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双鸢记 > 《双鸢记》第一章 离怨生,爱恨两决绝
    倾月国。

    月光柔和,一片静好。

    皇宫内,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挑灯夜读,他是倾月国的帝王君北翼,年仅二十,却才华出众。

    先帝九子,排行第六的他因母亲出身寒微,开始并不被人看好。但就是这位国君,在激烈的皇嗣之争中,渐露锋芒,将他的兄弟们一个个拉下马来,最终夺得王位。他受够了别人的冷眼相待,他答应母亲,一定会为她闯出一片天来。

    五年来,他励精图治,勤理政事,令天下太平,万国来朝。

    而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担心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暮王,只要能除掉这个死对头,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他一定会成为倾月国最伟大的帝王,最英明的君主。

    这一刻,君北翼是如此踌躇满怀。

    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手中的奏折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暮王之女暮鸢择日便要进宫为妃,他听闻暮家之女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暮王最得意的女儿,暮王如此费心安排她进宫,无非是安插眼线,壮大势力。

    他并不在意暮王安排眼线的事情,只是他的心里一直爱着的是暮王的小女儿暮栖夏,栖夏虽没有暮鸢那么才华出众,却心地善良,柔情似水。

    暮天行又何尝不知皇帝的深情,只是他这小女儿太不谙世事,若是进宫,必坏他大事。

    君北翼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若要纳暮王之女为妃,必是栖夏。

    “皇上,吏部侍郎求见!”门外传来太监奸细的嗓音。

    “传。”

    吏部侍郎暮幽冥是栖夏的哥哥,凭着栖夏的关系,毫无才能的他也混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不好了,皇上。栖夏……栖夏她……”暮幽冥气喘呼呼地冲向殿内,脚步慌乱,焦急万分。

    “她怎么了?!”君北翼猛地站起身来。

    “她……她……死了!”暮幽冥跪倒在地,高而纤瘦的身躯微微颤抖,仓鼠般狭细的双眼左右忽闪着。

    君北翼的瞳孔蓦地放大,手中玉笔向前一掷,怒道,“你休要胡言!昨日朕还见了夏儿,怎会死?!你再胡言,信不信朕摘了你的脑袋!”

    暮幽冥吓得扑倒在地,慌忙道,“微臣怎敢欺骗陛下。今日,是月老生辰,栖夏与暮鸢偷跑去阳明山月老庙祈福,谁知,却不幸坠崖生亡,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听此一言,少年凌冽的眸光忽的涣散开来,身子像失了力般向后退去,又踉跄了几步,撞上了紫玉檀木桌,桌上的奏折散了一地。

    “微臣猜想,定是暮鸢知晓你和栖夏的事,想从中破坏,才施计害了栖夏!我可怜的妹妹啊!求皇上为栖夏做主!”

    君北翼的拳头紧握,满眼充血,像一只暴怒的狮子,露出嗜血的凶光。

    “来人!”

    门外的太监总管李密听此怒喝,吓得一惊,手上的拂尘微微一震。

    他已在君北翼身边服侍多年,深知他的脾气秉性,此次传召必有风雨。

    他亦步亦趋,单膝跪地,“皇上,有何吩咐。”

    “把暮鸢带来!”

    “是。”李密领命而去。

    锦暮轩内,海棠花开得绚丽如霞,暮鸢从海棠花下走过,带起一阵闲适的风,花瓣如雪飘落。

    她的心情十分愉悦,她刚得到消息,她心爱的暮哥哥就要回来了,他们已经一年没见,他说过,他再回来的时候必迎娶她过门,她早就想摆脱暮王府这个牢笼了。

    十六岁的她,还是贪玩爱闹的年纪,身为暮王府的千金小姐,她本该过着锦衣玉食,众人呵护的生活,可偏偏不巧,在她出生那年,本是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伴着雷声隆隆,此时暮王府传来消息,她母亲腹痛,怕是要早产了,太医与稳婆匆忙赶往暮王府接生,不料,半途狂风大作,整个马车侧翻,无一人生还,她那可怜的母亲在生产后也香消玉殒,从此这暮家小姐便成为不祥之兆。

    她在这个家里毫无地位,下人不理睬她,王爷不器重她,纵使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纵使她美貌如花,举世无双,也无人欣赏,无人侧目。

    唯有她的暮哥哥视她为珍宝,把她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她一直在等着,他带她走出这地狱般的生活。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轻扬,浅浅的笑让锦暮轩的花儿都失了颜色。

    门外传来小奴慌乱的声音,小奴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小一块长大,感情甚好,她自小沉稳可靠,喜怒不形于色,此时怎会如此慌乱,她微微皱眉。

    “不好了,小姐,皇上下旨,纳您为妃,今日就要进宫面圣,此刻太监总管李公公已在门口等您,说是皇上想见您。”

    手上的海棠花瓣骤然落地,悄无声息,她的心似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凛冽的寒风渗入,刺骨的凉。

    她惨淡一笑,指骨微微发白,命运终究是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而此刻,倾月国城外,马蹄声阵阵,暮元勋身着黑色长袍,手配一把青龙长剑,他的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刚接到暮王的命令,火速回城,他这么紧急的赶回来,不单单是因为暮王的命令,还因为在暮王府那娇美的人儿,他早已想好,帮暮王夺过王位后,便向她提亲,如今暮王已拥有这倾月国一半兵马,起兵攻城,指日可待。

    幕府依旧花团锦簇,景色撩人,他不顾一身风尘,直直奔入锦暮轩内,却没见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小奴见他归来,如获大赦,她冲到暮元勋面前,哭诉,“暮少爷,小姐被皇上选中为妃,现已被皇上宣去,小奴自知,成婚之前见面已是不合礼数,李公公来时只身一人,怕是故意掩人耳目,皇上对暮家一直不满,此时宣召,恐怕凶多吉少啊!”

    暮元勋的身子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骤然冰冷,此时晴好的天气也突然变色,他顾不得休息,就仓皇进宫。

    夜里起风了,陈旧的窗棂被狠狠吹开,寒风侵入,刺骨的凉。

    这里是倾月国的密室,暮鸢自知皇上必定不喜欢她,可她也不曾想,他竟如此张狂地将她关在这儿,还剥了她的衣服,只剩遮体的亵yi。暮鸢蜷缩在角落,双手环膝,死死盯着掉在地上的窝窝头,肚子正在抗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咬牙,抓起一个,顾不上清理上面的尘土,张嘴啃食了起来。

    尘土味伴着泪水一同咽下,寒风撕裂她的肌肤,侵蚀着她的骨髓,薄凉的衣衫已经衣不蔽体,她正苦笑着,盯着地面上虎视眈眈的老鼠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目光轻扫过去,却见一穿着龙袍的男子冷眼望着她,满脸的怒气,他抬起这娇美的下颌,冷声道,“暮鸢,你果真是倾月国的第一美人!”

    暮鸢盯了他一眼他那不咸不淡的神情,手悄然伸入身后,他凑上前来,劈头盖脸的酒气,她的唇渐渐颤动,手也不觉用力。咔嚓一声,手中的檀木梳断了,他的衣襟处多了几根断齿,殷红的血液顺着断齿缓缓渗出。

    他的目光忽的闪过凌厉,猛地抽出断齿,她的头皮一紧,身体已经腾空,巨大的惊悸将她包围,她本能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向后缩去,他冷笑着,一把抓过她,他的气息,如此霸道蛮横,薄纱的衣服跌落时,那高大的身躯一同扑入。

    “皇上,求求你,放过我!”怀着一线希望,暮鸢呜咽着乞求,只盼他念及她还年幼,暂且放过她。

    君北翼忽然停止了动作,微微皱眉,专注地侧听。

    屋外,传来了太监奸细的声音,“暮公子,陛下已经安寝,请明日再来!”

    “让开,我有急事!”急促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暮鸢的心猛地一颤,是她的错觉么?这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

    她的嘴被他的手紧紧捂住,发出呜咽的哭声。暮哥哥,是你吗?是你吗?

    “闭嘴!”他低喝一声,手上的力度更大了,泪珠顺着他粗糙的手指滑落,混了尘土,在地上洇开,如缓缓绽放的蔷薇。

    门外,李密用拂尘挡住了暮元勋的去路,暮元勋自小习武,武功了得,区区几个大内侍卫怎能拦得住他?

    他伸手抓住剑柄欲拔剑,身后却传来暮王的低吼,“暮元勋,你好大的胆子!”

    暮元勋微微一愣,并未松开剑柄,他扑通一声跪在白玉铺造的地面上,“义父,我不能丢下鸢儿不管!”

    “混账!你想害得暮家满门操斩吗?!”

    暮元勋心一颤,沉默了。

    八年前,他还是在外流浪的孤儿,是暮王将满身泥土的他带回这里,悉心栽培。这八年来,他一直悉心为暮王爷效力,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这一年,正是发动政变的最好时机,如若他现在贸然闯进去,不仅救不了暮鸢,还会连带暮王爷。

    他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毁了暮王爷的全盘计划,让暮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暮鸢透过门底的缝,望了一眼窗外的人,他的脚步渐渐远去,只留下佩剑拖地的声音,心想着,他一定不是她的暮哥哥,她的暮哥哥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下身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没有爱抚,没有前戏,没有呢喃,甚至没有任何感情……不对,有!是恨,一种痛到骨子里的恨!

    他粗暴地压在她身上,无情地碾压着,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疯似的在她身上律动。

    暮鸢绝望的闭上了眼,身体被他撞得起伏不已,头发散乱地披覆在裸露的胴体上,她被这疼痛夺去了一切思维和感受,只有疼。

    他在最激越的时刻竟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肩头,那记深撞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觉得胸口很闷,身体到处都疼,竟然无法分辨哪里更疼,她麻木地看着这个男子抽离他的身体,披衣而去。

    地上印着点点血迹,暮鸢觉着异常耻辱,她抬手,拿起木簪,划向洁白的脖颈,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她笑着,如此凄婉。

    原来,死亡才是她最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