殿前,那出入王殿的方尖形大门早已封闭,耸立的大门若天障威严不可逾越,两个身披飒飒银袍的高大精灵位伫立两侧。

    “琉丝族的精灵!”精灵位口中传来圣明之声,“我们秉着至善之心奉劝你们赶快离开,王决定的事绝不会反悔,要么离开,要么精灵铁卫将会将你们囚禁于暗夜月牢(1)!”

    “两位,请你们能够通融,至少也要让我们见到我王。”贝奥利斯上前,“我不知琉丝究竟身犯何罪?竟会受到如此惩罚。”

    “你不听我言,就尽管在此等待,但这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两位精灵位道,他们的神情冷峻依然。

    亚流那索盯着冰冷的大门,他已然知道事情的结局,风决双雷也格外理性。

    他们在门前伫立等待,但直到残阳西沉夜幕诞临月牙弯弯映照,那扇大门依旧没有打开。而且,精灵铁卫已经开始驱逐他们,绝望之下,三人唯有转身离开,他们带上族人离开了乐宫,离开了自然之城,离开了这座他们永远热爱的森林与故土。

    银帆云船若银线划过夜的海洋,犹似流星远逝在夜空一方。

    船上尤为静寂,甲板上、舱房里,女精灵怀抱子女呆望远方,男精灵如走进寒夜迷失方向。

    贝奥利斯、风决双雷与亚流那索的脸上也唯有迷茫,离开了帕加瓦罗,他们不知家在何方,也许等待他们的将是永无止境的流浪。

    大船在镜水大洋上航行数日,最终停靠在如今无人地海岸。那时的无人地,是伏单人的领土,伏单人是帝依罗塔人的祖先,他们有着帝依罗塔人的悍猛,对侵入之敌毫不妥协。

    当贝奥利斯、风决双雷与亚流那索携老带幼带千名族人从船上踏上海岸的那一刻,他们便被全副武装的伏单人包围。

    伏单人将他们称为斯文的侵入者,甚至射杀了他们之中的一个女精灵。然而对方人多势众,琉丝们必须忍受此等怒火而请求他们放过。

    “请你们放我等一条生路,我们来自海之彼端,进入此地没有任何恶意,请你们借给我们道路,我们立刻离开这里。”风决双雷上前解释,但第一纪元时语言并不相通,琉丝们无法与伏单人很好地沟通。

    伏单人绝不退让,他们要将琉丝们押解送给伏单王作为奴隶。

    万般无奈之下,琉丝们将渡海而来的两艘大船和船上所有财物全部送给伏单人才避免一难,得到伏单人离开的允准。

    “我们为何要这样做!”当伏单人撤下,风决双雷注意到亚流那索的眼中充满愤恨,“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但不这样我们能如何?”贝奥利斯低垂着眼皮,“这并非我们的领土。”

    亚流那索不再言语,他心里默然承认。

    接下来的漫长时日里,他们为了找到一个安居之地,带着千人余众的队伍四处奔波徙走,但道路崎岖,他们迷失方向,且这广阔的无人地皆是伏单人的领土。自他们登临海岸被伏单人发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完全盯上,纵使他们以财物相赠,但伏单王并没有完全放过他们。

    他们走到何方,便会遭到何方队伍的攻击与排斥。时间过去,他们走过东西伏单,走过曼诺西,走过那维多特拉,走过南地。

    黑暗比想象中更加漫长,他们近乎走遍了西方,但他们未曾找到一个可以定居的家。他们像乞丐一样四处寻找栖身之所,甚至是,他们被这些西方的人类看作是是绿眼的魔鬼,四处越境践踏着他国的土地。

    西方各国无不对琉丝们冷眼侧目,甚至派出军队对其进行驱逐与讨伐。

    被迫之下,他们不得不离开人类的定所,来到那时最为荒凉的不毛角落,大雪域之角——西多拉山脉附近的鬼壑山谷尽头,那是当今的亚尤龙小镇。

    他们来到亚尤龙小镇之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凉的野地。他们无人相助无处可去,为饥饿四处寻找食物,吃惯了树皮与野草。

    族长贝奥利斯与风决双雷和亚流那索看到族人受此灾难,心痛不已。

    “暮流爱果真如此绝情。”贝奥利斯道,“我不相信他,我绝不相信他会忍看我琉丝们,精灵的一支遭受如此困境。”

    “我去找他!”亚流那索思虑良久道,“我会请求他让我们得到允准重返埃辛华克。”

    “我同你一同前去。”风决双雷道。

    于是两者告别族人,踏上了遥远的征途。

    经历了数个白昼与黑夜,他们终于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乡。但当两人得到重重精灵铁卫的怜悯走入大殿之时,暮流爱却卷起长袍坐在大座上以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态对两人说:“瞧,这两位是哪里来的异客?怎么随随便便就走入了宏伟的精灵殿堂?我的铁卫们,难道你们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么?”

    “我们从遥远之地而来,我们在那里经受了饥饿、疾病与兵乱等诸多困苦,”亚流那索回语,“王,外面没有我们的生存之地,我们的族人已经死去很多。”

    “我以吾父之名恳请王能够给琉丝一个机会,让我等重回埃辛华克。”风决双雷补充,“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近乎每天都有族人死去,每夜都会听见哭泣的悲音,只要让我们回到埃辛华克,在这森林中我们便已心满意足了。”

    “亚流那索,风决双雷,你们两个以这向我哭诉,多么像一个无知的孩子。”暮流爱淡笑,他从大座上走下,而后笑容骤然湮灭,转为愤怒,“你们知道阿洛法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么?他以吞食人类与动物的心脏来维持生命,最恐怕的邪恶也不曾如他。多么令人悲伤,如此的前车之鉴,我总不能将邪恶引致此境!”

    “什么意思!”亚流那索想到族人的苦难,他怒目相对暮流爱并高声顶撞道,“我们并非阿洛法!就算是他也是被逼无奈!勿要将邪恶之名定于我身,这帕加瓦罗并非你暮流爱一人!”

    “对。”暮流爱毫不在意地淡笑,“亚流那索,这才是你曾身为诗人的格度,你本不该回来,自从那日从大殿上离开起。”

    话罢,暮流爱挥动手臂,无尽的灵力将虚空送至,白昼隐入黑夜,星月隐曜,黑夜隐入深渊,无尽无涯。当两人再度在光明中现身,他们已经置身王城之外,高冷的铁门前,两精灵铁卫架着银光闪闪的长剑将两人拒之门外,两人无法进入,只有无功而返。

    两人回到亚尤龙小镇,他们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与艰难担负起在这不毛之地建造家园的任务。

    他们忍着饥饿疲惫与人类的羞辱在这里开垦土地圈养牛马并建造居住的房屋。

    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千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但这段时间在他们眼里却如世界初诞到世界结束般漫长。

    在这期间,阿洛法的魔灵大军踏遍了人类大陆,精灵王暮流爱被其杀死,其子爱德米亚接任精灵至高王的宝座,并来到人类大陆,帮助人类抗击魔灵。

    在这期间,大金森海洋中勇猛的依地弗人渡船南下,成就一片辉煌伟业。

    在这期间,羽道冥一统一人类大陆为羽界。他们足足渡过了三个纪元,六千年之久的漫长光阴。

    此刻,他们总算建起亚尤龙小镇,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但外界的人类却依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看中了他们自食其力而得到的物质与财富,派出出重兵攻打他们。

    琉丝精灵的千人无法敌过人类的大军,被迫之下,亚流那索再次返回帕加瓦罗,请求精灵王爱德米亚的帮助。

    他本以为爱德米亚不同其父,会怜悯于他们的苦难,将他们迎回森林,但却事与愿违。

    当他见到爱德米亚,爱德米亚竟无法认出他是谁,也全然忘记了曾有琉丝这样一支精灵。

    “琉丝的精灵,那大概是与阿洛法一样古老的事了。”爱德米亚这样说,“精灵的记事薄上从未出现琉丝二字,你说父亲将你们驱除,大概是他撕掉了那几页陈旧的纸张,可是这些我们终究无法考证。”

    此话说得清楚明白,亚流那索怎会不懂爱德米亚话中的深意,琉丝离开时,爱德米亚已是一位青年精灵,他整日住在自然之城,也几度来到乐宫,关于琉丝,他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从未想到,面对琉丝的大难,爱德米亚竟会撒下谎言无动于衷。

    “是的,时间已经太过漫长,谁会记得那样久远呢?”亚流那索淡笑,这样漫长光阴的折磨,他原本清澈的脸上已多了一层沧桑的胡茬。

    “如果是绿眼的魔鬼。”他又是淡笑,断断续续地接连几次,最后他放声大笑,转身毅然退出大殿,这次他毫无保留,胸腔似在震颤,声音嘶哑着充满愤怒。

    “如果是绿眼的魔鬼,您总能够记起了吧!”他重复,“爱德米亚,你死去的父亲说得对,这世界缺少了谁都一样能够运转!”

    之后,他上前几步,化一道苍白的光消逝在众精灵铁卫之前。

    没有得到精灵王的帮助,他在返乡的路上一路跌跌撞撞。他感到自己对不起琉丝,更对不起风决双雷与他们的父亲贝奥利斯。

    他的步伐沉重,仿佛负着千斤巨石。但他的悲伤何止于此,当他返回亚尤龙小镇,更大的悲剧降临在他的身上:父亲贝奥利斯因抵抗人类的掠夺而被箭镞穿透心脏奄奄一息。

    风决双雷与族人跪地悼哀,亚流那索呆望着走上前。

    “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是被人类所杀。”风决双雷告诉他。

    亚流那索点头,他盯了片刻,而后毅然转身奔向远方,孰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地。

    当父亲的悼哀结束,风决双雷意识到亚流那索必然去了那人类军团密布的险恶之地为父亲报仇,这是何等蠢事,人类并非弱者,他们之中的幽戈灵士一样强大非常。

    忧虑之下,他出发去寻找亚流那索,可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从杨花三月到寒冬白雪,四季进行着它的无声轮回,但亚流那索却如同云烟消散在这飘渺浩阔的尘世。

    十几年后,几十年后,风决双雷已了无希望,也许亚流那索已被人类杀死抛尸荒野成为野狼恶狗嘴下的遗骨,也许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去寻找什么,他已绝望,他试图将他忘记。

    但就在冬季白雪纷飞的一日,他闲来无事去往山后的大雪域洛狄斯亚斯雪暴谷寻找猎物时,却看到了罕有的人类足迹。

    他寻着足迹来到了一座晦暗的山洞中,在那之中,一男子正在山洞最深处的方石上端坐着手中拿着木棍笼火取暖。这男子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脸颊,铮铮的兽皮大衣尽显沧桑,他的胡须浓密冗长,近乎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你来了。”这男子嘴角浮出微笑说,“多少年过去,该是我们见一面的时候了,但这一面,也许亦是最后一面。”

    风决双雷伫在洞口,一时之间,他竟无法认出他,但凭借声音,他确定他是亚流那索。

    他走入洞中,满口讶异,“亚流那索!你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变成这样一副面貌,这些年来你去了哪里?”

    亚流那索起身,风决双雷试图走近他,但亚流那索却挥手止住。

    “不要靠近我!最好离我两步之远!”亚流那索语调坚决,而后他像从前一样淡笑,“族人还好么?”他问。

    “当然很好,只是,你知道,这片大陆从不属于我们。”风决双雷回答,“亚流那索,你让我感到奇怪,你的一切行为和话语皆是如此。”

    “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我时常在夜的山丘上观望属于我们的那座小镇,它是那样的宁静,却时常泛起喧嚣的波澜。”亚流那索道,“风决双雷,我们所遭受的苦难够深了,我们没有必要永远忍受此番羞辱。”

    “你要怎样?我们无路可退,更无处可进。”

    “我要复仇!也要给族人一个安定的生活!”亚流那索昂首言语,此刻他的双目如夜空星辰明亮,“暮流爱、爱德米亚还有人类,他们亏欠我们的已经太多,这积压的怨恨早该消解,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不,亚流那索,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们只要自己安定,我们没有能力,也不想因这可悲的憎恨造出更大的罪恶。”

    “风决双雷,难道你忘了我们受难的曾经了么?”亚流那索回语,“我们被驱逐出境,到处流浪,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曾经光辉夺目的荣誉在一日的顷刻之间被无情抹杀。”

    “我们的尊严遭到践踏,若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若脏流污水一般令人厌恶。最后,高尚优雅的精灵终于沦为丑陋罪恶的魔鬼,被世人所弃。我们已经忍无可忍,可惜那位出言温顺的典雅暴君已被可怜的阿洛法诛戮,但我们不能就此罢休,暮流爱亏欠我们的何止他毫不值钱的性命,那是一个部族,是一代一代若流水浪潮般推动着前进的勇往无前的我们子孙的命运与征途。”

    “虽说如此,但……”风决双雷顿停。

    “我有办法!”亚流那索道,而后他伸出手掌,掌中诞出层叠可怖的黑气,“风决双雷,在这大雪域之中,存在着古老的邪恶之力,那是神灵阿鲁斯的余力,只要我们利用它,便可不再受到这般羞辱与掠夺。”

    “亚流那索!”风决双雷盯着亚流那索道,“阿鲁斯?你不该如此,你知道他是什么恐怖的家伙,从善到恶只是一念之差,从恶到善却是难以回头,这一念之间……亚流那索,我求你,你万不可触犯禁忌。”

    “也罢了,风决双雷,一夜之间风兼雪,蓦然回首已故年。走过的路,便永难回头了。”亚流那索淡笑,而后化黑光消散于洞中。

    而后的时日里,风决双雷再没找到亚流那索,他回到小镇,时光如梭而过。

    羽界王者羽道冥一惨死大雪域,之后大雪域焕发生机,魔族诞生,这时,亚流那索早已不再沿用此名,他变成了大魔王亚尤龙,并率浩浩魔军攻打羽界大陆,生灵荼毒。

    因他的原因,琉丝族精灵真正成为人类眼中的魔族,一切美好都已经不再回返,他把琉丝染上了永久的污名。风决双雷因此怨恨他,他想找到他并亲手杀死他。

    “风决双雷,风决双雷。”努伊比斯的喊声将他从回忆中带回,“接应我们的人已经来了,我们该出发了。”

    风决双雷起身,虽然人们都传闻亚尤龙已经战死加塞罗,但他始终认为他一定还活着,他坚信不疑那个人便是亚都……(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