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当人质也是技术活 > 《当人质也是技术活》第九章 抢婚(2)
    星子耀在他的眼睛里,他黑沉沉的眼睛里便沉入了另一片星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双眸子却有种别样的明亮,我看得竟有些呆了。不知何时起,山间起了雾气,风也似乎冷了些。桂香冷冽起来,大团大团扑面而来。良辰美景,襟袖满香,繁星在天,美男在侧,我极煞风景地打了个不文雅的喷嚏,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擤擤鼻涕。

    肩头蓦地一暖,我侧眼一望,发现赵子文正把身上的斗篷披到了我身上,动作轻柔,并不多言。我只觉心中一暖,脸上也热辣辣的,明明秋风起,山上夜凉如水。

    “谢谢……”我暗暗庆幸现在是晚上。

    “山中月色好,若是蒙头大睡了过去,岂不暴殄天物?幼时读乐天的诗‘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却想象不出诗中意境,总想着长大后定要亲自去江南游历,只是……”赵子文说着说着语转悲凉,眸光暗了,幽幽地望向远方。

    我想起他之前说过自己的身世,国破家亡,幼年随母亲流落到江南,尝尽人间冷暖。江南是他的救赎,但或许也是他最痛恨的地方。本该是万民保护者的帝王不仅被北漠蛮子像牲畜一般劫走,新一皇帝龟缩江南一隅,夜夜笙歌,王师北定中原之日遥遥无期。

    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子文微微叹息一声:“这永福寺后山就有一片桂树,只是不知桂子结了没?”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寻桂子,山寺月中寻桂子,也是一桩雅事。”

    月下泉水泛着银光,寺中僧人剖开竹节引泉水饮用,泉水又汇入山溪。山中竹木蓊郁、山风徐徐,夜色下林木的影子随风颤动,竟有几分山鬼般阴森。二人相携着,沿着石阶,小心翼翼拾级而上。

    山势渐缓,一阵馥郁花香袭来,正是桂花香,这香如此霸道,销魂夺魄般摄人气息。山上桂花开得晚,多数不过含苞待放,更别提结桂子了。

    “纵然是十年结一次果,只要每年都来找,总会碰上的。”赵子文淡淡道。

    “那我们明年再一起来这里找桂子?”我抬眸,微笑着望着他。

    “好。”

    “那就说定啦!”不过淡淡一个字,我心里却像小鹿在撞,乐颠颠地跳起来去够头顶的花枝,一瞬时,花枝轻颤、落英缤纷……偏偏这时脚底一滑,失了重心,极滑稽地向后仰去。南师傅收藏的话本里,女主角若是柔美,落难时刻,总会遇到英雄搭救,男女主角双目胶凝、如纠如缠、如痴如醉。我在摔之前,脑子里想的便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情景。然而——我还是结结实实摔了,摔在软绵绵的草地上。一片金色花雨落在我的裙上、额上、发间,其状甚美。

    我看着满天的繁星,闻着花香,吹着晚风,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我心里像有一朵花在绽放,快乐得像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鸟。繁星眨呀眨,像无数个精灵,看着看着竟有些痴了。子文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躺了下来。我们就这样无言地看星星,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话又都像是说尽了。真希望时间能够就此静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我的梦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只觉得浑身燥热,出了一身的汗,**贴在身上。身子很沉重,我挣扎着坐起来,这是哪?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红,有些刺眼。红烛低泪、烛光摇曳,细看之下,床帐、地毯都是大红,朱漆家具上结着彩绸,一切都喜洋洋的。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一间喜房里,难道自己此刻还在梦中?不好,我低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身上是一整套新娘子的婚服,红艳艳的,厚实又笨重。

    头昏沉沉的,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感觉自己快要渴死了。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下地,想找杯水喝。不远处的几案上有一整套天青色汝窑茶具,我胡乱摸起水壶就往外倒,一滴水也倒不出。我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胸中郁着烦躁教课,恨不能立刻跳进冬天的冰湖里去。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绊,我软弱摔在地上。被我踢到的“东西”低低痛呼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我骇了一跳,接着昏暗的烛光,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小雪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平儿等得都睡着了!”平儿嘟起嘴,有点不高兴。

    总算是看到熟人了,我心中又惊又喜。不过,喜悦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发现平儿身上也穿了一身大红喜服,俨然一副新郎官的打扮。而且,他今晚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平儿,你怎么会在这?”我问道。

    平少爷嘻嘻一笑,“姐姐,你答应嫁给平儿的,是不是?我们现在成了亲,你开不开心?”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成亲?我不过做了个梦的工夫,怎么醒来就嫁了人?

    “平儿,是谁告诉你,我们成了亲?”我努力克制着心里的焦渴,问道。

    “妈妈告诉我,平儿已经长大了,想娶哪个姑娘就可以娶哪个姑娘。平儿说想娶小雪姐姐,妈妈便让人准备了新郎和新娘子的衣服,平儿今天真高兴,小雪姐姐你高兴吗?嘻嘻……”平儿边说边向我走过来,瞳色发红,原本清澈的眸子布满血丝。

    原来一切都是温绾绾设计的,我不可置信地后撤一步,“平少爷……你怎么了?”

    “平儿……平儿好想抱抱姐姐、亲亲姐姐,妈妈还说,等姐姐生了小平儿,就不会想着离开平儿了,对不对?”

    一直以来,我都把平儿当成一个纯粹的小孩子,现在发现我错了。虽然他在智力上仅仅是个孩子,但身体到底是个成年男子的,从他充血的眼睛里我看到只存在于成人世界的欲望。可怜的平儿,从头到尾只是他母亲的傀儡,以爱之名的禁锢和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