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盛夏青橘 > 《盛夏青橘》第四章.
    下午下课,她也懒得回公寓,在外边解决晚饭后,从blueleon简称“bl”奶茶店买了杯柠乐,就钻到校园附近唯一一家太阳书店。

    里边除了教辅也有许多的课外书,最新的杂志,漫画。

    她偶尔从小说绘上看到《龙族i》的连载,想过来凑凑运气看这本书出了没有。进书店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正想出来时,发现最里边的小桌上坐着个人,手上捧着的书的封面有些熟悉。白墨过去,“同学,能不能把书立起来我看看?”

    这声音,邹辰抬眼,似乎这段时间经常出现。

    果其不然,角落里两个人具是一怔。邹辰面无表情地立起书,白墨眼睛蹭地亮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得来,她瞥了眼把自己当空气又专心看书的人,得来可能要费些功夫。

    她问:“你是在哪拿的这本书?”

    “没了,我手上的是最后一本。”

    书页缓缓翻动,右边的书页还剩一些,按着他的速度晚修前应该可以搞定。白墨也不急着走,将柠乐放在桌边,自个抽了本杂志泛泛浏览。天色渐暗,修长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页,白墨赶紧把杂志放回去,咻的一声将饮料喝到底。

    邹辰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心里默然,拿起书要走。

    白墨拦住他:“先别放回去,给我看看吧。”

    “谁说我要放回去?”

    “那这是?”

    “我要买。”他没留时间给白墨反应,直接结账。

    白墨紧追两步上去:“你不是已经看完了吗?”

    “哦,买来留着。”

    小肚鸡肠的人,果然介意前两次自己撞着了他的糗事。小说一旦上瘾中途又被切断了无法往下看是一件很煎熬的事。白墨纠结了一会儿,“能把书借我吗?”

    狭长的眼眸停留在她希冀的脸庞上,淡淡道:“本来就是为了不让你看才买的,你说呢?”

    五雷轰顶,瞬时将白墨劈的外焦里嫩,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邹辰手臂,“要怎么样才能借给我?”

    “和你一样,我喜欢看人吃瘪,特别喜欢看那些目睹我吃瘪后的人吃瘪。”一连串话像绕口令一样,说完邹辰就离开了。

    “大家都注意一下,”胡肖手上拿着一份通知,朗声道,“男篮女篮班级联赛准备开赛了,考完试出去放放风,大家踊跃参赛,也可以报名当后勤。来跟我说或者跟体育委员说都行,下周一开始正式训练。”

    “班肠,这儿!”于洋刚从后门进来,饶有兴致,“我不做后勤,我要做总教练。”

    起哄欢闹,气氛一点既燃。

    “咸鱼,就你这半吊子,让你来指挥战略咱们班铁定第一个被淘汰。”莫思恒嚷着呛声,一脸不屑,他是班里的体委,“你如果穿个草裙,来个夏威夷热舞,说不定效果更好。”

    “莫大头你找削吧。”于洋高挑着眉,一本数学书飞过去,被莫思恒抓住。

    “让小墨上场分分钟秒了你们,一群男人争什么争啊,瞧你们一个个发育不良的,武大郎和潘长江掐架么,逗死了。”许娜俯身在白墨桌上,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于洋:“……”

    莫思恒:“……”

    “好啦好啦,都是为了班里,下周要是想参赛的都去参加训练吧。”胡肖笑着打圆场,“总教练呢,还是看看几天的训练成果后再定。”

    对于高中来说,l中的周六晚不上晚修,周日放全天,晚上返校晚修的安排,无疑是轻松的,学生们可以趁着每周的最后一天自主预习复习,补差薄弱的科目。成绩比周末的假期来得更快一些,初入高中的第一次大考排出了名次,白墨语文105,英语129,数学134,物理108,化学87,地理82,历史83,政治85,班里排第一,年级排97,佘清海脸上笑开了花,上课的时候频频往白墨这边瞅着,愈发关注她的学习状况,于洋人品爆棚,挤进班里前十。

    教学楼二楼的公布板上,贴了一张16k纸的处分,除了邹辰外,还有两个平行班学生的名字也在上边,两人都是记过,邹辰是记大过。只有他那一栏特地标注,该生不听教诲,不思悔改,不愿承认作弊事实,与班主任顶撞。

    白墨简单瞥了一眼那滑稽的一行字,点点头,就该这样。

    许娜对新手机爱不释手,上课时常在桌底把玩,喜欢自拍,修个图,加上柔光什么的,发到**。那时候的手机没有前置摄像头,自拍蛋疼得要命,不仅四十五度侧颜,还有以一种反人类的姿势扭过手,事先摸清楚按键。

    往往几十张照片,筛选后剩下三四张,肉嘟嘟的婴儿肥没了,痘痘没了,瓷白瓷白的。许娜乐衷拍照,于洋喜欢在下边评论哪哪哪瘦了脸,哪哪哪放大眼睛。

    白墨在周六晚上早早地完成了作业,周天一早穿着v领白衫牛仔夹克,踩着黑色马丁靴出门,坐公交,l城商业街,马蒂尔咖啡吧。

    马蒂尔在商业街转弯处不起眼的角落,延伸出来的阳台,木质的桌椅,晒着阳光散发慵懒的气息,这是海盗主题的咖啡吧,船舵模样的小门有些旧,草绳吊着的救生圈被刮下一层漆。蓝书是马蒂尔的主人,也是白墨h城里看着她长大的一个小舅舅,没有血缘,只是对门邻居,22岁大学毕业早早出来与朋友合伙开了间咖啡吧,一晃四年,马蒂尔是小吧,来的也多是老顾客。

    这会儿,马蒂尔还没开始营业,白墨推开门进去,屋里主人卧室隔间紧闭着。

    轻驾就熟地拿着抹布整理桌上的烟灰,以及散落在地面的啤酒瓶。没开灯,马蒂尔里边没有白炽灯,有的只是红绿交替黯雅的色泽和古典的鹅黄,透明的窗子,光线很足。收拾好一切后,白墨坐在木质高脚凳上拨弄吉他的弦,修长的双腿交叠搭着,光线的尘埃起伏,带着节奏。

    她想起第一次进咖啡吧,徒自觉得逗乐。

    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待那么长时间,l城巨大陌生,马蒂尔也像夜色中张牙舞爪的怪兽。

    白墨双手仄在裤缝上活像只呆鹅,高高的吧台上,帅气的服务小哥洗盘子调咖啡,银色的刀叉挂在支架上亮如鱼腹,在幽暗的环境中简直闪了她的眼。

    没多少人注意她,大家都忙着泡妞或是邂逅艳遇,她木桩般立在门口,尽量使自己不要显得突兀,尝试很久,一举一动宛若机器人一样僵化,不行,待不了,甚至连叫服务员问问话都忐忑。

    下一秒,她想转身,被人压住肩膀。

    “怎么才来就走,不是来看我的吗?”

    蓝书把人带到角落里,角落里偷窥别人,将其他人的举动尽收眼里是件愉悦的事,不用担心暴露自己,背后是墙壁,侧边有扇窗户,还有屏风。

    白墨说了个蹩脚的谎,“我只是想去厕所。”

    她四处张望,双手叠在膝盖上,像探出洞穴的松鼠,“你这儿人好多。”

    “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鸡尾酒?”

    印象中,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不似以前的疯丫头,无所顾忌,身上多了一份矜持。他刚刚在柜台忙活,听阿随随口提起门口杵着的人后才出来看看,变化真大。

    白墨摇头。

    柜台那边有人叫他,蓝书起身,“我马上回来。”

    人一走,感觉出口漏了一道风,又有不同方向的目光探视进来,她若无其事地玩手机,听到脚步声时她很快地抬头,是陌生人,目光接触阿随稍许稚嫩的脸她又触电般赶紧移开。阿随暗自好笑,将瓷白的杯具放到桌上。

    “小白墨,老板给你点的蓝山。他在调酒,一会儿就过来。”

    瓷器接触石桌的清脆盖过白墨的谢谢,细若蚊吟。

    白墨懊恼,嫌自己太矫情,初中那会儿的后遗症来势汹汹,她招架不住。上完生理课,班里就喜欢开上带颜色的笑话,露骨耻人,她还收到画着猥琐图画的小纸条,恨不得当场撕掉,又怕其他人看到,悄悄塞进抽屉缝里,揉成碎团。她喜欢把头发绑起来,绕在脑后,结果一天下来,每到课间就被男生打一下,放学后就不成样了。

    阿随把盘子端回去,把玩着酒瓶,“你外甥女怎么那么怕生?”

    明明一副小子扮相,却比大姑娘更像大姑娘,斯斯文文的。

    “大概是你长得太吓人。”

    蓝书把调好杂果宾治放在吧台,朝另一人说,“尝尝看。”

    他望往角落里卡座的方向,颀长的身影靠在最里边,确实不同了。

    几个周末,足够白墨喜欢上马蒂尔,给客人“端茶送水”,俨然一副服务生标准的模样。先是忐忑很好地伪装了笑,强硬地勒令自己不允许紧张,有什么紧张的,客人又不是洪荒猛兽。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流畅地点单,流畅地应付各种刁难。

    阿随诧异关注着白墨以惊人的速度变化,摇着她肩膀嚷嚷,左右上下地瞧,一点都不呆萌了,怎么那么高冷腹黑。

    蓝书从屋里推门出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他微一愣怔,尔后笑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也不叫醒我。”

    旋律停止,白墨跳下凳子将吉他放在吧台上,打开唱片机,黑色lp转动。

    “也没什么事,作业做得差不多了又不想待在公寓,就早点过来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高中生,很少有出来打工的,一是年纪不够,二是时间不够,白墨在马蒂尔帮忙,周天放假兼职,一周只在周日晚上工作,存一点自己的钱。这件事除了蓝书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情,包括陈芬。蓝书想,既然都要兼职还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省的出乱子。

    马蒂尔的氛围裹着情有独钟的情愫,不是闹哄哄的动吧,也不是物欲横流的夜店,就是一张桌子,一杯自调曼特宁,一些柔和的音乐加上一扇窗。在这儿,她能肆无忌惮地松懈下来,什么都不用理会。

    模糊的黑给她增添了不少安全感,空无一人的环境很舒服。

    “怎么,复习了那么久,摸底考成绩怎么样?”

    蓝书换下睡衣,戴上复古的眼镜框,陷在沙发上一副倦容。

    “语文跪了,不过应该不会被叨叨,昨晚上又一夜没睡?”

    “还行,临近5点小眯了一会儿。”

    干这行的,挺需要公关能力,马蒂尔里边不仅仅有咖啡,也有鸡尾酒。蓝书调酒的姿势干净利落,白墨最喜欢的是白俄罗斯,带点咖啡味利姣酒,牛奶顺滑,度数也不算高。每次兼职结束后,她都点一杯才会回去。whiterussian能将冰咖啡的味道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她和他是对门邻居,蓝书的辈分大她一轮。

    白墨出生的时候,蓝书十岁,白墨的外婆生了四个女儿,她有三个姨,唯独没有舅舅。虽然印象不深,可家里一叠一叠的照片全是小白墨抱着蓝书玩他嘴里吹泡泡的画面。蓝书还有个大他两岁的哥哥,蓝夜,这个大舅舅,照片中同样有他的身影,每年回家过年时,却没了闲话。

    很多人,越长大越生疏。

    蓝书不会,她和他之间太过熟稔,对方的一切了若指掌,他给她换过尿布,亲着她粉嘟嘟的小嘴,就连放在大盆里洗澡也帮她拍过照。

    “你又不缺钱,何必这样累着自己?”

    白墨坐到他一边的空位,蓝夜大学直接进了部队,毕业后混得风生水起,在外人看来,蓝家只有这个儿子出息。

    “你也不缺钱,何必周末总来我这里呢,高中生把心思放学习上不好吗?”

    怎么会好呢,像一只生活在鱼缸里鱼,被人悉心照料,一切按着轨迹,吃,睡,学习,没有选择过,没有经历过,没有徘徊过,也不曾痛苦过,很好吗?

    客人来了又去,船舵不时被推开,摇晃在玻璃杯中的色泽变了又变,时针流转,最后一首歌有个人点了许巍的《蓝莲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