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九重薇 > 《九重薇》第四百六十一章 下榻

      君妃娘娘出的人跋山涉水到了建安,正逢着太子秦恒出使西霞。
  
      细心打探之下,便听说两枚朱果已没了着落。一枚为了延年益寿由建安帝当场服食,另一枚做为礼物,被太子秦恒送到了西霞。
  
      十万大山里草木成林,君妃娘娘对世上奇异草了若指掌。这世上哪有什么延年益寿的神仙果,分明只是味千载难寻的药材。
  
      痛失机缘,丈夫再无三十年的机会可等。
  
      君妃娘娘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她辗转打听,西霞那位太后娘娘病情已有好转,她并未服食这枚朱果,而是将它暂时存在了玉盒之中。
  
      以玉盒存储,药气经年不散,依旧可以治成救命的丸药。这一趟西霞之行,君妃娘娘想拿出百倍的诚意求取这枚弥足珍贵的朱果。
  
      不晓得此行能否成功,君妃娘娘对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即不愿让丈夫经历由希望到失望的大起大落,更不愿叫儿子因此为难。
  
      如今听着儿子与慕容薇情深意重,若是这桩姻缘可成,求取朱果的机缘大概又深了一层。
  
      一枚朱果至少可延丈夫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寿命,君妃娘娘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只盼着来这一趟即达成儿子的心愿,更挽救丈夫的性命。
  
      九月初一辰时许,君妃娘娘与顾晨箫的车驾已然进了姑苏皇城,崇明帝与楚皇后亲自在城门迎接。伴着康南礼部多位重臣的到来,皇城内载歌载舞,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男宾们都由礼部负责安排,先洗去一路风尘,再参加晚上的夜宴。
  
      因上次顾晨箫来时住在宁辉殿,这次依旧择了宁辉殿下榻,早有礼部的官员依着他上次的习惯布置起来。
  
      徐昭仪早使人收拾出彤云阁与环翠楼两处,分别安置康南与建安的女眷。
  
      君妃娘娘下榻在雕梁画栋的彤云阁内,一路由徐昭仪相陪,从分拂柳的小路步上彤云阁的正门。
  
      瞧着殿前是一片广植的芭蕉,木森森间无数的杜若蘅芷扶疏,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君妃娘娘心里十分满意。
  
      待宫人引领着进了正殿,宫人服侍着君妃娘娘净了面,与徐昭仪两人分宾主落坐,君妃娘娘瞧见案上已然排下了攒盒与果碟茶水,预备得十分齐整。
  
      掐丝珐琅攒盒的盖子开着,里头隔成四段,分别是姜、猕猴桃干、肉脯与米糕之物,竟都是湘西的特产,君妃娘娘不觉十分讶异。
  
      徐昭仪眉目端庄秀雅,一袭橘红勾勒黑色连珠线彩绣五色芍药的宫裙华丽又大气。她含笑向君妃娘娘请茶,言谈间落落大方。
  
      “臣妾准备了一些君妃娘娘家乡的东西,希望娘娘能宾至如归。娘娘一路车马劳顿,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晚些时候,彼国皇后娘娘在凤凰台设宴,替君妃娘娘接风。”
  
      君妃娘娘明知眼前这位现今虽是昭仪,却即将位列四妃,哪里肯怠慢,柔柔笑道:“有劳昭仪娘娘费心,还未贺娘娘晋位之喜,又劳动娘娘受累,本宫略备了薄礼,晚些时候分送给两位妹妹。”
  
      君妃的君字凌驾在皇贵妃之上,年纪又长于徐、孟二妃,唤这一声妹妹相得益彰,更显得众人亲近。
  
      徐昭仪端庄华贵,神色间已有了几分正妃的高贵,谦谦一笑:“君妃娘娘远来是客,这都是臣妾份内之事。”
  
      言词间不卑不亢,该有的礼节一丝不少。徐昭仪待人接物又极为亲切,与康南皇宫内那些阴奉阳违的妃子们显然不同。君娘娘早晓得崇明帝只有这一后二妃,后宫里清静无染,到添了几分羡慕。
  
      送走了徐昭仪,君妃娘娘散落一头长发,由贴身宫女香复服侍着更了衣,望着攒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姜,不觉食指大动,捡了一块放入口中。
  
      湘西的姜并不是以细姜切片裹上霜,而是拿杵将生姜捣碎,掺了霜熬制成汁,入口更加细腻。
  
      西霞宫廷所制的这种显然更为精美,姜丝已经全然滤除,唯余了姜汁与霜烧成,外加些许的果仁调味。
  
      熟悉的口感在舌尖荡漾,依稀是故乡的味道。一路向南看,目光似能穿透皑皑宫墙,一直望到十万大山的云雾缭绕。
  
      君妃娘娘意犹未尽,一片吃完,又拈起另一片,越吃越有韵味。
  
      儿子晚间曾提及,慕容薇竟晓得他从不食用鸡汤,替他换了新鲜的莲藕补身。一件事尚可认做巧合,自己这些小习惯,除却近身服侍的几个,却再无旁人知晓。慕容薇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不爱在姜里添加姜丝,爱用果仁调味?
  
      还未蒙面,对这个令儿子梦绕魂牵的女子,君妃娘娘已然充满了好奇。
  
      刻意提早了行程,先于建安的使团抵达西霞,君妃娘娘为得便是抢个行机,及早将丈夫与儿子心愿达成。
  
      今日凤凰台上,一定会见到崇明帝的掌上明珠,瞧瞧这唤做慕容薇的女孩儿该是如何钟灵毓秀与蕙质兰心。
  
      都道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君妃娘娘却刚好相反,生怕第一面给儿子丢脸。又因那朱果至关重要,还要所求于人,反是她添了几分忐忑。
  
      不顾得旅途劳累,吩咐香复取过吉衣,君妃娘娘比着一件一件的礼服纠结不已:“香复,本宫是穿这件朱红嵌宝的阔阑裙,还是穿那套窄袖月白色繁绣金线牡丹的宫衣?”
  
      素衣黑发的君妃娘娘细长柳眉微蹙,添了些西子捧心的模样,纵然早过了信年纪,依然艳光灼灼,灿若二八佳人。
  
      香复曲膝行礼,慨叹着岁月待主子格外优渥,舍不得在她身上刻下痕迹。
  
      行走在康南后宫游刃有余,如今只是一个欢迎的晚宴到令自家娘娘紧张,香复自然晓得君妃娘娘的心事。
  
      她轻轻笑着,手指划过那些蜀丝与杭绸光滑的缎面,停驻在一套湖蓝色彩绣丹凤朝阳的宫衣上,拿出来往君妃娘娘身上一比:“奴婢瞧着这件才好,即典雅又高贵,还不失内敛与奢华,正衬娘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