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当人质也是技术活 > 《当人质也是技术活》第五章 秘密(2)
    朦胧中听到你跟母亲的对话。“母亲,三哥会死吗?”你哀哀地问。

    “傻孩子,怎么会呢!敏儿身体康健,这几板子还是挨得住的……”

    你过来拉我的手,轻晃着我的胳膊,呜咽道:“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三哥,都是我的错,小雪再不任性了……”

    我心中不忍,却是怎么都醒不过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从头到脚昏沉沉的,一时有知觉一时没知觉。这时候反而觉得身体是具沉重的壳,禁锢着里面的灵魂,让它不得自由。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低低说:“夫人,大夫到了。”

    “快请进来——”母亲的声音热切而惊惶。

    不久之后,有一只枯槁的男人的手搭到我腕上,长吁了口气,再放开。

    门又“吱嘎”响了,杂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周围好静,我都要睡着了。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喃喃低语,是你的声音,掩着小声的啜泣,“三哥……我好怕……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噩梦。不知为什么就那么像是真的,我真怕噩梦成真……”

    我在心里失笑,傻妹子,梦都是反的。

    “梦里我还很小一点,很多人在打架,有刀,明晃晃的直刺眼睛,我看到很多血……”你的声音轻飘飘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听不清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智已清爽了不少。窗外梧树上一只喜鹊在聒聒乱叫,真不知它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有何开心之事。右臂有些麻木,我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你,靠坐在床边,小半个身子伏在床上。圆嘟嘟的脸泛着绯色,睡得极是香甜,口水都流下来了,只是眼皮有点红肿,昨天肯定哭得厉害。

    我的右手被你的额头枕着,也不知枕了多久,半边身子已有些麻痹。你这丫头,害我挨打卧床还不够,又被你害得半身不遂,我扶额叹惋,既无奈又好笑。

    就在我试图从你头下抽出右手的时候,你动动眼皮,睁开了眼睛,一脸的茫然。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一般,惊喜地叫起来,“三哥,你醒过来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

    我心头狂汗,不过是挨几板子,哪里就能“不行了”?

    “不行不行,三哥,你脸色好苍白啊,我现在就去下厨,亲自煮点汤品给你补补身子!你平日在宫里当差肯定也累得很,瞧你瘦的,好让人心疼……我前些日子跟阿专学了好几个拿手菜呢,阿专说我现在的水平肯定是王都众家千金小姐里的翘楚……”你噜噜苏苏说了一堆,窗外的喜鹊都被你说得败下阵去,无奈地抗议两声,飞走了。

    于是,我饿着肚子等候你的手艺。方若再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一轮。小姑娘第一次被你赶出去的时候满脸的委屈,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张稚气的脸庞皱巴巴的。第二次进门送饭,一见我摇头,方若的两串泪珠子就掉下来了,跪在地上,苦巴巴地说:“三公子,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您和四小姐为什么老是赶我走呢?”

    我忙招手让她起来,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你的错,快别哭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受不了姑娘家哭哭啼啼的,四小姐说新学了做饭的手艺,要亲自下厨,我这做哥哥的当然得给面子,等着吃她的手艺!”方若这才收了泪,乖乖把食盒撤下去。我最后望了一眼食盒,无限向往……

    过了老半天,你终于风风火火提了个食盒进来,两个随侍在侧的小婢一见你的样子就捂着嘴偷笑。我抬头一看,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前额的一片刘海竟然缺了个口子,咧着嘴大笑一般。你脸上、额上也有几道灰,最糟糕的烧火丫头估计也不会弄成你这副样子。

    你倒满不在乎,说一会再收拾自己。先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再有两个清炒小菜,看样子倒也过得去。

    你催促我快吃。我知道代价不小,吃得感恩戴德,格外津津有味。其实鱼片粥太腥、米粒儿没熟,一个小菜太咸,另一个则淡得像是忘了放盐。我这才想起阿专那句关于你手艺的评语“王都众家千金里的翘楚”,想来王都众家千金是没有几个下厨做菜的。这评语真是意味深长啊,阿专真是顶有学问。

    “好吃吗好吃吗?”你极渴望地望着我,一双晶亮的眸子隐有几缕血丝,你昨晚上一定没睡好。

    我点头。

    “真的?我也尝尝!刚刚都没来得及尝。”

    “别……我自己还不够吃呢,”我张开两臂,护着你做的菜,“你吃方若送来的早膳吧!”

    “真小气!”你娇嗔地白了我一眼,趁我不备飞快地舀了一勺鱼片粥放进嘴里……

    过了好半晌,你抬头看我,润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竟然泪汪汪的。这……虽然难吃倒也不至于难吃到哭吧,我心中纳罕,小女生真是麻烦,动不动哭哭啼啼。

    我小心翼翼地哄你,“小雪,你怎么哭了?”

    “明明……明明那么难吃,呜呜……”你这一哭排山倒海一般收不住了,自小你便是这样,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爱哭闹。可若是真哭起来,真有一股子水漫金山的气概。

    我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小雪别哭,脸都哭肿了,不漂亮了啊!”你这时候的脸实际上跟漂亮差得有点太远,烧火抹上的几道灰被泪水冲刷,横一道竖一道的真是吓人,这妆容可比你那天用来吓那位御使家公子的要好得多。

    不是护短或自谦,我平日见过的大家闺秀可真没你这样子的。可也真奇怪,我对那般娴静淑媛并无半分向往的意思。

    “三哥,你是不是给爹爹打坏脑袋了……呜呜……这么难吃还吃得下去……三哥傻了……”

    我抬头望天、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