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藤鞭落在后背的时候，刺骨钻心的疼瞬间充斥着陆锦阳的全身，脑中只剩下一种知觉，那便是疼。
陆锦阳白纤的手指暗中紧紧握住，略长的指甲嵌入肉中，才勉强的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陆赵氏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回不回去。”
陆锦阳咬着失了血色的唇角，“孙女的心意已定，不会再回去了。”
“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气硬，还是我的鞭子硬。”陆赵氏冷冷的说道，“继续打。”
陆云幻母女看着陆锦阳惨白的脸色别提心中有多过瘾。
许氏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意，就喜欢陆锦阳这牛一样的脾气，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婉儿日渐消瘦，多日来受的苦，今日都一并的在陆锦阳的身上讨回来。
“小姐，小姐……”月蓉和莲生看着陆锦阳被使家法，心中也跟着饱受煎熬，无奈力量悬殊，她们虽然同为丫鬟，怎么敌得过粗使嬷嬷的力气。
陆锦阳该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喊出疼。
陆锦华忍不住道，“二堂姐，你这又是何苦？为了一时之气？”
陆锦阳摇了摇头算是回应。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十八，十九，二十……”
“住手。”
失了知觉的时候，陆锦阳是笑着的，这顿家法，是她必须承受的，也是和离的代价，从陆锦阳踏出顾家的大门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准备。
可是陆赵氏对她使了家法之后，便不能再拿和离的事情说事。
陆锦阳还是觉得值得的。
何乾昇的声音她是认得的，好在舅舅回来的及时，否则依着陆赵氏的性子，使家法是轻的。人在虚弱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回想起以往的事情。
陆锦阳不怕使家法，从小她也没少挨陆元的打，最多家法要比陆元的责罚疼一些，能说出口的疼，都不算疼，疼在心里的，才是最痛的。
好在七尾没有让她失望。
只不过，这温柔的怀抱是怎么回事？
陆锦阳还没有想明白，便昏了过去。左右有舅舅在，她也算是过了这关了，她好累，其他的事情还是等睡醒再说吧。
陆赵氏见着眼前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猛地站起身，“何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饶是何二爷的官职要高出很多，但是陆赵氏到底是长辈，说话底气也足了很多。
陆赵氏皱眉看着伸手扶着快要跌倒的陆锦阳，京中的权贵她差不多都识的，可是这名男子却前所未见，不过男子身上自带的光华和压抑让人不敢小觑。
莲生和月蓉见着何二爷的到来不由得心中一喜。还是月蓉机灵，趁着粗使嬷嬷不注意，咬了她胳膊一口，便跑到陆锦阳的身边，将她扶起。
陆赵氏收回打量的目光，“何二爷，好大的官威竟来连通传都不需要，便直接闯进门么？”
何乾昇冷笑，“来救人。”
“恐怕再来晚一步，明日见到的便是我这外甥女的尸体了！”
“你……”陆赵氏不肯退让，“陆锦阳是我陆家的女儿，她犯了错事，就该接受惩罚，何二爷进来便指挥，怎么算？”
何二爷看着血肉模糊的陆锦阳一改素日的温润如玉，大怒道，“不管锦阳犯了什么错，都是何家的千金小姐，陆家要处罚，也不是建立在人命之上，若是锦阳有什么意外，我何家不会善罢甘休。”
七尾慌慌张张的来求自己。
何二爷顾不得安歇，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对着月蓉和莲生吩咐道，“先带你们小姐回房。”
“况且还请陆老夫人明示，我这外甥女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误，至于受到如此严重的刑罚，甚至不惜动用私刑？”
陆云幻急了，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将陆锦阳放走，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再罚她了。
“母亲，事关陆家的清誉，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件事情不能拖，一定要速战速决。”
不等陆赵氏开口。
何二爷运筹帷幄的说道，“陆家的清誉，二姑奶奶，不对，应该是江夫人口口声声的陆府清誉真是叫人佩服。”
一个外嫁女也敢来锦阳的面前指指点点，当真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是非清誉，自然有大理寺来判断。”
何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短，虽然平日里何二爷笑容可亲，可是对于陆锦阳却是护短的厉害，她就何素心这么一个妹妹，何素心难产，留下这一儿一女，若是连锦阳和锦盛都看护不好，他谈何脸面去见何素心。
大理寺！
陆锦华的亲事对方正是大理寺卿俞士悦的幼子余江民。
陆锦华眉毛一颤。
陆赵氏的脸色变化多端，她竟然忘记了这层关系。何二爷和俞士悦的交情匪浅，手足之交。
光想着陆锦阳退亲有辱陆家的名声，却忘记了何二爷的一句话，更有可能毁了上门的亲事！
何家的权势，当真是可怕至极，莫说何二爷的恩师于首辅了……
“云幻，不得放肆。”陆赵氏虽然心中不满，但是依旧理智，喝止了陆云幻接下来的胡言乱语。
“且不说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并未收到和离书，便是真正和离又如何，陆家能容得下外嫁女一住便是七八年，为何容不下我的外甥女？”
陆云幻脸色惨白，江心茹在背后扶着才没有跌倒。
和离在大明不是没有过的事情，罪不及死，最多是以后嫁人的门第抉择要降低许多，或者给人小，或者是为人填房继室，陆锦阳年轻，背后又有何家撑腰，说不定以后嫁个寒门秀才为正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自己却不同，何二爷的话真真是戳在了自己的痛处之上，她有什么呢，年老色衰，还有一双儿女，不过是厚着脸皮赖在陆家而已！
何二爷甩袖离开。
陆赵氏的脸很难看，二房中的冯氏虽然一直都为开口，却是十分注意着陆锦阳，看着何二爷飘然离去的背影，小声的在陆锦华的耳边说道，“锦华，有些人，生来便是高人一等的，咱们比不起，不过未来是还是要靠自己。”
陆锦华微微颔首，“女儿懂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