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狐喵大人 > 《狐喵大人》第六十四章 守株待兔
    夜已深沉,东海寂静无声。

    伏在书案上睡的正沉的万代耳畔却总是回荡着一个声音:“护我……护我……”,是那熏吴山河道里隐在水中的化蛇小女。她的眼中星光微闪,显得有些胆怯。她将她拉入水时,像似说了一句话,可是当时水声哗啦,她听的不大清楚,没太在意,睡梦之中这句话却变得清晰无比,像似再说:“可随我来?”

    “去哪?”可待她刚刚问出口,便被一个浪掀到了一边,受惊的小化蛇一个翻身钻入了水底,不见了踪迹,随后向外翻腾的河水顷刻间一片血红,从水底汩汩而出的尽是死于他们之手的化蛇的尸体,那些肝肠具断的,身首异处的,浮在河面上比比皆是。

    血腥夹杂着尸臭,让她有些反胃的一惊而醒。

    醒时,书院的窗外水流正急,可除水声以外,却另有声响。她好奇的循声而去,见在一黑色礁石旁立着一男一女两重身影。

    那女子身下银光闪闪,她并不认得,可那男子背影峻拔,她却再熟悉不过,正是藏了她那宝珠的龙王三太子敖孓。他似乎是个夜行者,总是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有所行动,那日不知夜里去了哪,今日又私会民女。原来他也不是什么好鸟,私底下也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见他似抬手去抚她的脸,全身一抖,有些实在看不下去,想着,既然他不在屋内,这天造的时机怎能浪费?至于他们你情我侬说的是甚,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的珠子何时能到手,好赶紧神不知鬼不觉的还了回去,以免夜长梦多,她那以假乱真的假宝珠不知还能维持多少时日,哪日要是被天兵发现,即便有人替她撑腰,可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拾。

    于是她转了身,悄悄的潜入他的房中,房中许是为掩人耳目,不见灯火,黑漆漆的,她笨手笨脚,哐哐铛铛便撞上了屋子正中的桌凳,慌忙中她按住叮当作响的茶壶,却无法按住另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谁?是谁?”

    谁?是谁?她也想问这句。这屋里难道还住的有别人?她瞪圆了眼,四下张望了一番,并不见人影,却只见那桌子正中一盆小小的水草来回摇动着。

    万代在屋子内未找到声音的来源,觉得许是夜里那场梦惊得有些恍惚,听错了音,便没再当一回事的又开始四处搜寻。好在那身影确实也未再响起。

    可这忙活了半晌依旧未找到宝珠的藏匿之所。又恐呆的时间久了,像上次那样被他撞个正着,草草的搜了一通,便匆忙的折返而回了。

    回途中恰仍见话语未尽的二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禁努了努嘴,又摇了摇头,一副长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长叹一声:“哎,原是纨绔太子一个!”她本想直接回房,忽觉灵光一现,自己怎是那样的笨?那珠子既然这么的宝贝,他若拾了,定然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藏在屋内,定是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地方,或者随身带在了身上。

    如是想来,她得意的笑笑,窜到他回房途中必经的小道上。口中阵阵有词的念叨了半晌,一拍双手,轻声而道:“大功告成!”只见那小道的正中一个拔地而起的屏障岿然而立,在空中闪了闪,少顷便不见了轮廓。她伸出手,上前摸了摸,满意的点点头,虽不见其形,屏障对面的事物却通透可见。

    她设了个小小的陷阱,施了个仙障。于这夜间暗不见五指,他定是不能察觉,她就只用守株待兔的,等着他往这个仙障上撞,待到他撞的晕乎乎的时候,她自是好趁火打劫的上前顺便搜个身。

    可回头转念一想,这个仙障若是逮个野兽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可他这般厉害,白日里只须臾的功夫便将那些化蛇斩杀殆尽,这个仙障的力道会不会小了点,换句话说,会不会他撞上去之后顶多头上起个包,却不能把他撞晕?她蹙了蹙眉,觉得这极有可能,便又在仙障之上施了个眩晕诀。正儿八经降妖除魔打怪杀敌的诀她学的不怎样,这种歪门邪道的心诀她倒是一记一个准。

    这回总该放心了吧,一切准备就绪,她心满意足的远远的蹲在道旁一颗珊瑚礁的后面,静候着她的兔子到来。

    “三太子,我爹娘可有消息?”说话的是一个一头齐腰银发的女子。衣衫单薄,只于上半身笼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下半身却拖着一条同是银白的长长鱼尾,在暗夜里随着一波一波而来的海浪,泛起点点银色的光辉。

    “暂无消息,倒是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情,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敖孓紧握折扇,严肃的说道。

    “我族鲛人生性善良,从来与人无怨,却不知何故近日鲛人尽数失踪,澜毓昔日的姐妹们也于数日前消失了踪迹,澜毓本不想前来扰三太子的清宁,可今日里爹娘也不见了踪影,澜毓实在有些害怕,又无能为力,这才半夜来寻三太子……”这个自称澜毓的女子,声音略显喑哑,从始至终一直牢牢的扯着自己的肩纱,许是觉得恐慌,又许是觉得无依无靠的略显凄楚,低头之时,脸庞不禁划过一行泪来,那泪珠落地之时竟然悉数变成了颗颗珍珠,如满月般皎洁光亮。

    敖孓略显惊愕的不禁伸出手,于她脸庞处,一滴泪落入掌心,一阵冰凉过后也都神奇的变成了白色的珠子。“以前只是听闻鲛人有泪,可化为珠,不想今日一见,却仍觉神奇。”语出之后又觉不妥,慌忙的收了手,递上一方锦帕。

    “失踪的鲛人有多少?”

    “大概三五十人。”

    “确实不少。”敖孓思忖少顷,安慰道:“澜毓姑娘暂且不要着急,鲛人失踪之事我明日一早便会禀报龙王,不久之后必会有所定论。这时日已晚,澜毓姑娘若是没有去处,可在书院客房暂住一宿,明日敖孓再替姑娘另作安排。”

    澜毓轻点了头,便随着敖孓去了。

    蹲在小道上的万代,苦苦等了半晌,不见她的兔子,有些困顿的在路边打起盹儿。她虽盘算的很好,可哪里能料到,送完澜毓去客房的敖孓从路的另一头直接回了寝房。

    “三太子,那个娘娘腔今晚又来过了……”书案上那盆微微摇动的水草之底探出一个小小的头来。

    “娘娘腔?”他翻手一抹龙珠,点亮了灯光,扫视了下屋内的景象,抽屉有拉动的迹象,茶盏有移动过刻意摆回去的痕迹,就连枕头和那件挂在衣架上的长袍也有被翻动过的褶皱。

    “就是那个不男不女,不,不,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水草之底又陆续蹬出四条腿。

    “你是说万黛?”敖孓侧目望了下窗棱,窗棱之上一处小小的凹槽里,有滴泥藻的墨绿隐约显出鞋履的轮廓,她这回倒是吃一堑长一智,未从门走。不过看样子,她来这龙宫确实是有所目的,可她目的何在?又究竟是在找什么东西?看样子这个东西还应该在他这里。“绿毛,你没有吓着她?”

    “呃……三太子,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被她吓着?”绿毛抖了抖背上的水草。

    “即便你被吓着,也没有人会拿一只海龟怎么样!”

    “……”一种被忽视了的伤痛油然而生,只不过这些绿毛早就习惯了,定是不会像那只自娱自乐的寄居蟹一样整日里呼天喊地哭哭啼啼。它一缩手脚和头,钻回龟壳内,小声嘀咕了一句:“即便她被吓着,也没有人会拿一个呆傻痴怎么样!”

    绿毛的声音虽小,可敖孓还是停在耳里,这个呆傻痴此时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本打算去她的房内看看,若是她方才来过这里,此时定是还没有睡去。

    他行至那长长的廊道上,脚步轻盈不见声响。在廊道之终的拐角处忽见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横躺在庭院通往书院珊瑚堡毕竟的小道上。

    走进一瞅,那四仰八叉横躺于地的,可不就正是万代吗?

    她为何大半夜的会躺在路上,敖孓不解的将她扶起,把了把脉,又警觉的四张张望了一翻,四周不见任何可疑的踪迹,也未留下奇怪的气息,他诧异的伸掌于周围挥袖一抹,似有点点星光闪烁,那隐藏在小道上的屏障陡然见现出了原形。屏障之刀雕斧凿般若隐若现闪现着六个字诀语:“仙人障,眩晕诀”。

    敖孓方才还略显诧异的嘴角,此刻实在是按捺不住的曲出一个笑来。他总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仙障本是为他设的,不想她自己先受用了。

    敖孓猜测的没错。她这候了多时,不见他的踪迹,一觉醒来,发现那边礁石之处早就不见了人影,想着会不会自己又迷糊的施错了诀,莫不是这个仙障和眩晕诀都没有起到作用,让他直接从她闭着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于是纳闷的上前伸手一试,只是这手指方方触到屏障,所点之处临空现出点点涟漪,便顿觉头昏昏,脑沉沉,倒地晕了过去。

    敖孓将她扶回房内,她的屋内有些狼藉一片,丢了一地的皱纸团,不想夜里她还这般的刻苦用功?他看着她这晕的不清的脸,坐在她的床榻前想了半晌:这气宇非凡,盛气凌人的仙,他见过不少;不苟言笑,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他也见过那么三五个,可这般糊里糊涂,笨手笨脚,又这般有意思的仙,他倒是头一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