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追彩虹的稻草人 > 《追彩虹的稻草人》第三十五章 求婚
    赵军将奥迪车停在小区的路边,下车拉开后车门,弯腰从后座上拿出一大捧鲜艳的玫瑰花,他将自己的头发摸了摸,确定发型没有乱,又将西服和领带整了整,这才迈开步子,向春妮家的别墅走去。

    听到门铃声,廖红赶紧过来开了门,看见赵军手捧玫瑰花出现在门口,她的脸立刻舒展开来,忙说:“是小军啊,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好!”赵军恭敬地跟廖红打的招呼,换了鞋,走进客厅。客厅很宽大,家具都是紫檀木做的,看起来古色古香,一圈大沙发几乎占据了客厅的三分之一空间,沙发的对面墙壁上挂着一个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一个电视剧。四周的角落里都摆放着一些花花草草,迎面的木质墙里还镶嵌着一个大玻璃缸,里面养着许多色彩缤纷的各种小鱼儿,正在欢快地游动着。

    “小军,愣着干啥,快坐下啊。”廖红满心欢喜地招呼着赵军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还从水果盘里挑了一个香梨递给他。

    赵军坐在沙发上,细细的眼睛左看右看,他胖胖的脸很白净,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子,虽然从小就经常来春妮家玩,对春妮的爸妈一点都不陌生,但现在是来求婚,他的心里还是很紧张。何况他知道春妮对他的追求一百个不情愿,虽然来的时候,父亲告诉他,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那个春妮喜欢的李少阳已经被判两年的徒刑,事情有了很大转机,但春妮答应不答应他,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小军,你先坐会儿,我到楼上去叫妮儿。”廖红对坐在沙发上有点局促不安的赵军说,然后转身上了楼。

    春妮的房间在三楼,布置得干净整洁,以粉红的色调为主,透着一股闺房的气息。春妮正呆坐在手提电脑跟前,电脑的屏幕黑着,上面映着她那张忧郁的脸。她听见了母亲进来的脚步声,却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她就是一个木头人。

    “妮儿,小军来了,带了好大一捧玫瑰花呢。”廖红兴奋地同时也是小心地看着女儿的后脑勺说。

    春妮仍是一动不动,好像被抽走了魂魄,只留下一个躯壳。

    “妮儿,小军来了,在楼下。”廖红提高了嗓门。这段时间以来,她最开心的事情是女儿终于在各方的劝说下开始回心转意,他们老钱家可不能将女儿嫁给一个判了刑的外地人,那真要叫人笑话死的,好在春妮不再坚持了,答应与赵军处处看,这对她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女儿的固执一度令她绝望,有时候真的到了要跳楼的地步,如果李少阳不被判刑,这个局面还扭转不过来,她太知道女儿的脾性了。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女儿的神经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因为常常看见她坐在房间里,一坐就是老半天,所以每次跟女儿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再怎么去刺激她。

    “知道了。”女儿的口气很冷淡,但总算是回应了,廖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稍微凑近了一点女儿,对她说:“等会你下楼去陪陪他吧,人家一大早就过来了,还买了花。”

    “嗯,我等会下来。”春妮说,声音很轻,好像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似的。

    “那我先下去,你快点哦。”廖红转身走出了女儿的房间,脸上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母亲刚一下楼,春妮的身子就动了起来,她抓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柳笛的手机:“姐,你在哪?”

    “妮儿,我在公司里啊,你咋的了,好像要哭似的?”柳笛问。

    “姐,我要嫁人了,嫁给赵军,越快越好!”春妮说,发狠似的。

    “啊,怎么这么突然就……”柳笛疑惑地问。

    “突然什么啊,”春妮带着哭腔说,“姐,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妈我爸,还有我几个叔叔和婶婶他们都轮番劝我,指责我,说我不该不顾父母,鬼迷心窍,去等少阳出狱,如果我还要坚持下去,他们所有人就和我断绝关系,我一个人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妮儿,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柳笛说,“我只听舅妈说过,你开始回心转意了,我还准备哪天约你出来聊聊,少阳是很不错的小伙子,只是一时冲动犯了错,现在被判刑了,你这时候不应该抛弃他,他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哪。舅妈舅舅,还有你的叔叔婶婶他们都有偏见,看少阳是一个外地人就看不起人家,现在被判刑了,就更加是雪上加霜了,妮儿,你很难,这个我理解的。”

    “姐,我真的愿意等少阳两年。”春妮哭了起来,“可是他们不让我等,我如果不答应赵军的求婚,我估计我都没法活下去,呜呜呜……”

    “妮儿,你别哭啊,姐的心都给你哭碎了。”柳笛说,“别难过了,姐等会过来带你到南湖边上散散心吧。”

    “好的,姐,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春妮擦了一下泪水说。

    放下电话,春妮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她站起身来,对着镜子将头发理了理,又将身上穿的裙子拉了拉,然后下了楼。

    赵军还在楼下等着,似乎并没有不耐烦,他跟廖红聊着天,刚进来的拘束感好像没有了。在镇政府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也慢慢地适应了乡镇工作的节奏,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现在他老爸正在为他疏通关节,主要的镇领导家他都拜访过了,甚至还去了一个副区长的家,他老爸是生意人,所奉的信条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用钱为儿子在仕途上铺出一条黄金大道,反正他们不差钱。可赵军对当官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喜欢钓鱼,喜欢打牌,还热爱户外运动,天性向往自由,镇政府的氛围他不喜欢,但他性格比较懦弱,老爸安排的他一般不敢违抗,但老爸叫他来向春妮求婚,他是很愿意的,因为从小时候起,他就喜欢春妮风风火火的性格,后来一起上了初中,虽然不大说话了,但心里的喜欢不但没有减弱,还更加强烈了,只是春妮对他好像没有感觉,一直不冷不热的,这让他心里一直很受伤。现在,如果春妮能答应他的求婚,那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见女儿下楼来了,廖红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才她还一直在担心女儿倔脾气上来不下来见赵军呢。赵军看见春妮下来,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站起身子,看着春妮,嘴巴翕动了几下,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军,你好!”倒是春妮比较大方,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坐吧,不用这么客气。”

    “这是我买给你的玫瑰花。”赵军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起那捧玫瑰花递到春妮的跟前,抬起眼睛看着她。

    “谢谢你!”春妮接过了花,然后把它摆到了旁边的茶几上。她的样子不愠不喜,好像在耐着性子完成某种任务。

    “你们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说过话了,你们可是发小啊,一块儿长大的。”廖红一边说,一边给女儿使了个眼色,“你们先聊着,我去街上买点菜,今天小军来就在我们家吃中饭吧。”

    “阿姨,不用客气了,我待会就走。”赵军连忙起身阻拦。

    “那可不行,让你爸妈知道了,他要骂我的。”廖红眉开眼笑地看着赵军,“再说,我们家中午也要做饭的啊。”

    赵军无奈地坐下,廖红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春妮,两人一时无语,赵军立刻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春妮也不想他太尴尬,想想毕竟在自己的家里,就打破了沉默,问道:“你现在镇政府哪个部门上班?”

    “在综治办,每天杂事很多的。”赵军见春妮开了腔,仿佛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说,“每天基本上没什么休息时间,双休日都得加班。”

    “这么辛苦啊。”春妮说,对她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她现在感觉很陌生,“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呢?”

    “我也不喜欢在镇政府上班,是我爸非要我去当什么公务员。”赵军似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他为我进镇政府花了不少的钱,现在还在花钱,要把我往区里调,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父母想的跟我们永远不一样的。”春妮说,她也是有感而发,不过她想的是自己婚姻上的事。

    “是啊,我爸说挣再多的钱也没有用,还要受人家欺负,咱们家要出一个当官的。”赵军说,看了一眼春妮,“可他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我很不喜欢政府里的那一套,我也当不了什么官。”

    “你这样不求上进,你爸的钱不是白花了?”春妮抿嘴一笑,情绪也好了不少。

    “他爱这么白花,跟我没关系。”赵军没好气地说,这时候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大男孩。

    “其实你人挺好的。”春妮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赵军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再放下另一个人。”

    “可是那个李……少阳他不是被判刑了吗?”赵军急赤白脸地说。

    “我要等他的,不管他判多少年。”春妮咬了咬嘴唇说。

    “你对那个李少阳真的那么痴情吗?”赵军盯着春妮那张圆润白皙的脸,“他一个外地人,一个打工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魅力,把你迷成这样?”

    “你不懂的。”春妮抬起眼睛,看了看满脸疑惑的赵军,“等你爱上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慢慢懂的。”

    “我现在就爱上你了。”赵军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脸竟然红了一大半。

    “赵军,我们不合适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条件这么好,去找另外的好女孩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春妮的脸冷了下来。

    “春妮,我一直喜欢你的,请给我一个机会吧。”赵军近乎哀求了。

    “赵军,你刚才还说你爸爸强迫你做公务员你很痛苦,我也是父母逼迫着才同意你来我家见面的啊,难道你也要逼我吗?”春妮说,语气不自觉激烈起来。

    “好的,我懂了,我不会逼你的。”赵军丧气地说,站起身来,身子看上去软绵绵的,像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

    这时候有人敲门,春妮走过去开了门,柳笛出现在门口。“姐,你这么快就到了啊。”春妮上前给柳笛一个大大的拥抱,一下子高兴起来。

    “这是……”柳笛走进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赵军问春妮,心里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赵军,我同学。”春妮说,又补了一句,“他在镇政府上班。”

    “哦,不错啊。”柳笛一听是在镇政府上班,脑子里就冒出郭海山那张酱黑色粗犷的脸孔来,这让她一阵紧缩,这段时间她晚上总是睡不好,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杜兰告诉她的那个秘密,云水哥竟然是郭海山的儿子,还是他和自己的母亲生的,她和云水哥成了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现在却成了不容辩驳的事实。

    “赵军,这是我表姐,稻草人公司的柳总。”春妮把柳笛介绍给赵军。

    “柳总好,久仰大名了。”赵军站起来,欠着身子礼貌地握了握柳笛的手。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再呆下去有点多余,就对春妮说,“春妮,你们姐妹俩聊,我就不多打扰了,单位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春妮本也不想多留他,稍稍客气了一下,打开门送赵军出了门。关上门,她慢慢走向坐在沙发上的柳笛,声音低低地说:“姐,人你也看到了,跟少阳没得比啊,胖得跟一头猪似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啊,人家好歹还是你同学,镇政府的干部呢。”柳笛嗔怪地瞪了春妮一眼,“你啊,就是一个外貌协会的,没治了。”

    “姐,我就喜欢高大帅气的,怎么办?”春妮撒娇一般坐到柳笛的身边,伸出双手抱住了她,把头依偎在她的胸前。

    “哎,妮儿,你怎么就长不大呢,还这么任性哦。”柳笛笑了。

    “长不大才好呢,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春妮的语气一下忧伤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少阳两年你做得到吗?”柳笛问。

    “哎呀,姐你不要问了,一听到这个我头就痛,要爆炸似的。”春妮将头抱了起来,蜷缩在沙发上。

    “好了好了,别闷在家里了,要憋坏的。”柳笛站起来,对春妮说,“我带你到村里去走一趟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啊,我早想出去走走了。这些天整天闷在家里,跟个僵尸似的。”春妮一下子跳了起来。

    两人出了门,柳笛开车,一路飞驰,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就开进了金兜村。柳笛将带来的营养品放到外婆那里,然后和春妮一起来到了小河边。这条小河虽然历尽沧桑,但大体的模样还没有变,跟她们小时候的记忆是吻合的。一到小河边,所有的记忆一下子都鲜活了起来,仿佛是被压抑了一冬的小草,在春风的吹拂下,开始疯长起来。

    “姐,你好像就是从这里掉下河的。”在河边的一个豁口边上,春妮站住脚,看着柳笛说。

    “对,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柳笛的眼睛有些迷离,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光,“这里有一个深坑,我掉下去喝了好几口水,要是没有云水哥跳下去相救,我估计那时候就没命了。”

    “姐,你真应该嫁给云水哥,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啊。”春妮偏过头,逆着白亮亮的阳关看着柳笛说。

    柳笛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边,在静谧的水面上,飞翔着几只白鹭,身影极为轻捷,犹如几个身段柔美的舞者,在天地间表演着华丽的舞蹈,远远看去,与澄澈的水面,岸边的芦苇,一起构成了一个美妙和谐的画面。人什么时候才能像这几只白鹭一般自由自在呢,她在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

    “姐,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春妮见柳笛神色黯然,以为自己的话被触动了表姐的心事,就安慰她道。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说:“听说云水哥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他本来想去美国发展的。他给你那部动画片那么大支持,一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我们不可能了。”柳笛说,眼睛呆呆地盯着近处的水面。水里长满了水葫芦,肥厚的叶子一片挨着一片,铺天盖地的,好像要占领整个河道似的。

    “哎,是啊,你和何总刚恢复了关系,云水哥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春妮也有点沮丧地说,“我是打心里希望你和云水哥好,我们小时候一块长大,他是那么优秀,对你又那么好。”

    “跟何总没关系的。”柳笛说,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好像要将心头的烦恼全都一下子吐出去。

    “那是怎么了?”春妮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云水哥是我的哥。”柳笛说,目光从水面上越过去,去寻找那几只白鹭的踪影。

    “云水哥当然是你的哥喽,姐,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春妮不解了。

    “他是我的亲哥!”柳笛几乎叫了起来,脸也微微地红了。

    “云水哥,你……亲哥?不可能吧!”春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起初我也不相信的,但是后来知道这是真的。”柳笛说,伸手从旁边的一棵垂柳上揪下几片叶子,在手里揉搓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都给你绕糊涂了。”春妮抓住柳笛的手臂摇了两摇,“姐,你快告诉我!”

    “云水哥是郭海山的儿子,是跟我妈生的。”柳笛有点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脸色十分凝重,眼睛蒙上一层深深的忧郁。

    “郭海山?就是那个郭镇长?”春妮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那你们是……同父异母兄妹?”

    “嗯。”柳笛说。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在安慰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且只藏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不让爸妈知道。

    “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春妮叫了起来。

    “是真的。”柳笛看着春妮认真地对她说,“你不是也听说过我妈就是你姑姑和那个郭镇长有私情的,对吧?但我也一直不知道他们有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就是云水哥,这太像电视剧情节了,可这件事却就发生在我身上。妮儿,你知道了就行,可千万别去告诉你爸妈,还有我爸妈啊。”

    “嗯,我一定保密!”春妮似懂非懂,但很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