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饭？”
“你难道没听刚才那个女官说吗……”兰樰将半边脸埋在浴池的温暖池水下面，噗噜噗噜噗噜，郁闷纠结地吐着泡泡。
佳娜吓得差点儿从浴池里跳起来：“喂，等等！我们可不要吃石头啊！”
茜露露的触角在脑袋上同样纠结地盘成一团：“我也不想吃石头……”
“可是飞船上的吃的也不多啊……”季雪馨脑袋一转，就看到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透过玻璃推拉门的缝隙向她们这里好奇地张望。
某种程度上说，沈鸽的吐槽算是言中了——她们被萨瓦人当成了珍稀动物，集体围观。
想到这里，季雪馨一缩脖子，干脆也将下巴没到了水面下。
“我们是不是被人全看光了……”她郁闷地嘟哝。
兰樰抬起脑袋，得意地哼笑一声：“因为没有胸所以各种羡慕嫉妒恨吧，当然要盯着咱们看了——顺便说一句，我可是货真价实的d罩杯哦！”
佳娜立刻反唇相讥：“这只是你的目测——顺便说一句，我也是d罩杯！”
“罩杯是什么？”茜露露满头问号。
季雪馨不由得哀叹一声，扶起额头。
“我看你才是目测出来的数值吧！”兰樰自豪地挺直腰杆，一挺胸脯，“要不咱们比比看？”
“比就比，我还打算让那些没有胸围的飞机场看个够呢！”
眼看佳娜大叫着要从浴池里一跃而起，另外几个顿时吓坏了，连忙手忙脚乱拉住她。
“佳娜你够了！”
“你难道忘了她们也是可以随时开挂的吗？！”
“娜娜姐！淡定！淡定！”
……
“……真是灾难啊……”
听着隔壁女士浴池传来的各种闹腾，何绪痛苦地扶起额头。
“还是无法同国内取得联系。”各种努力均告失败之后，韩橙索性关闭了自己的移动终端。无法通讯，无法定位，好在和飞船舰桥的数据通讯链没有中断。
但是萨瓦人会不会对曙光号动手动脚，他心里没底……
“我说你就别担心了。”何绪伸手，拍了拍韩橙的肩膀，“曙光号回国之后还得进厂大修，有什么猫腻一检查全部检查出来了。”
“上校，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韩橙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还想着洛美的事情？”
“嗯。”
“这件事情我也不好说，看上面怎么安排吧，八成会让安全部的人经手。”
说罢，何绪一指缩在浴室角落里郁闷地画圈圈的欧阳天。
“大天已经犯了两次错误，再在曙光号上呆下去，恐怕是不行的。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是作为军人，既然犯了错误，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再说曙光号今后遇到的危险会越来越多，哪怕一点点微小的错误，都有可能让所有人丧命。”
正说着，姚老爷子腰上搭着毛巾，骂骂咧咧走了进来，噗通一声往浴池里一跳：
“我让他们帮我刮胡子，他们居然连胡子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一根一根往下拔！差评！统统都是差评！”
“老爷子，他们能让咱们在这里泡澡已经是额外开恩了。”杜夏贤将双手悠闲地背在脑后，盯着高大的天花板发呆，“想想几年前还被这种战舰围追堵截，如今却在里面悠哉悠哉地泡澡……真是做梦啊……”
“夏贤哥，那个时候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沈鸽好奇地问了一句。
何绪托起下巴冲杜夏贤点点头：“已经过了内部的保密期限，说出来也无妨。再说这件事情对萨瓦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确切地说，那是咱们的卓舰队长第一次指挥军事行动。当时我刚刚从军校毕业，就被分到第七舰队的旗舰上去了，那时的旗舰也不是北极光号，是旅行者号。上舰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说是有几个研究地质的科学家，在某个星球被当地人绑架了，于是第七舰队就被派去进行交涉，谁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好像看新闻上说过，那几个科学家最后被平安放回来了。”姚老爷子说。
杜夏贤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是因为，那个星球是萨瓦人的地盘，星球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当地人，而是被萨瓦人抓来种植宝石花的劳工，至于咱们国家的那几个所谓的‘地质学家’——鬼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总之，第七舰队就和萨瓦人的舰队杠上了，好死不死的是，舰队的头领一心想和咱们国家挑事，要把事情闹大，于是整个舰队十五艘战舰全部被困在了那个星球，当时的情况不知比克克洛危险多少倍，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和萨瓦人的关系可不像现在这样好。”
“最后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与其说是逃，不如说是被萨瓦人的女皇救了。”说罢，杜夏贤往水池的池壁上一靠，“舰队的统领没有经过女皇的许可就擅自调动舰队，属于叛国行为，下场自然是死翘翘。这起事件最令人称道的其实是咱们舰队长——十五艘战舰，虽然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甚至连外层装甲也被削没了，可是坚持作战一艘都没有被敌人击毁，简直堪称奇迹。”
“我也是在事件解决之后被调到第七舰队的。”何绪抱起胳膊，“那时候咱们舰队长只有27岁，也就和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年纪差不多大。”
沈鸽干脆也将鼻子拱到水面下噗噜噗噜吐泡泡去了：“不知道我两年之后能不能当上舰队长……”
姚老爷子又开始倚老卖老：“所以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我到天星号的时候，才十四岁……”
面对姚老爷子滔滔不绝的唠叨和地图炮，韩橙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低着脑袋忍着，全当是耳旁风。时间很快就到了饭点，曙光号全体船员被邀请与女皇陛下共进晚餐。就算女兵们泡在浴池里死活不愿意出来，面对萨瓦人的女仆们围在浴池边气势汹汹的围观架势，也只得老老实实听从她们安排。
季雪馨不由得泪流满面：“果然还是全部被看光了……”
和之前在德卡贵族家的奢华待遇不同，萨瓦人给她们准备的衣服就是一人一件简单白色长衫，外加蓝色腰绳一根，茜露露的那一件甚至有些大了，但是面料舒适得要命。所谓的共进晚餐其实是他们吃饭萨瓦人坐在对面看——萨瓦人的食物是宝石花，而且一天只吃一顿饭……
好在，在饭桌上，韩橙他们遇到了曙光号的老熟人——萨瓦人朱利安图卡。作为外交官的他是从国内专程赶来迎接曙光号返航，而且这顿晚餐也是他专门从尚都带来的——快餐店的鸡排饭，只要简单加热一下就可以食用。
“这是我妈经常带我去吃的那一家……”吃到熟悉的家乡味道，佳娜鼻子一酸，差点儿哭了出来。
“很抱歉因为事情匆忙，准备工作做得有些粗糙，还请见谅。”和在座的其他萨瓦人相比，朱利安的面部表情明显丰富了许多。
“哪里哪里……”何绪连忙谦让道，“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利返航呢！”
“说到返航我倒是想起来了。”女皇陛下放下手中的饮料，笑意盈盈地对他们说，“你们返航的路线已经计划好了，将经过纶星通道，由阿扎克将军亲自护航。”
所有天琴人顿时面面相觑——这阵仗，搞得也忒大了吧！虽然阿扎克将军是天琴人的“老熟人”，可是由他亲自来护航……
果然是因为外交需要而给足面子么……
“诸位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女皇陛下又说了一句。
“我们想回到我们的飞船上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橙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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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通常性运行检查：无误。
舰桥总控台电路：正常。
cic电路：正常。
数据流量传输速度：9877tbs
飞船气密性：良。
外层装甲损坏度：46％
……
“我说舰长……这些回去也能检查啊……”闻小可趴在控制台上，困得直打哈欠。
兰樰倒是精神头十足：“不检查的话，萨瓦人万一给飞船动手动脚就麻烦了，再说精神交互系统可是宇宙里独一份儿，这里没有我怎么行！”
“茜露露，试试45号量子通讯频道。”韩橙说。
“哦。”
茜露露答应了一声，然后划着控制台上的虚拟按钮：“舰长，听不到……”
果然连量子通讯也被阻隔了么……韩橙叹了一口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既然朱利安能从国内专程赶来，还带着没有过期的鸡排饭，就意味着他们的舰队已经进入到了可以接触到共和国通讯和航路的地方。可是让韩橙郁闷的是，既然萨瓦人救了他们，理应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内和总部取得联系才是，如今却阻断了曙光号的一切通讯信号。
不知为何，韩橙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我们，是不是被萨瓦人扣下当人质了？
然后，他摇摇头，将这个恐怖的想法从脑袋里迅速赶出去——有外交协议在先，萨瓦人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检查没有问题了，就都回去睡觉吧。”何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进舰桥。
“哦……”闻小可如释重负，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韩橙仍然在检查飞船数据没有走，看着他的身影，何绪咳嗽两声：
“你也赶紧去睡，累趴下的话可就不好了。”
“上校……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和总部联络？”韩橙想起了鸡排饭的事情——鸡排饭的保质期是三天，曙光号从被萨瓦人救起到现在已经29小时过去，从亿万光年的克克洛航行到可以吃到没有过期的鸡排饭的地方，萨瓦人的舰队飞得一点儿也不比天琴人慢。
刨去在路上的耽搁时间，曙光号从德卡抵达克克洛，总共耗时8天。而且此次前去克克洛，返回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第七舰队和现在的战争局势到底怎么样了，没有人告诉他们。
何绪耸耸肩膀：“不知道——萨瓦人的德性你不是不清楚——好啦好啦，统统给我睡觉去！”
韩橙无奈，只得乖乖走下控制台，被何绪撵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是姚老爷子最先一个起床的，大嗓门的嚷嚷把其他人也给吵醒了。
“不能上就是不能上！除非你们从老头子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呸——都他妈滚！”
“老爷子，到底是怎么了？”何绪带着人匆匆赶到。
姚老爷子脚踩着舱门门槛，一指朱利安的鼻子：“他想上我们飞船！”
朱利安一脸的尴尬：“是这样……作为外交官，我必须……”
姚老爷子冲他瞪圆了双眼：“国家领导人也不行！之前的那个已经让我们受够了！”
“我是想说，我必须搭乘你们的飞船才能回去……”朱利安哀嚎一声，面对倔强的老爷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护航舰队通过纶星通道之后就会自动返航，除了这艘飞船，我们的任何飞船不能越过国境线！我是外交官，不可能自己飘过去吧！”
“我看之前那个在宇宙里窜来窜去的也没啥问题，还能徒手扔飞船呢！”姚老爷子干脆抱起胳膊，“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不能放你上去，而你们又把我们的通讯全掐了，害的这帮小兔崽子一夜没睡折腾了一宿，连我也看得心疼！”
闻小可抽抽鼻尖：“听老爷子这么说我好感动……”
朱利安无奈，只得去找女皇陛下反映情况，曙光号和总部取得联系已经是被光束从巨大的飞船里“放”出来的时候了，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萨瓦人朱利安仍然没有如愿以偿登上飞船。在出发之前，女皇陛下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送仪式，和船员们一一握手告别。
握到茜露露的手的时候，女皇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一伸手，几团亮闪闪的粒子划过之后，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哨子出现在她的掌心。然后，她将哨子亲手戴在茜露露的脖子上，并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于你们的种族，我致以深深的歉意。”
茜露露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冲她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