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吗？
先瞳抿紧了嘴唇。虽然颜色、大小有差别，但是眼前的‘卵田’中的巨卵，外形几乎和两年前在瑞瑟区睇下密室里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卜、卜、卜。
当寂静下来，微弱的仿似胎动的声音在森然的空洞内显得异常响亮。
嗯？
先瞳走到最近的一颗巨卵旁边，但见卵的表面早已经破裂了，内壁光滑，里面空空如也，犹如被掏空了的巨大鸡蛋。
啪地，先瞳从破蛋的边缘抓下一块碎片，细看了一下，发现和普通的蛋壳的材质不是同一类。
原地停留了一会，先瞳朝着那轻微的声动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同时一边走一边观察沿路的灰卵，结果无一例外的全是些空蛋。先后察看了十来个空卵后，先瞳又留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其中有几个蛋的裂痕，看上去不像是从内挤破的，反倒像从外直接砸开。
这是虫卵吗？
带着更甚的疑惑，先瞳耐着性子朝声源一一搜索过去。
噶！噶！
突然，嘎嘎的叫声从远一点的地方传了过来，听声音相当高兴。
先瞳抬眼望过去，发现依雅早已经过去那边了，并且正围着一个灰卵打着转转，看样子也很开心，浮在空中手足舞蹈。
怀着疑惑，先瞳脚尖一点，掠了过去。
咕兹。
徒然间，黑色的扁长影子竖了起来，微微摇摆着仰起足有五六码高的身体，居高临下地挡在了那颗发出响动的灰卵前面。
怦然一下，心生警兆的先瞳前脚铲地止住冲势，右臂下意识地光芒一闪，露出青色的龙臂，向前一抓！
咿呀！
先瞳只听到依雅焦急地叫了一声，紧接着眼前一晃，少女窈窕的身姿闪现。
铿。
情急下，先瞳龙爪一偏，锵地将旁边的一颗灰卵切成了四分。
噶咕。
那边的嘎嘎吓得连忙躲到巨卵后面，哆哆嗦嗦地探着半个脑袋。
“咦虫虫呀，咦不坏，不不是坏人，族啊咦族人虫虫，不坏人呀……”依雅倒没吓着，但是急着解释，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过先瞳这次反而听懂了：“你是说，它是你的族人？”
啊啊，依雅连连点头。
先瞳站直身体，打量着躲在依雅身后的的大虫子，眼角跳了跳。这家伙比嘎嘎长得更有个性，满嘴利齿，黑不溜丢的就不说了，上半身好歹还是个人样，小腹以下却根本就是一条水桶粗的庞大的百足虫的身体，估摸着有四五丈长，这时只是立起前半身也有两丈多高！
兹吱。
不知是慑于刚才先瞳的一击，还是依雅的出面，或者两者都有，反正大虫子看样子是怕了，蠕动着身体往下降的同时往后面退，很快就盘在几颗巨卵之间，趴着一动不敢动了。
咔。
忽，那颗轻轻跳动的灰卵颤动一下，表面裂开了几条线痕。
呀呀！
这一声轻响顿时让依雅和嘎嘎还有那大虫子兴奋的霎时又忘了先瞳，转而围到了灰卵周围，很期待地盯着破开的卵壳。
咔咯，卵壳掉了一个口，有只黏糊糊的小手伸出来扒扒，接着啪地又缩了回去。
等了半天，没再见什么动静了。
兹兹。
那头大虫子慌了，手脚乱动……它的脚实在太多了，先瞳看得有些眼花，还好它很快反应了过来，长长的身体绕着灰卵一盘，扒开蛋壳，两只手插入去摸摸，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什么东西捧了出来。
啊……啊啊。
到了这时候，卵里出来的小东西才发出弱小的好像小孩子哭泣一样的低叫声。
先瞳只能看见那是白乎乎的一个小不点，身上还粘着绿色的液体，听声音有点有气无力，基本上是见不到会动了。接下来，无论是依雅还是嘎嘎做什么，那小家伙都没什么反应，而且哭声越来越弱，让三者焦急的手忙脚乱却又无从下手。
旁观了一会，先瞳终于好心和好奇参半地开口了：“让我看看。”
兹、噶的两声，嘎嘎和大虫双双看过来，迟疑不定的样子。
呀！
依雅不悦地催促一声，百足男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挪动粗长的身体，慢悠悠地游走到先瞳前边，两只手平举着向他展示手里的小生命。
先瞳看了看，神色缓了缓。
这小东西和嘎嘎和百足男不太一样，外形更倾向于依雅——没有太过明显的虫类特征，粉嘟嘟的身体，耳朵呈鳍状，额头上有两条卷着的细小触须，身后还有一双皱巴巴的应该是翅膀的斑斓皱皮。然而，让人担心的是，小家伙大概是重度的营养不良，身体很瘦弱，甚至可以见到骨骼的凸痕，病殃殃的连呼吸都时有时无，看上去随时会夭折一般。
先瞳伸出手去，百足男缩了缩，但最终没有躲开，前者的手指顺利地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嘴巴。
啊啊。
倏地，小家伙几近消失的哭声洪亮了几分，两只小的可怜的嫩手抱住先瞳的指尖，小小的身板蜷起来，兹啪兹啪地吸允起来。
先瞳看向依雅：“它饿了，谁是它的母亲？”
母亲？
依雅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
先瞳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没有吗？那就找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喂它，它是饿坏了。”
咿呀呀。
依雅这次听明白了，立马朝着嘎嘎和百足男叫唤起来，两只手加两条辫子挥舞乱点了一通。
先瞳一阵头大，不过真亏的嘎嘎和百足男竟然听懂了，两货兹兹噶噶地对骂了半天，最后达成共识，齐齐向地洞中心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过头，依雅伸出辫子牵住先瞳往那边拉：“虫子，吃虫子。”
想想前后没事，先瞳也就好笑地跟过去了。
地洞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就那么有限的一片地方，先瞳跟在依雅后面，很快追到了中间那边，然后看到了里面灰白色的一片丝网缠绕的区域。
应该是蛛丝的一种，但密稠的几乎裹住了所有东西，连那些巨大的卵也不能幸免，简直就像是丝线铺盖的世界。
先瞳一面走着一边观察，过了片刻，突地一顿。
咦？
因为拉着先瞳，依雅随着一停，回过来看看，再顺着先瞳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不懂他为什么要看那被缠在蛛丝底下的人形骸骨。
先瞳当然不是意外这里有骨头，让他停下来的，是那骸骨上穿着的已经千疮百孔的灰白色衣物。
没看错，应该是药师的灰袍。
仔细看看，上面没有药塔的标志，却有中空的心形的印记。先瞳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那玩意估计就是天心神族的标志。
天心神族？
在先瞳的认知中，天心神族和天龙虽然相隔遥远，但向来是世好，两族的友好关系并不在天巫之下。
心头生出一丝疑惑，先瞳问依雅：“这是从你们抓来的？”
依雅小嘴一撅，哼哼：“坏，坏人。”
先瞳一怔：“他就是你说的坏人？”
结果，依雅踏着虚空绕了好几圈，几乎每个方向都指了个遍：“还他，他，他，他，他……”
我去！
先瞳凝目看了几个方向，果然找到了另外的一些尸骸，数量之多，让他也不禁为之侧目：“你不是说他们跑了吗？怎么全…”
“跑，跑了，抓他，他，他……”依雅又全部‘他’了一遍。
“哦，你是说这些只是一部分是吧？”先瞳又懂了，看着那些尸骸慢慢走过去，发觉这些死者中，穿着天心标志衣饰或者相近的只是少数，大多还是天龙军团的标志，其中第二军团的最多，也有其余军团的，林林总总的看上去都是出自天龙和天心两族。
想多了？
先瞳虽然心有疑窦，但也认为天心的标志出现在这里不是太过值得怀疑的事情，毕竟虫子可不会认得哪个是哪个种族。
只是，依雅的话又怎么解释？
先瞳和依雅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对她的感觉却极为奇妙，觉得她不可能有那种复杂到可以装单纯装到毫无破绽程度的心机。
大概是……一顿，先瞳又停下了。
那是一具用蛛丝绑在灰卵上的尸体，骨架上还依附着皮肉，但已经被啃吃了大半——成千上万条小拇指大小的灰黑色虫子在里面蠕动，偶尔会掉下来一些，很快又爬上去了。
先瞳自诩见过不少恶心的场面，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些恶寒。
望过去，越往里面，尸体越是完整，越多虫子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