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民国之飘 > 《民国之飘》第一章 河南篇
    河南安阳

    洹上村袁宅

    在袁家花园内一条长长的游廊上,两个穿着一模一样佣人打扮的小丫头正一前一后的走着。

    “翠儿,听说七姨太家的。。。心鑫小姐还没醒?”问话的丫头走在前面,后面叫翠儿的丫头,手上用托盘正托着碗刚热好的粥。

    她听到走在前面丫头的话后,眼眶顿时红了,她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摇了摇头。

    “啊?心鑫小姐没醒?那你还送吃的?”走在前面的丫头有些不解的问翠儿。

    “唉。。。是没醒,可万一小姐醒了,饿了这么多天也好有口热粥喝。”拿粥的翠儿丫头叹气的说道。

    “你呀,都知道你打小跟着七姨太跟和她感情好。可七姨太这次得罪了老爷,还死得不明不白的,你这么仔细照顾心鑫小姐,也不怕惹祸上身啊?”

    前面的小丫头好意地提醒着翠儿。她似乎怕被人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的继续说道:“她又不是老爷亲生的。七姨太在还好说,这会子没了,说不定到时候把她也给。。一起。。”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拿粥的翠儿没吭声,心情越发沉重地加快了脚步,走出了游廊。

    出了长长的游廊后翠儿,翠儿一直再往前走,直到走到内院的尽头,才向左拐,拐进了一座写着“静心阁”的四方形小院落内。

    跨进大门,两旁有两棵硕大的枫叶树。

    树叶吹落在地上,把孤寂的院落染成了一片红黄相间的颜色。

    许多已经发黄的枯叶点缀在枫叶中,显得小院更加的落寞。

    庭院内负责打扫的婆子们都小心轻声地打扫着。她们心中虽然都知道这院落的女主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但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毕竟老爷还没发话,谁都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总错不了。

    头上的疼痛把姚心鑫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一看,四周都是复古的装饰——雕花木刻的红木围式床。周围用纱帐轻轻勾起,整个房间被一座硕大的仕女屏风一分为二,外面的情况看不太清。

    自己睡的里间内的一旁摆着两张红木椅。椅子上铺着两张单薄的毡子。靠里面的椅子边上,放着个类似紫藤式的大衣柜。椅子中间配了张黄梨花的小方桌。桌上摆着套粉彩色的茶具,还放着座精美的小西洋钟。

    整个屋内的陈设非常的简单,有点中西混搭的味道。

    还没等姚心鑫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进来一个年龄大概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梳着辫子、手里托着个东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中式对襟宽的中袖上衣,下身穿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快叫老爷和五姨太,小姐醒了,还有吴大夫。。。快。。”进来的是翠儿。她一看姚心鑫醒了,急忙地对旁人吩咐道。接着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一边,快步走到姚心鑫身边。

    “我。。。怎么了?”姚心鑫脱口而出。

    翠儿手里没闲着,边帮她垫高了点枕头,边回答说:“小姐您昏迷了好几天了,先喝口热粥吧。要是一会吴大夫来了准会开药的,喝了粥后就可以喝药了。”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关心。

    接着也不管姚心鑫愿不愿意,她就直接托着碗、拿了汤勺子,一口一口的小心翼翼地喂着她。

    姚心鑫边喝粥、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没事?居然没事?它在安静地跳动着,居然没有了以前那种心悸绞痛的感觉了。

    以前医生曾对自己说患有心脏病的人,不能激动、生气、高兴。。。可即使是这样每次发作起来,那种撕心的疼痛还是那么的清晰,几十年如一日。

    而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疼痛了?难道自己好了?姚心鑫心中诧异的想着。

    “小姐您不小心磕着头,伤了好几天,翠儿都快担心死了。”

    “好了。。。好了。。。现在小姐终于醒了,醒了就好了。”喂她喝粥的丫头,有点奇怪地、激动地絮絮叨叨着。

    过了会,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中年装扮的一男一女。

    “是老爷和五姨太来了。”服侍姚心鑫正在喝粥的翠儿忙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之后她就规矩的放下手中的碗,恭敬地垂立在一旁。

    “哦呦,可醒啦!好了,老爷,看来心鑫这丫头也是个有福的。”开口说话的是位中年女子,她长的十分的白皙,狭长的丹凤眼让人感觉非常精明。

    虽然她长得不是特别的漂亮,但一身的装扮十分的贵气。穿着一件中式紫色长袖的褂裙,裙子上绣着大朵金线的牡丹花。她盘着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贵妇髻,在她的发髻后插着三根很是惹眼的银簪子。她的耳朵上戴着和身上旗袍同色的紫色水滴型耳坠,随着她说话时的动作一荡一漾。

    美妇人举止优雅地、缓缓坐到姚心鑫的床沿边,边说还边回头看向她口中的“老爷”。

    “嗯,鑫丫头,告诉我是谁把你弄伤的。你婶娘虽然没了,你也没过继的成,但毕竟也算是入了袁家了,在袁家谁要敢在这里欺负你,我替你做主!”被唤作是“老爷”的男人语气低沉很是威严。他说完话后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看着姚心鑫。

    眼前这说话的中年男人眼中透露着精光。他前额光溜溜的、眼睛大而炯炯有神,眉毛也很粗,最有个性的是两撇粗黑的八字胡,看上去像是静心修剪过的。

    他身上穿着件中式黑色的长马褂,显得精气十足。

    此刻这中年男人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刚醒的姚心鑫,是不是想知道点什么?

    虽然被这男人看的有点发毛,姚心鑫还是镇定的回望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哎呀,鑫丫头是不是伤着头啦?吴大夫快,快给鑫丫头看看。”坐边上的美妇忙打断地说道。

    一旁立刻出现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他拿着个小垫枕示意翠儿把姚心鑫的手放上面。放好后,老头开始搭起姚心鑫的脉来。

    姚心鑫看到面前的老大夫前额也是光光的,顿时有点蒙,她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当老大夫站起身、回头和老爷说话的时候,他的脑袋后面居然还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姚心鑫吃惊极了。她再抬头看了眼刚和自己说话的老爷时,看到的居然也是一样的发型,什么情况?

    “我怎么了?”姚心鑫吃惊屋里这两个男人十分诡异的装扮,脱口而出的问道。她丝毫没注意因为她的话而引来满屋低低的抽气和惊讶声。

    “啊?你忘了自己撞伤头了?”被称作五姨太的女人问。

    姚心鑫有点木木的点了点头。

    “那你。。。你撞头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五姨太又问。

    “不是撞头前,是全部。”姚心鑫索性干脆地否认到底。

    外屋传来下人们更大的、却又有点压抑着的议论声。

    “什么?你不记得全部??”五姨太拔高了音量。

    “你们是谁?”姚心鑫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她也想快点弄清楚状况。

    五姨太讶异地看着老爷,老爷皱了皱眉头。

    “呜呜呜。。。小姐。。。”站在一边的翠儿听了姚心鑫的话后捂住了嘴,偷偷地哭了起来。

    “那。。。吴大夫,您可要好好帮鑫丫头看看啊,她居然什么人都不认得了。”五姨太马上对吴大夫吩咐着。

    “知道,知道。五姨太放心,老夫刚才诊断下来,小姐可能因为头部受到撞击,现在颅内还有瘀血没散,所以暂时记不得以前的事。不过只要好好休养,老夫再开点方子调理调理,小姐应该会慢慢康复起来的”吴大夫起身对五姨太和中年男人恭敬地说道。

    “那好,翠儿先跟去抓药”,五姨太对一旁站着的翠儿嘱咐道。

    “好吧,既然这样,大家现在也全都听好了!虽然心鑫这丫头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们袁家不能不仁不义!七姨太刚过身,看在心鑫小姐还年幼的分上,以后就算是我们袁家的嫡亲小姐了。除了不能写进族谱之外,其他的都按我们袁家小姐的规格来置办,大家都听到了!”中年男人威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他的声音清楚地传达到了屋外。

    “是”,屋里屋外站着、侯着的众仆人们异口同声的附和着。

    “恩。”中年男人点点头。他一手背在后背,大拇指戴着玉扳指的另一手则气派十足的抚上自己稍显肥胖的腹部。

    “王总管?”他隔着屏风唤着管事的名字。

    “是,老爷,奴才马上去置办小姐屋里缺的东西,老爷您请放心。”王总管隔着屏风在外面马上呼应着,他匆匆离开时带走了一群下人。

    “恩。”老爷对下人们的规矩和反应很满意。他走到五姨太身边说:“老五,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鑫丫头好好养病。”

    老爷又看了看姚心鑫一眼,挑了挑眉对五姨太说。他似乎心情很好,离去时还边走边用食指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

    姚心鑫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说什么?或是自己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是该开心?高兴?感激?流泪?

    。。。

    还是算了,她选择保持着沉默。

    过了会,外面似乎又来了很多人。

    突然就听见一声:“啊呀,心鑫你可醒啦!睡了那么久,现在好点没?”

    随着声音的响起,跳出来个大约年纪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孩子。她长的粉粉嫩嫩,一口好听的娃娃音,梳着两条用银丝带绑着的、细细的小辫子,穿着件粉红色的小褂裙。她的耳边戴着对小丁香耳钉,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位不知人间疾苦、小公主类型的女孩。

    她此时正睁大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姚心鑫。看样子她们俩应该很熟悉。

    小女孩来到姚心鑫床边偷偷地伏在她耳边说:“快点好起来吧,这次二哥又从外面带了好多好玩好吃的,我都给你留着呢。”

    “好了,好了,让你的小十六妹好好休息,以后天天都可以在一起了,急什么。”五姨太有点不耐烦的对小女孩说。

    额?我怎么又成十六妹?姚心鑫听到五姨太的话后,心中疑问万千。

    “鑫丫头,你。。。撞伤头前的事情。。。真的都不记得了?”五姨太又试探地问。

    是怕有什么被她知道吧,姚心鑫坚定地选择再次摇头。

    “哦,那你好好休息,五娘过两天再来看你。”看到姚心鑫的反应后五姨太似乎松了口气,她不由分说地拖着那大眼女孩,带着另一大群人下去了。

    屋里只留下独自发呆的姚心鑫。

    过了半响,翠儿捧着碗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小姐快趁热喝。”

    乖乖地喝完了药、靠在枕垫上的姚心鑫开始和翠儿聊起天来。但基本上都是翠儿在说,姚心鑫在听。

    “小姐太好了,虽然七姨太不在了,可老爷刚才发话了,说是把小姐当作嫡亲小姐看待,您总算是有着落了,七姨太也走的安心了。”小翠擦了擦眼角、帮姚心鑫拢了陇床上和身上的被子庆幸地说道。

    “那个。。。小翠,我是七姨太的女儿?”

    “小姐您。。。您。。。真的什么都忘了?”小翠吃惊的问:“您只是七姨娘的远房侄女,本来说好是要过继给七姨太的。谁知道七姨太没了,小姐不小心在淬滴亭里撞伤了头,本来我是要伺候七姨太的,谁知道五姨太让我来服侍小姐。所以连我都没见到七姨太最后一面,呜呜呜。。。”

    “小姐,我会替七姨太好好照顾小姐的,翠儿没家人,以后就专心伺候小姐一个人,呜呜呜。。”翠儿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竟然抱着姚心鑫痛哭起来:“小姐您真不知道,那几天,七姨太也不在了,小姐也昏迷着,翠儿真不知道怎么办,要是小姐走了,翠儿也不要独活了。”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翠儿,姚心鑫只能任尤她抱着。

    “你真有勇气!”姚心鑫忽然对翠儿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顿时把流泪的翠儿给咯住了。

    翠儿心想: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一遇到事总是陪着自己和七姨太默默地流泪。怎么现在醒了反而不一样了?从醒到现在没流过一滴眼泪。以前的小姐要是知道最疼爱自己的婶娘过世了,不应该和自己一样哭得死去活来的吗?

    其实翠儿不知道,在前世身为有着心脏病的姚心鑫因为身体的折磨,也曾考虑过用“自杀”来解脱自己。

    虽然姚心鑫感到很孤独、很寂寞、没有家人;虽然她只拥有那用不完的遗产,和在医院的日日夜夜。可每次从死亡线上回来、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又很贪心的想再看看第二天的日出。

    所以她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因为她知道光明总是会给人来带希望。

    “那个。。。翠儿,我想问一下,现在是什么年份?”姚心鑫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清宣统元年。”

    “那我。。。叫心鑫?姚心鑫?”应该会和自己同名同姓吧,姚心鑫猜测着。

    “不,小姐原姓张,现在老爷认了小姐就要改姓袁了。”

    恩,袁心鑫,也挺好听的。

    姚心鑫倒是无所谓姓氏,反正都叫心鑫,只要自己还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

    “那。。。那个老爷叫什么?”她继续追问,似乎谜底就要解开了。

    “小姐您不能直呼老爷的名讳的。。。不过小姐您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翠儿要好好跟小姐说说袁家的事,希望小姐能早日记起来。”

    “老爷他姓袁。”看了看四周的确没别人后,翠儿放心大胆地继续说:“名世凯。”

    “什么?叫什么??”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姚心鑫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老爷姓袁名世凯。”翠儿以为姚心鑫没听清,加大声音重复了一遍。

    “袁世凯!”对姚心鑫来说,这三个字真是天雷滚滚!!!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军阀——袁!世!凯!那个只做了83天的短命皇帝袁世凯???

    姚心鑫,不,此刻的袁心鑫感到自己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ps:清宣统元年也就是1909年。

    世人对袁世凯的褒贬不一,我也有自己对袁世凯的独特看法与观点,以上文章如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