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又是十来半月，容素那方也是焦头烂额。
眉眼精致，风韵残存的四十来岁妇人牵着一只浅白毛子的小狗在满是梅花的院子里走着，头上的珠翠洒在锦红袍子上有些沙沙响动。
她身后四十来岁的麽麼与她说着闲话：“夫人，听说二公子回来了。”
周云手中紧了一下拴在狗脖子上的锦红遛狗绳子：“说下去。”李嬷嬷道：“听说一回来气没歇一口就去了老夫人那里了。”
“老夫人？”周云一偏头，扯着狗就朝正厅走去。
那方容素站在门外，有个婢女采莲一掀帘子，便道：“二公子快请进，这等冷，在外面冻坏了老夫人可要心疼的！”说笑着进了暖融融的屋子。
这屋子墙角摆着炭火，一个屋子早就熏得比春日还有暖。采莲忙着接过容素取下的锦毛袍子，挂在屏风上。容素走近了屋子，正见一老六十来岁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额间带着镶绿玉抹额斜倚在金黄绣牡丹抱枕上斜支着手半眯着眼假寐。
容素弯腰恭敬行礼道：“老夫人。”
老夫人睁眼，笑意连连，哀怜招手道：“惊鸿快过来坐着。”采莲极知老夫人的心思，掇着一个覆着锦绒的凳子在榻边，唤着二公子来坐。
容素坐在凳子上，老夫人细细看着容素，半晌道：“辛苦了。”容素笑道：“谢老夫人关心。”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这孩子跟谁都不亲近！也不说他不好，只吩咐人端着酥酪茶过来给容素。
容素同老夫人寒暄一阵子又喝了些酥酪茶，才开口说起事情：“这次来老夫人这儿是有一事相求。”老夫人喔了一声，拍了一下圆筒大枕，笑道：“是什么事儿？能让你求人的必定是个大事儿了。”容素点头道：“是娶妻之事。”
老夫人眼珠子一转心中猜测一分，又问道：“是哪家的小姐入了你的法眼？让老太太我去说道说道！”容素笑道：“算起来也是本家，只是身份不足，想现在老夫人这儿先求个心安。”
老夫人心头一闷，原以为是个容素高攀不起的大家小姐，结果反倒是个破落户了！道：“是哪家的，身份不足模样必是天仙也难比了！”又是调笑容素。
容素回道：“是宛城容家的庶女。”老太太一听这话就迟疑了，宛城容家早已破落了，何况还是个庶女。她沉默一会儿，是有些不同意这个事情的，岔开话题道：“惊鸿啊，要是想要就收成妾吧，待她好些就是了。”容素想也没想就道：“是想娶她的，也同她说了。”
老太太一瞪眼，喝道容素是胡闹，他们这样的人家岂是那些人能配的！容素待老太太发够了火，才诚恳看着老太太：“我喜欢她，她也待我很好，我想娶她，奶奶。”
这一声奶奶让老夫人熄火了，容素从没唤过她奶奶，也不求这家里的人什么事儿，从来都是硬着骨头扛过来。虽然容素不是她的嫡亲孙子，可是人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得明白了，庶子嫡子也分得不大清楚了，都是自己的孙儿孙女。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采莲候在一旁亦不搭话。老夫人抬头吩咐采莲：“把我钱柜子里的那个盒子取来。”采云端来了盒子，老夫人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印满文字的纸给容素。容素看了一眼，抬手推辞道：“既然孙儿敢说这话，必定是自己能娶她的，奶奶就不要担心了。”
老夫人看着手里的房契，这是她的一处宅子:“你哪里知道，你这么些年手边是存了些钱财，可是她又怎么给的起嫁妆？嫁到这边来太寒酸是要被笑的。”容素垂眸想了一会儿，笑道：“无妨，她也不怕被人笑，何况我那里还有些积蓄，能置办些嫁妆给她。”
正厅里坐了一大家子人，容素说了要娶容清的事情都沉默了。首先爆发的是大夫人周云，她茶盏一放，柳眉一竖，就说:“那些贵族小姐你不要，偏要找个乡下丫头，你上不得台面我们容家还要脸呢！”
容素站在堂中不说话，听着这一大家子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得七嘴八舌，你一嘴我一嘴，那些女眷们的嘴也停不下来，大致上就是讲不要他娶那没身份地位的女人罢了。
当家主事的容老爷容瑞也不说什么，就听着这些人说，听得心烦了就喝道：“够了！我同意了！”
什么？老爷都同意了？一下就静得像滩死水，容素也略感诧异，没想到最先同意的竟然是一向不待见他的父亲。
那大夫人像是回过神来，捉着容瑞的衣袖瞪眼问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们容家哪里还有颜面出去见人？莲儿在宫里不是也得让人笑话？”
容瑞不耐烦：“什么颜面？他们的颜面都是自己挣的，和容家又有什么关系？”那大夫人瘪着嘴，气得发慌，正要说再闹。就听见人说老太太来了，老太太拄着拐杖，慢吐吐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屋里这一团糟，挡下冷笑一声：“人还没死呢！你们就闹！”拐棍在地上撞得咚咚直响。
容瑞急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低声下气：“娘你别气，这没什么大事儿。”
老太太被扶到上首坐着，又扫了一眼众人：“事儿惊鸿都告诉我了，就这么着吧。”周云一扭身，到老太太跟前儿抹泪珠子:“娘说这个，媳妇就听不得了。再说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惊鸿要是喜欢养着就是了，怎么能八抬大轿娶回来呢？”
容素开口说：“既是我娶妻，自然也就是我自己管。我手边也还有些钱财，娶她倒也还行，就不麻烦夫人和家里人出钱财了。”这一番话说的软和，可是话里全是硬骨头了。
周云冷哧一声：“你那点儿底子养自己还可以，要是再养个女人怕是不行的，屋头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花钱了？”容素抿唇，浓眉发皱：“若是如此，我搬出去住也可。”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喝道：“说浑话的！容家的孩子还能住到外面去了？”又对容瑞说：“你让他去娶!”容瑞急忙应了下来。
这一番事情，又是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才算答应了下来。
ps：其实想说上一章才发我的电脑就坏了，还没来得及在电脑里存稿的，呵呵哒，说弃坑什么的就不要来了，都写了十几万字了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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