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问了一串问题，严亮只能一个一个回答他：“你去小河村的时候，小染刚大二，我每天和她一起学放学，一切都很正常。后来你说快回来了，小染还很高兴，收拾房间，买了许多吃的用的，还给你买了新衣服什么的。后来你没消息了。”
“我那时候出事了，没办法联系小染。”
严亮看看严明，想问“没事吧”，可是如今严明站在他面前，当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没事了。
他接着说：“小染一直等不到你的消息，也联系不你，很着急，去了小河村，我陪着她。找了些认识你的人打听，都说不知道。方小姐还劝她不要担心，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劝她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免得你回来心疼。”
严明点点头，方静没告诉小染他遇到了什么事，是对的。以小染那丰富的相像力，只怕听说他是被狂风卷了天，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小染很坚强，回到帝都调整好心情，该学学，该休息休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小染发病很怪，之前都好好的，忽然病了，那时候离你失踪已经一年多了，我记得是她大三下学期，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暑假过了刚开学，她过世了。”
严明两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过了一会儿问严亮：“会不会是人为的呢？”
“你不在帝都，我一直紧跟着她，没发现有可疑的人靠近。小染除了想你，一门心思的学习，也没机会接触陌生人。”
“有没有可能是熟人呢？”
严亮长久地沉默着，大概把当时的情形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最后说：“我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不过她课的时候，我没坐在她身边，她一般都跟同班的女生坐在一起，那几个女生，自从参加过小染的成人礼之后，跟她走得很近。”
“参加过小染的成人礼。”严明想到那场宴会，宴会的那些小心思和小缘份。哈，可不是小缘分嘛，一见钟情，追求，追到小河村，终于两情相悦了，然后他死了。缘分那么短！
“参加过小染成人礼的女生，一个叫赵妍，一个叫李欣。你查过她们吗？”
严亮神情有些不自在，“她们，课的时候一直都跟小染坐在一起，小染难得出去跟同学聚游玩，也都是跟她们在一起。她们，会有问题么？”
严明察觉到严亮的不自在，忽然想到成人礼之后的宴会，那个李欣对严亮留过意，想必因为这个原因，严亮后来跟小染学，多少会躲着点她的女同学。这影响到他的判断力了。
他点点头，“要把所有的可能都排除掉，剩下的哪怕最不可能，也只能是最可能的了。严亮，小染去世后，你查过她身边那些有来往的人，生活都有什么变化吗？”
“这个，我没查过。不过我知道，赵妍在大四下学期出国留学了。”
严明道：“好，我要去查查这个赵妍。小染去世后，你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呀，也可以跟着白先生，怎么又做了杀手呢？”
“我的生活，得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才行。小染去世后，白先生是让我跟着他的。可是他自己常常发呆，什么事也懒得过问，我跟着他完全没有用处。后来白先生去美国，我留了下来。”
“我想等你回来，可是白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我想去找个正经的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象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小染最好的朋友，总要跟我打听白家的事，我弄了张*，偷渡出了国。”
“我不想去东南亚，后来去了美国，在接了第一单生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的工作危险，在美国只偷偷去看望过白先生一次，他看起来在国内好些，但也什么事都不管，只是晒太阳，四处游玩。后来他换了住地，我没再找过他了。”
“我有时候能接到华夏的任务，一有机会打听你的消息，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我自己过了这么多年。”
严明叹了口气，“你现在年纪了不小了，没想着停下来养老吗？”
“咳，五十来岁，正当壮年，养什么老啊。我要不是这次受了伤，跟当年可是完全一样。”他想想又说，“而且干我们这行的，不是你想停下来能停下来的。杀了那么多人，总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你，不是要杀你灭口，是要杀你报仇。”
严明道，“可是，干你们这行的，也总有能寿终正寝的，别人是怎么做到的？你完全可以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找份安稳的工作，再结个婚，生个孩子什么的。”
严亮也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如果没有孩子，他死后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严亮显出些羞涩来，“咳，谁会愿意嫁给我呢，”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我的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怎么可能再用它抱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算能骗过别人，怎么能骗得了自己。我一个人过这一辈子，已经很值了。”
见严亮对这个问题显然有自己的主意，严明也不再多说，他想起白昊天，问严亮：“白启德的小儿子白昊天，你记得吧？听说他死于极限运动，你知道这事吗？”
“这个，是我到美国之后偶然在看到的消息，他们在南非开普敦使用飞鼠服滑翔时，遇到强气流，听说有两个人在那次事故丧生，还有三个人重伤。这件事当时报道很多，现在应该也能查到。”
严明唏嘘不已。白昊天是个聪明热情的人，如果他在世，白家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谁知道呢，事情已经发生，除非他能把时间扭转，避开这些悲剧。
“累了吧，我给你按摩按摩。”严明说着，搓搓双手，放在严亮身。
严明忙道：“不用不用，我不累。”见到严明这么高兴，怎么会累呢。虽然他是个冷性子，但见到严明真是由衷的高兴，仿佛他的生活又有了方向。
严明完全不顾他的意见，双手从他的头按起，一点点往下，特别在他受伤的肩头多按抚了一会儿。严亮只觉得身酸胀后，有种温暖的舒适。受伤的部位，被严明按得有点疼，但之后又是舒服的。
严明把严亮全都压过一遍后，动手扯他身的纱布。
“怎么现在要换么？”严亮身很舒服，也很放松，见严明动作一点也不小心，好象也不觉得疼。可是刚才说过了，这伤口是严明的师父才给包的，这要拆开重包？
“不是换，是用不着了。”严明说。
“用不着？让伤口见风么？这样好？”严亮不是个娇气的人，身为杀手不是没受过伤。他知道，有时候需要把伤口裸露在空气，反而好得快些。
严明也不答话，三下两下把严亮肚子和肩头的纱布全扯掉，拍拍严亮的肩膀，“起来吧，去洗个澡，把这些药啊什么的都洗掉。”说罢，自己起身去开门。
严亮诧异地看看肩膀，又看看肚子，面糊着些药膏，沾在皮肤丑得很。刚才严明拍他的伤处一点也不疼，好了？严亮自己摸了摸伤处，是不疼了，也没有伤口。
他又深深的呼吸，肚子都鼓起来了，也没觉得疼。
严亮心里仍在惊诧，可是脚已经向卫生间迈过去了。严亮没那么傻，会相信那么重的伤，被严明按摩按摩好了，这一定是什么法术，像严明能把人消失于无形那样。
而这些法术是他不懂的东西，那好好享受成果行啦！严亮在卫生间里洗澡洗得很痛快，严明总是能给他最需要的东西，如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份工作，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已经是深夜了，王伟在厨房里忙活。王杰给这里备了不少食物，冰箱里塞得满满的。见严明出来了，表情轻松，王伟问：“怎么样，他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把他治好了。这么晚了还做这么多菜！”严明还想帮帮忙，见料理台已经摆了四五盘菜了。
“你睡了那么久，傍晚才吃了一顿饭，这会早该饿了吧。多吃点，把身子补好。”
严明的确饿了，他拈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你开餐饮店，是不是跟大厨学过？”
王伟笑了，“我呀，还真学过几道菜，不过不是跟他们学的，是周妈妈学的。”
严明想到周妈妈烧得一手好菜，也笑了。感谢的话已经说过，王伟自己也过得开心，真好。
严明把菜都端餐桌，见王伟拿了两只碗两双筷子，又去拿碗筷，王伟忙说，“徐先生不让严亮吃东西，说要等他腹部的伤好了才能进食，这段时间只能输营养液。”
严明笑了，“唉，我说我已经把他治好了，你不相信。他在洗澡呢，洗好了会下来吃饭。”
“治好了？伤口痊愈了？”王伟吃惊地问。
严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全好了，他现在不仅能吃饭，只要有需要，他还能打架呐！”
王伟脸色变了变，“打架，他不是摔伤的对不对，他，跟美国有关系，对不对？”王伟放下手里的汤盆，盯着严明的眼睛问。
“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我要把这些事都做个了结。”
王伟垂下眼睛，“我不想让大家因为我涉险。”
“不会的，相信我。我能让严亮这么快恢复健康，我也能让找咱们麻烦的人立刻消失。你别忘了，当年我很厉害了，现在的我，更厉害！”严明对王伟龇牙一笑，王伟也被惹笑了。
“你可别吹牛。”
“我是吹牛的人嘛，我严明说到做到。”
正说着，严亮从屋里出来了，头的还湿漉漉的，身穿着t恤和一条柔软的运动裤。
虽然严明已经说过“治好了”，但王伟白天和徐霁一起看过严亮的伤口，现在见严亮不仅洗了澡，薄薄的衣服下面，显然没有用纱布包扎，还是吃了一惊。
他走过去用目光扫视着严亮的肩膀和肚子，“伤口好了吗？”
“好了，”严亮难得笑眯了眼，撩起t血的下摆给王伟看，还用手拍了拍，“你看，完全好了，严明给治的。厉害吧！”
王伟也露出笑容，“厉害，不愧是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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