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妃…”玉离儿轻轻呼唤着白灼。
白灼回过神来，一脸茫然，“怎么了？离儿？”
玉离儿往白灼正在泡脚的铜盆里又添了些热水，假装嗔怒道，“这水都凉了，王妃你也不注意一下，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白灼抬起足尖搅了搅铜盆里的水，然后将双足重新没入水中，“果然，用热气腾腾的水泡脚就是舒服。”满足的眯起眼睛。
玉离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旁敲侧击道，“王妃，关于二夫人说的那些……”
白灼垂下眼，“离儿，你是怎么看的？”
玉离儿低着头，“奴婢哪敢有什么看法。”用手搅弄着衣角，“只是或许二夫人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本不关我们的事儿，没必要过多去追寻答案。”
白灼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足尖轻轻拍打出一些小水花，玉离儿看着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
一个时辰前。
当白灼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儿都一一讲与洛月升听后，洛月升眼里的担忧不禁又浓重了几分，她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道，“王妃，此事我们或许不应该再过问了。”
白灼莞尔，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知你生性谨慎，会这样说，也是意料之中。”洛月升又说，“今日你在外发生的一切，难道认为就只是巧合？袭击你们的人身上竟有绣着那神秘文字的钱袋，这让人不得不多想。从苏情这几天的动向来看，这份信对于她而言一定是意义非凡，而她所隐瞒的绝不是什么小事。我们真要掺和进这种未知的危险中来么？”白灼看了看洛月升满脸的担忧之色，微微颔首，“月升。你说的自是有道理。可我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些事儿在这种时候一一发生，就好似所谓的天意一般。不管是机缘巧合也好，人为也罢，这都像是一种暗示。”
洛月升没有答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或许什么都不去做，才能够求得安稳。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很多，苏情想要的不过是王府里女主人绝对的地位。”
白灼淡然道，“月升的意思是叫我把王妃的位置让给她？”
洛月升垂下眼，不答话。
“如若这是一个能让就让的位置，你觉得王爷会不让苏情当王妃么？”白灼笑着摇了摇头，“月升，你在害怕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洛月升目光躲闪着开口道。
白灼定定的望着她，“问一个问题，月升，你看重你自己么？”
洛月升不解地答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看重自己？”
白灼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就是你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要？”
洛月升略微的思量了片刻，摇了摇头，“你所说的可是是否自私？月升自认为不是一个自私之辈。”
白灼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勾起自己的发丝，“那就是说月升认为自己不是个自私的人，也对，毕竟你不愿意任何人受到伤害。既然不是自私，那是不是可以说成是无私？”
洛月升觉得白灼说得似乎是对的，但自己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所以只微微的点了点头。
“若是月升你觉得自己很无私，那为何不直接成全了苏情？你我二人干脆无私的牺牲掉就好，这样或许对我们而言，是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但也是成全了别人，这不就是你所说的无私么？”
“我…”洛月升很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自己原来竟也是自私的想要继续苟活于世的人？不，只是想要活下去，这不是自私，这只是一种本能，没有谁会愿意主动去送死……
“月升，你要活下去。答应娘，不管再苦，都一定要活下去。”记忆中，娘亲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娘说，自己要活下去。
不管是以怎么样的形式而活，都要活下去。
于是自己龟缩在凌王府内，甚至期待着时光快些流逝，快一些到百年之后，自己也就完成了对娘亲的承诺。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我必须活下去。”洛月升的眼里有着平日里没有的神色，她微微沉吟道，“我答应过我娘，不管再苦，都一定要活下去。”
“是吗？所以认为委曲求全才是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索性无视掉对方的一切挑衅，反而还要无私的奉献自己去成全别人？”
“我没有！”洛月升大声辩解道。
“你当然没有。”白灼一字一句道，“想让自己活着，这是很主观的念头，有人会将这种情绪称之为自私，但有时候自私不是一件坏的事情，因为你想要活着的这样的念头，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洛月升望着白灼的眼睛，为什么自己的目光逃不开？
“月升，是否对你而言，只要是活着，就足够了？”
洛月升一怔，“你说什么？”
白灼站了起来，“这个问题或许还言之过早，因为首先，我们得能好好的活下去才行。”
拍了拍洛月升的肩膀，“先走了，明日我还会出门。这件事的结果我并不强求，但你要我现在放弃，我不愿意这样做。”
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洛月升隐忍着的声音，“只要不去管，不去看，不去想，不就能不牵扯进是是非非中么？”
白灼叹了口气，“月升，你我依然是朋友，只是在这一点或许无法达成共识罢了。”抬头望了望初升的月亮，“天色渐晚，你也早些睡吧。”
洛月升看着白灼离去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的趴在桌上哭了起来，一旁的夏恩急忙安慰。
“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为什么……”洛月升哭得很伤心，她不知道究竟是伤心白灼不认同她，还是因为那句，是不是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窗外的月色带了些许寒意。
“水又有些凉了。”白灼喃喃自语道。玉离儿急忙将擦拭脚的足巾递了过去。白灼接过后，突然问了句，“离儿，今日我是不是对月升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玉离儿一怔，想了想说道，“王妃对二夫人说的很多话，什么自私无私的其实离儿都不太懂。只是，王妃问二夫人，是不是只要活着就够了，这句话有些…”
“有些什么？”
玉离儿咬了咬嘴唇，“有些让人想哭。奴婢有些理解二夫人，只要活着，自然是什么都好，离儿从小就是跟着阿婆长大的，家里穷，我和阿婆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所以对于奴婢而言，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很好了，只要是能活着，奴婢就很满足。”
“那为什么想要哭？”白灼继续询问道。
“明明只要是活着就足够才对，可是若是奴婢也同样面对王妃您的问题，或许也没办法回答出这样的话。这是为什么？奴婢自己也不明白。”玉离儿梗咽着说道。
白灼拍了拍玉离儿的头，眼前人满眼泪光的望着自己，白灼露出一个安慰的淡淡笑容，“答案很简单，因为离儿你和月升一样，你们都是不愿意屈服的人。”轻轻抚着玉离儿的发丝，“所以，勇敢一些，别害怕，我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