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盛夏青橘 > 《盛夏青橘》第一百零九章
    13楼电梯红灯亮起又熄灭,有脚步声响起。》し

    白墨没拿大衣,叠整齐,放在邹辰家门前。

    走廊很低,层与层之间的距离或许只有两米半,白灯昏暗。白墨拖沓着脚步,身后是一个个水印,她靠在门边的墙壁顺着墙滑坐,双手搭着膝盖,仰头闭眼,指骨通红,冻得没有了知觉。

    她没有带钥匙。

    一如从前的姿势,很多人都说,这样的姿势没有安全感。这个东西,好像白墨从小就没有,却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她把自己伪装得太好,在学校里勾勒成完美的模样,让周边的人喜欢。

    模样好,学习好,运动好。

    初中开始,一学期的内容在假期里就预习完了,三大本练习,数化物。作业,老师布置的总留到最后,写完自己的已经十点过了,整整三年没有逛过一次街,这样的人成绩好有什么不对呢?没有浮夸,没有哪一步不踏实,她花在其他方面的时间总会在另一个时间补偿给学习。羽毛球刻意学习了一年;篮球从小蓝书教的;书法二年级开始练,直到高中前,每学期一本字帖,不是描摹,是拿一张白纸照着骨架模仿,一共七千字,每个字数十遍。

    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极致。

    从小压抑自己,无从释放的负能量堆积着,垒成一座山。慢慢的,就知道了,自己才是自己唯一的保护伞。

    地上积着浅浅一滩水,水面深深到倒立一个人。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过了很久很久,所有屋子都没了声响,大家都进入了梦想,连走廊的节能灯都异常困倦,感觉蒙上了一层灰。

    蓝书是一大早从医院赶回来的,天还没亮,车子停在小区里。昨晚虽然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却依稀记得白墨的话,他太了解她了,这丫头怎么可能留在学校里补作业忘了接电话?总觉得不放心,总想要确认一眼。

    车子刚停好,阿随的电话就进来了,他头一次用那么严肃的口吻。

    “你现在在哪?”

    “阿墨这里。”

    “你疯了吧,这个时候离开医院,万一出事怎么办?”

    “别那么紧张,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到时候拆线就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脑袋,我说的是……”

    蓝书打断他的话,“没事,我控制得住。”

    凌乱的脚步声异常醒目,颀长的身影风雨扑扑,焦急的神情在看到她后明显放松下来。白墨浑身上下已经僵了,像一根凝固起来的蜡烛,太冷了,所以一整夜没法闭眼。

    蓝书扶起她,伸手触到冰凉的衣服时,轻微蹙眉,难掩自责:“进去吧。”

    白墨坐在椅子上,湿衣服扔到洗衣机里,裹着厚厚的棉被,前边是一台一千瓦类似风扇的取暖器,空调的暖风开得很足。橘黄的光晕在她脸颊,暖烘烘的热气扑面,尽管这样,依旧很冷,仿佛处在了冰窖子里。

    小舅舅的外套同样有些润,头上还包扎着一块纱布。他眼底有一圈黑色,削瘦的脸颊显得不自然的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十分憔悴。

    白墨指尖轻触纱布,满满的内疚:“疼吗,怎么都不小心点?”

    “不疼,像被蚂蚁扎了一下,上点红药水就好了,阿随非小题大做弄块纱布,看着瘆人。”

    “昨晚第一通电话忽然挂断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想太多。”

    雨小了,拍打玻璃窗的柔和许多。

    蓝书调了一杯蜜饯姜香槟鸡尾递给白墨,天蓝色的液体摇晃在玻璃杯中,冬日恋曲,驱寒暖身。

    “我去煮点粥,你先暖一暖。”

    白墨摇头:“我吃过了,爸爸带我去吃了火锅。”

    “大小姐,现在是早上5点,”蓝书蹙眉,“白叔怎么突然来了,和你摊牌说家里边的事吗?”

    白墨摸摸鼻子:“不止这样,他还狠狠把我数落了一番,然后我也好好和他理论了一番。”

    蓝书失笑,白墨口中的数落和理论肯定不是常人理解的数落和理论。

    白墨抿了一口鸡尾酒,将杯子放在桌上,瞳孔有些涣散,“我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记过了……”

    房间里头很暖,只有白墨沙哑的声音缓缓流泻,她一点一点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一股脑倒进小舅舅这棵树洞里。

    白墨:“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什么意见要发表吗?”

    “有,但是得先把你喂饱。”

    油烟震动湮没了屋里的一切声响。

    瘦肉菜粥,碎肉末,火腿,杏鲍菇切成丁加些酱油放在米里一起熬。还煮了一份汤,简单蛋花白菜,撒上一层薄薄的菜油。将汤倒出来时,蓝书握锅的手微微一颤,些许汤汁洒在灶台上。

    他张了张手,好像不太灵活,对身体的反应失去了控制力,使不出劲儿。

    汤端上来,蓝书将筷子和碗塞到她手心里。白墨并没动,缩在被子里,像一个丝线包裹的蚕宝宝。

    “心情不好的时候,得吃点东西转化,不能空想,脑子会转进死胡同的。”

    盛汤的瓷碗被暖气哄得反光,一抹暗色的橘红汇成一条细长的线。

    “说说话吧,别闷着,你现在在想什么,白叔,邹辰还是帖子?”蓝书温和的话似有一股蛊惑,他的指尖轻轻滑过白墨薄红的眼角,事情太集中了,反倒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劝说,蓝书叹着气,“想哭就哭吧。”

    蓝书把厚棉被从她头上开了个口子,露出黑色绒绒的脑袋。本就是觉得忍一忍,挺一挺就会过去的事,被人关心,被人问起,却会异常委屈,承受不住的难过像泄流的洪水奔腾倾泻。

    白墨一直觉得身上冷了,心就不会感到那么冷了。

    可是,为什么身体都麻木了,一颗心却像被一只爪子紧紧抓着,让她透不过气。白墨捂着胸口,瞪着眼望着虚空的一处,感到脸上一阵又一阵的滚烫,咸涩的泪水汹涌不断,滑进嘴角,滴淌在地面。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胸腔抽泣着打嗝。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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