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是个兽族的牛头人，叫牛腾，来历还挺响亮的，天牛人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是个不错的家伙。”
“那年的九天演武大会，本大爷我带着家里的弟妹们前往兽城……至今也还在后悔那个决定，不该让任性的堂妹跟着去的。”语气变了，祁战的神情也变得沉静：“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以牛头人部落为首的兽族青年一代，当中又以现在的天兽战将牛贲等几头野兽为佼佼者，牛腾也在里面，而且实力还不在牛贲之下，当时就因为有他们两货在，都认为牛头人部落要崛起了。”
牛贲？牛腾？
先瞳记起当时与牛贲的一番对话，心里动了动。至于什么九天演武什么大会，先瞳倒是没听说过，也就不关心了，静静地等着祁战的下文。
“九天演武嘛，说得好听点是交流，难听点就是出道了大家打个照面，再打打架攀比攀比什么的，以后你打我轻点，我揍你也悠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当年确实是让人意外，要知道以往都是神殿一家独大的，谁让人家人多，不服气不行，况且那年还有一个叫‘灰’的道皇的亲传弟子在。”
祁战不得不感叹道：“结果……兽族凭借着牛贲和那个天牛人，硬是把神殿的风采给抢了，牛贲成功兑了道皇弟子，牛腾更猛，愣是挑了剩下的全部神殿弟子。”
怪不得变成那样了还能把自己打得那么惨。先瞳暗暗咋舌，想起还有些后怕。
“本大爷自问不比那两货差，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啊，还是输了两个人。”祁战一顿，拳头砸在膝盖上，看得出极为懊恼：“要是本大爷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拼死也会弄死那货的！”
“怎么了？”先瞳忍不住插了句。
“怎么了？本大爷那堂妹死活要上去跟人家打，拉也拉不住，好了，上去打了，还真的就打赢了。”祁战鼻孔里喷着气，吹得火焰摇摇曳曳。
“那么厉害？”对于牛腾的实力，先瞳可是有切身体会的，自问即使是现在的自己都不一定是其对手。
祁战脸一绷：“厉害个屁，压根就没打，牛腾看上了本大爷家的堂妹，打了半天没下手，结果打来打去，还真的打出火来，后来就对上眼了。”
“这不是好事？”先瞳忍住没笑出来。
“好个屁！？”
祁蓝在旁边突然激动起来，骂道：“拥有不同幻化天赋的种族结合会受到先灵的诅咒，你这家伙不知道还说什么好事！”
“你小子给我安静点！”祁战巴掌一拍小巨人的后脑，差点把他拍得一头扎进火堆里了：“这家伙那么蠢，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先瞳眼角跳了跳，不知道该道歉还是发飙亦或者要致谢了，最后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什么诅咒？”
祁战给了祁蓝‘你看，是吧’这样的表情，接着晦着气道：“你这家伙能不能长点常识？咱们拥有幻化能力的四大种族结合可是大忌，因为血脉传承的冲突会导致无法生育后代，而就算能够幸存，那也一定是残缺不全的先天废人！”
“那为什么天龙和巫族通婚却没有问题？”先瞳不禁奇怪了。
“你问本大爷我，本大爷我问谁去？再说巫人能幻化嘛？你这家伙笨还多废话，还要不要听了？”祁战牛眼一睁，恼怒地道：“不听拉倒了！”
“抱歉，纯粹好奇。”先瞳干笑了一下。
“你这小子真是失忆坏掉脑子了？”翻着眼皮子，祁战自认倒霉地道：“不跟你小子计较。还有什么，明知道没有好结果，本大爷我当然反对了，族里也一致反对，牛头人部落那边都一样，听说牛腾和牛贲还因为堂妹的事闹翻了，打了一架差点丢了小命。”
接下来的，先瞳多少知道一些：“后来还是走在了一起。”
祁战哼道：“谁说不是？本大爷我那堂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术，回来后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再后来，牛腾那家伙索性就从天兽逃跑出来找上门了，本大爷我的老爹差点要杀人，但是本大爷我能见着堂妹受委屈嘛？然后就帮着求了两句情……当时就该打死牛腾那货，那样后来也就不会折腾本大爷我那妹子了！”
“牛腾始乱终弃了？”这就是先瞳的第一反应。
“他敢？！”
怒喝一声，祁战旋即又萎了，健硕的双肩垮了下来：“他敢说不定还更好，可他俩在一起过得和和美美，日子过得挺好，时间长了，咱们也就认了。”
先瞳想不明白了：“那为什么牛腾会离家二十多年？”
祁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跟你说过诅咒嘛？”
“孩子？”先瞳霎时明了。
“没错，那几年过得是不错，本大爷我也就接受那家伙了，但是……连着两个孩子生下来都没活成，他们该有准备的。”祁战沉闷地呼了口气。
先瞳轻轻皱眉：“牛腾想要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吗？”
“你已经听过克隆术了吧？”祁战突然提起先瞳前不久才接触到的名词：“第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活着，当时本大爷我在场，他们那个高兴的样子，本大爷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先祖的遗训从未出错过，那个孩子很孱弱，没过几天就开始衰竭了！”歇了口气，祁战瞥了先瞳一眼：“你小子知道什么是绝望吗？看着他们从希望中跌入到绝望的深渊，那种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死去的心情，作为旁观者的本大爷我也看不下去。”
“这怎么又克隆术上关系了？”
“本大爷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病急乱投医，两口子那时候就是那样。”祁战回忆了一会，摇头道：“还是在这边吧？那年，在这里遇见一些奇怪的家伙在抓冰虫，打听过才知道，他们在大量收集冰髓，本来晧冰这块也不归咱们管，不碍着咱们，咱们也就不理了，但是有个谁，谁来着？应该是个女的，听说了孩子快要夭折的事，自个找上门来了！”
先瞳想起了林芏说过的那个异族人。
“不知道那家伙跟牛腾和堂妹说了什么，他们还真是信邪了，没多久牛腾就离开了战族，跟着那家伙走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祁战最后结束道：“那年开始，堂妹就按照那个家伙教的方法用冰髓把还有一丝生息的孩子封印了起来，本大爷我有事没事也过来这边找点冰虫回去，这么干着干着就是十几年了。”
“八年前？那个孩子……”
“啊，怎么可能会有无限期的封印？生命终究会有止息的一刻。”莫名其妙地蹦出了至理的一句，祁战两只大手按着膝盖，默默地道：“其实，在几年后，冷静下来的堂妹就后悔了，但是牛腾就这么一去不返，足足二十多年音讯全无！”瞥向先瞳，祁战乏力地道：“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结果……唉，以前好歹有个盼头，现在谁知道堂妹知道这个事后会怎么样？本大爷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带你过去了。”
眉头轻皱，先瞳沉默了。
篷。
祁战踩灭所剩不多的残炎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手脚，噼啪噼啪响：“走，上路！”
先瞳反而有些犹豫了：“祁战大哥，我过去，真的好吗？”
“换了别人，本大爷我就不带你去了，不过……咱们战族儿女最讲情谊，牛腾一天没死，堂妹就会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何时是个头？”祁战往外走去：“所以，本大爷我觉得，还是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吧，哭十年八年也比苦了下辈子好。”
“傻子，还不走！”祁蓝推推先瞳，自己先跑了。
“……”
抬头望向天边的那一抹蓝绿，先瞳忽然觉得，自己在此前认为的只是很简单的一个任务，却原来是个艰难的选择。
难怪牛贲那家伙不愿意接手。
先瞳微微苦笑，带着新添的烦恼与满心的疑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