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和慕瑜走出院落，山腹中一干人等早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程的马车奔驰如飞，摘掉面具的慕瑜无表情，一路上他闭拢眼睛靠着车厢静坐，
灵素疑问重重，可他闭目养神，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怎么？利用完了就可以把功臣良将抛之脑后了吗？果然是良弓藏，走狗烹啊！
鼻翼飘过熟悉的芙萸清气，灵素眼光落在慕瑜白瓷一般的脸上，刀刻一般的棱唇抿在一起。
那夜的激情碰撞，他似乎早就忘记了，此刻只给她一个冷若冰霜的寂静。浓烈的男子气息近在咫尺，她心跳加速，她抑制心里滋生出迷乱，缩了缩身子，尽量离他远一点。
灵素目光流转，又落在他的脸上，这张脸，英俊清华，马车颠簸，他的嘴边漾起一个暖暖的淡笑。
灵素陷入迷茫，热情似火的他，静如止水的他，冷若冰霜的他，温柔多情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容？
灵素想的入了神，忘记了抽回花痴一般的眼神。
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睡一会吧！天亮了送你回宫。”
灵素脸上一热，赶忙移开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他嘴角上扬，依旧闭目养神，温暖从手心传遍灵素全身，她安静的呆在一边，静静合上眼睛，车厢里寂静无声。
不知马车疾驰了多久，最终进了一个院落。显然是一个城外的庄园，场院宽阔，慕瑜拉着她的手进了一个屋子。
“去洗一下，把衣服换好。”慕瑜指了指楼上，淡声说道。
灵素换好侍卫服饰下楼的时候，听到慕瑜冷清的声音：“怎么样了？”
“公子，白泽已死，这是星月楼面具。”无衍低低的说道。
灵素看到白泽的面具陈在慕瑜的案上，他已经有星月楼三个主位面具，白虎、刑天、白泽！难道慕瑜要暗自掌控主位，蚕食星月楼的力量，最终架空蟠龙？
这么说江湖闻风色变的剑阁也是慕瑜的势力？
慕瑜的声音传过来，“事情办的利索吗？”
“公子放心，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隐秘！”无衍回报。
“好，你派人以白泽的身份接手水路枢纽，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果然和灵素想得一样，慕瑜此番动作就是要把星月楼主位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个东西找到了吗？”慕瑜压低声音。
“公子，白泽随身携带的箭羽都淬过南钩吻血毒！”无衍递过一支羽箭，
“公子请看。”
慕瑜眉眼微蹙，他侧身招招手，“灵儿，过来！“
灵儿？如果不是无衍在，这一声灵儿该有多暧昧！灵素脸上烧红，她低着头下了楼。
“没错，是南钩吻！”灵素轻嗅了一下点头。
“这么说，卫子师徒遇难也是白泽所为？”慕瑜眼里涌上冷意，“事情是白泽做的，但是罪魁祸首是谁，灵儿静下心好好想一想。”
灵素已经忽略了他暧昧的称呼，“罪魁祸首？卫子师徒说的不正是她吗？”
想到那个血红妖魅的身影，她心底深处涌上仇恨，没有惧怕，只有仇恨，那谁谁？灵素定能查到你！
“师傅，师兄”灵素想起那个惨痛的日子。
“灵儿，梅花送不到，卫子师徒的下落就要你自己去查喽！”慕瑜眼底带过一丝戏虐，“可惜，只能等一等了！”
灵素不知如何作答，慕瑜在等什么？等她的梅花茶吗？她含糊的应道，“哦，梅花还没好”
再看过去，慕瑜隽美的眼睛幽深一片，他说，“灵儿，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宫！照顾好慕棽。”
有黑衣卫驾好马车在外等候，灵素走出屋门回首再看，慕瑜背对而立，身影倍感清寂疏离。
灵素深深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眼底早已晶莹，这原本是她的夫君，错过了大婚，阴差阳错，他们又遇到了一起。
他只知她是卫子门下的传人，却不知她是他的妻。而他也是她无法奢望的梦，错过的事，错过的人，为什么还要再遇？
“慕瑜，虽然此生有缘无份，做不了夫妻，灵素却可以与你并肩齐躯，与你承担疾风苦雨。”
她扬起头，明目灿若星辰，她默默的对着寂寥的背影，喃喃说道：“慕瑜，会有那么一天，灵素会有资格有能力站立在你身旁，与你傲视万物，俯瞰江山！”
回到宫里天色微明，灵素换回宫女服饰，去为慕棽做熏蒸。女子最怕寒气侵体，熏蒸要连着做九天才好，熏一次也要两个时辰才能有效。
早膳后月华说有人请求探视如公主。
灵素淡淡回到，“皇上不是说了，让公主静养，任何人不要打扰吗？”
“可是，来人说她是七皇子妃。她是公主的…”
“让她回去，等公主康复后再来！”灵素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七皇子妃？
“慢…”灵素叫回月华，“让她在大殿等候。月华，你去殿外守着，除了七皇子妃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灵素放下手里正在醅制做茶的梅花，正牌的七皇子妃就在这儿，这个皇子妃会是哪个？
代替她嫁到帝都，挽救了蒋家命运的女子，不管是哪一个，灵素都想去见一见。
明华宫大殿在帝宫算不上奢华，白玉的地面铺着的华美的地毯，一应陈设都是上等楠木做成，窗栏门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天帝又赏了一些个珍稀盆卉，此时，大殿内兰叶葳蕤，清香宜人。透过遮挡后堂的屏风轻纱，大殿内情形看得十分清晰。
灵素站在屏风后注视着大殿内静婉优雅的女子，华美而不妖艳的淡紫色宫装，同色罗裙外罩着貂皮滚边的锦袍，两只脚拘谨的并在一起，美丽妩媚的脸略带忧伤，沉静的眼睛水润玉泽让人看了净生怜惜之情。
她没有猜错，替嫁的人就是她在南阳蒋府时容色倾城，娴静温柔的婢女婉莘。
有多久了，她已经将南阳深深掩埋在心之最低处，不敢想不敢梦。灵素明目久久留在婉莘身上，看着这个柔美静婉女子的沉默安稳。
她心里一酸，一边是自己倾心的男子，一边是情如姐妹的女子，都是她不忍伤害的人，可是自己呢？
灵素自嘲的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静下心来。窗纱那边的女子贵为皇子妃，妆容一变，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端丽高贵，别有一番清雅气质。地位在变，婉莘会跟着变吗？
灵素绕过翠玉屏风，轻轻悄悄的出现在婉莘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