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以前或许自己还能饶有兴致的在这二人争执中捕捉重要信息，可是眼下一切已然变了，大彻大悟后我便发现身边的事物无一例外的逐渐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我想这大概就是将死之人该有的淡然吧……
可能是自己当时的淡定让叶旧和白寻略感意外，因为他们二人看着脖上驾着刀子的我竟然收起了神色中的锋芒，片刻之后白寻也收回了紧贴着我皮肤的‘廓尔喀’弯刀。“万爷吩咐过，我必须回答你的所有问题，沐子，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叶旧说话的时候屈膝蹲在了我的面前，而一边的白寻坐到了地上。
我并没有因为一时的优越感而摒弃心中的悲痛，不过如果临死之前我若能解开心中困惑也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想到这里我便开口问道：“李万机究竟是谁？”
我话音未落旁边的白寻突然冷笑出声，等我回头再看叶旧却发现他似乎刻意想要掩盖自己的慌张……找回状态后叶旧先从桌上拿了烟，待其抽了几口才做声道：“你觉得万爷像坏人吗？”
闻言我不置可否保持沉默，以前我觉得李万机是个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恶人，可自己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狐狸对我算得上是仁至义尽，所有人对我的关照都源于叶德贵的吩咐，虽然这个家伙的性格古怪、脾气也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我现在真的想要告诉叶旧：叶德贵只是一个城府很深的老狐狸，而不是坏到骨子的阴险之辈。
“好与坏本身就矛盾重重，这种事没人可以下定论。”旁听者白寻突然插了一句。
白寻的话刚刚说完，叶旧便递上了一根烟，然后他说：“我九岁就跟了万爷，虽说万爷平日不苟言笑可在我眼里他的慈祥无人能及。”叶旧说其实早在自己七岁的时候他跟李万机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同样是在湖北红屋里，叶旧清楚的记得当时的万爷正在接受针灸解乏治疗……
“万爷，他这么用针扎你不疼吗？”七岁的叶旧规规矩矩的站在父亲身边说道。
李万机看着眼前身高足有一米三的叶旧，笑道：“疼啊，可是有的事情明知道会疼却必须这么做，叶旧，你明白吗？”
叶旧点了点头说：“万爷，我懂了，没要求等于没有区分。”
要知道当时的叶旧只有七岁大，这么小的孩子却平静的推翻了‘非此即彼’的传统观念，叶旧可能当时并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但时隔二十年之后叶旧觉得这就是注定，而‘命’也并无改变之说。
李万机听了叶旧的话后告诉叶归柏自己想留这个孩子在身边，而我大伯当即就同意了，随后的十年中李万机给叶旧安排了各种课程，这里面就包含中医针灸学，叶旧说七岁那年他便跟着那位替李万机治疗的针灸师离开了。李万机告诉叶旧：针灸师父姓黄、祖上曾是皇帝御用的太医，现如今黄家针灸在国内甚至国外仍饶有名声。
“万爷不仅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愿意为了他肝粉身碎骨。”
从小我就特别羡慕叶旧放荡不羁的生活，可是现在想想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常年接受五花八门的专业知识，想来他的生活并没有我眼中那么轻松。
“这场对弈越来越有意思了，叶沐，如果你现在自动退出局可能会错过重头戏！”白寻看了看我，然后对着叶旧说道：“他都以为自己是个死人了，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白寻的话让我惊诧不已，这家伙的意思显然是在说我并没有死，此情此景无疑使我想起了几个月前看到的一起新闻：某医院的天平间发生了诈尸事件，结果调查后发现事情确实一场乌龙，真相其实是医生误诊病人已经死亡……当下我能切身感受到那‘死者’重生后的心情：“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我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叶旧闻言吐出了肺里的烟，说道：“事已至此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沐子、你没有死，可是你可能会死的事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人拟定好了，所以有人提前为你设好了灵位，这便是白寻口中所说的预言。”
“周始，有奇人置傀之心于墟、然断某白氏之魂，昼竭，余者携留存之望归于始处，以慰亡失之魂。”我磕磕绊绊的将整句话说来出来，庆幸没有被咬的同时我便追问道：“前半句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后面说的是什么？”
我觉得既然白寻和叶旧两个人一直强调预言之说，所以我现在只用搞懂此番言论的意思便能入局七八分。
“昼竭指的是夜幕降临，至于整句话的意思是：夜幕降临后，苟活者带着初衷回到了墟地祭奠已逝之人！”叶旧冷冷的说道，见我神色凝重的开始琢磨此话，他便继续说道：“可二十多年前白寻的降生给‘昼竭’赋予了另外一个注解。”
我瞬间明白了叶旧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那一瞬间我焕然顿悟，原来叶德贵口中所说‘命劫终须命结’是这么一个意思。
心念至此，我淡淡说道：“我说我不会跟你兵戎相见，你信吗？”
白寻闻言冷冷一笑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昼阴夜阳的命劫虎视眈眈的等待我们去触发它，叶沐，我倒是愿意昼竭！”说罢白寻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当其走到门口的时候刻意停了下来，然后他说：“叶旧，有必要聊一聊了。”
看着白寻离开的背影我心中五味俱全，而叶旧见状对我说道：“就像白寻所说，你刚才看到的画面确为往事的碎片，但是它只是一个想法并没有实现，沐子，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回去好好睡睡吧。”说罢叶旧便快步追了出去。
虽说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活人，但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此时那句‘昼竭，余者携留存之望归于始处，以慰亡失之魂’在我耳边挥之不去，我在想难道只有白寻死了，真相才能在夜幕下浮出水面吗？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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