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蒸汽火车鸣笛，开动了起来。
在北京的火车站里，姚心鑫和姚翠儿登上了驶向上海方向的火车。
“心鑫，你去上海是不是要去投靠史密斯夫人的弟弟？”姚翠儿问姚心鑫。
史密斯夫人自从回到英国后，姚心鑫曾在北京接到过一封她的信，信里她大致提到自己已经知道中国这边革命的情况。
她说，他们夫妇了解袁世凯，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北方到时一定会被他所控制。虽然史密斯夫人只教过姚心鑫短短的几个月，但她知道这个骨子里就和他们一样崇尚自由、平等的小姑娘，一定不会留在袁世凯身边。
信里提到她有个亲弟弟在上海并且附上了他的地址，史密斯夫人怕姚心鑫万一有什么，到时候可以去上海找他。所以姚翠儿认为姚心鑫这次选择去上海一定是去投靠史密斯夫人的弟弟。
由于她们俩都是姑娘家，为了安全起见，姚心鑫买车票的时候多花了点钱，买了火车的包厢票，包厢里很干净也很安全，只有她们俩人，坐定后姐妹俩商量着日后去上海的着落。
其实作为拥有着现代人记忆的姚心鑫本身在前世时就出生于南方上海，只是因为之前冒名顶替、生活在北方好几年之后使她逐渐对那个城市模糊了起来。再加上前世的常年卧榻生活，基本不出门，记忆中她对上海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这次脱离了袁世凯、远离了京城，姚心鑫自然而然地就想带着翠儿去那座即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而且相对于现在北方的混乱格局，南方的上海因为是金融中心所以肯定稳定很多。其他的姚心鑫也没多想，她几乎已经把杜子康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史密斯夫人的弟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就不去打扰他了。至于落脚的地方，到时候再看吧，反正咱们现在身边有钱也不怕。翠儿你带了多少钱出来？拿出来算一下。”姚心鑫说。
“恩，好，等一下我把门锁一下，万一有人看到咱们的银票就不好了。”从一开始上火车就提心吊胆的翠儿始终有点不放心，她正起身准备把包厢门锁反锁上时，忽然有一只大手使劲一拉包厢的门。
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她们俩人大吃一惊。男人反手锁上门后，背立刻贴靠着门，他看着包厢里的两个受惊的女人抱歉地说：“打扰了，希望你们别出声。”
他右边的胳膊在流血，人好像很虚弱的样子，满头的大汗。
“郑。。郑副官。。。”
姚翠儿对着男人叫了一声，她吃惊极了，因为眼前的男人和刚死的郑军长的居然是一模一样。
姚心鑫也吃了一惊，是郑军？不对，她曾亲眼看着他落葬的，不对，不对。。。袁心鑫比翠儿镇定，她稳了下心神，再定眼仔细看了看这男人，不是郑军，他和郑军还是有区别的。
虽然他和郑军有着一样的脸庞，但个子似乎比他矮一点、头发再短一点。郑军脸上很干净，但细看这男人，他脸上左眼角下方有一粒很明显的黑痣，他除了脸像之外，身上一股冰冷地、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和郑军一模一样，难怪翠儿会认错。
“小姐，你。。。刚才是在叫我？”男人嘴里说着生涩的普通话问翠儿。
“翠儿，他不是郑军。对不起先生，我们认错人了。”姚心鑫忙把翠儿拉回到到自己身边。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男人不是郑军，郑军已经死了。姚心鑫在心里对自己告诫着。
“小姐，麻烦你们等一下，别出声。。有人要追杀我，麻烦让我躲一下，我有钱。。。”那男人费力地从西装口袋上装中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递给姚心鑫。他可能看出了这两个姑娘中拿主意的是姚心鑫。
“不，钱我们不能要，你可以暂时躲在这里。”就算看在他长的像郑军的份上吧。姚心鑫用眼神示意了下姚翠儿。姚翠儿读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包厢里有两排座位。姚心鑫和翠儿坐一起，那男人坐她们对面，他可能是太累了，头靠着座位开始打起了盹，他胳膊上的血一直在流，主人好像也没打算管。
“你。。。先生，你受伤了，应该包扎一下。”姚心鑫不忍心他就这么流血流下去，她开口打破沉默地说。
“不用，谢谢。”那男人连眼都没睁开。
既然人家不领情，姚心鑫也不再作声。车厢里的气氛非常沉闷。
忽然从车厢外穿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嘈杂声和重重的拉门声，看来是要出事情了。
男人迅速起身，靠着车厢门倾听了一会，“他们来查房了”他低声对姚心鑫和翠儿说。
隔壁包房穿来了“碰碰碰”的敲门声，“开门、开门”外面的人大叫起来，确实是在查房。
“怎么办？”翠儿紧张地拉着姚心鑫，姚心鑫马上对那男人说：“你快躲到座椅底下，记住千万不要出声！”男人迅速钻到了座椅下。姚心鑫让翠儿把两个包袱放在地上，正好可以遮挡座椅下男人的身形，她们接着把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好几件，全部都零零碎碎的故意散落在座位上，看上去就像在整理行李、收拾衣服一样。
“开门、开门”敲门声敲上了姚心鑫的包厢，她对翠儿使了个安心的颜色，让翠儿去开门。
门“呼啦”一声打开了，外面是一群穿着戒荣的士兵，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士官，穿着皮靴的长筒靴走在车厢里发出重重地、“蹬蹬”的声音。
他进包厢里外巡视了一圈，“为什么锁门？”年轻士官口气强硬地问。
“没。。。没锁门啊！”翠儿有点心虚地说。
“长官，不好意思，我们姐妹没见过什么市面，又是两个姑娘家第一次出门，所以小心点总没错，不知道长官要查看什么。”姚心鑫朝着这个严肃的士官解释道。
“啊呀小姑娘，长官查什么你能随便问的吗。”旁边出现一个年长的列车员老头，他讨好地对士官说：“长官，我看这里就两个姑娘家家的，也藏不了什么人，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下一间查看吧。”他对那个士官毕恭毕敬接着说：“长官，您请！请！”边说边笑嘻嘻地请士官下去查另一间包厢。他转身的时候偷偷对姚心鑫打了个关门的手势，原来他是想帮她们俩。
“唔！”年轻士官非常享受列车员对自己恭维的态度，他高傲地点点头，跨出了姚心鑫的包厢。
等过了一会脚步声远了。
“快出来吧。”翠儿和姚心鑫刚想弯腰把那男人从座位底下扶出来，又有一声叩门声传来。不同于刚才的声音，这次叩门是轻轻的。她们俩马上起身，那男人也很配合马上把身体缩回了座位底下、隐藏在包袱下。
姚心鑫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刚才帮她们的列车员老头。他小心地伸进头说：“姑娘啊，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们俩个独自出门要小心啊。”他偷偷拿了一个暖瓶递进来，交给给姚心鑫说：“你们俩能不出来就尽量别出来了，现在到处在抓革命党，唉。。。可怜见的，我家闺女和你们一般大啊。。。”
“谢谢老伯！”姚心鑫对这个老头表示感谢。虽然身处乱世，但平民百姓之间还是有温情的。
“好好，不谢，等下我出去，你们就把门锁锁好，要是饿了，列车最后一节车厢里有买吃的，买好就赶快进包厢吃，千万别多呆外面啊。”说完他帮姚心鑫关上了门。
姚心鑫和翠儿同时松了口气。那男人听到外面再没动静后，自己钻了出来。他虚弱的几乎瘫软在座位上，“谢谢！”他再次表示感谢。
姚心鑫和翠儿把散落在地上、座位上的衣服收拾了起来。翠儿从靠窗的桌子上拿了个杯子，帮那男人倒了杯热水，“喝点水吧，郑。。。”她忽然想起这个人不是郑军，忙收住了口。
“谢谢。”男人话虽不多，但每次都十分有礼貌，看得出他的教养很好，但身上的狼狈却显示出他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
可能他就是那群士兵要抓的革命党吧，姚心鑫心里猜测道。她没有那种高尚的英雄情结，但救他或多或少也是看在他的长相上。毕竟死去的郑军曾救过自己，这次就权当报恩了，姚心鑫想着。。。
三个人都静静地坐在车厢里不说话，只有火车铁轨的“噌噌”声。。。
上海
选定了黄道吉日的黄爷让老二陈生通知杜家三兄弟。他广发门贴，让上海滩上大大小小的帮派都参加他的高级门生收徒仪式。
上海滩上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预测以后的青帮可能将会由他们三个中的一个接任。
龙虎帮内
“哼！老大，你看，青帮的黄爷居然派人给您送帖子，让您参加姓杜的那小子的收徒仪式，他娘的！明知道咱们的熊老大是死在他手上，还让人送帖子，您说他们是什么意思？”问话的是一个长的虎背熊腰的光头。
他是龙虎帮的第一打手朱平。他正对着帮里新上任的老大、以前曾是二当家的马德明说着话。他手里捏着青帮刚送来的帖子，气愤地扔在桌上。
“少安毋躁，你的性子总是那么冲动，他们送帖子来，一就是告诉我，杜子康三兄弟已经是青帮的人了，让我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二么。。。”马得明对朱平买起了关子。
“老大你快说呀。”
“估计黄爷是想做个和事佬，让我们握手言和，呵呵呵。。。”马德明就像未卜先知一样。
“什么？让我们握手言和，放弃报仇？不可能！”朱平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
“你想和青帮斗？别忘了为了帮主这个位子，我们和老三已经翻脸了，他带走了帮里一半的兄弟要另起炉灶。现在我们是元气大伤，难道你还想再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去报仇？”马德明反问朱平。
“那。。老大的死？就这么算了？”
“哼！他本来在的时候就没为帮里出过什么力，有功劳他先拿、有酒他先喝、送死兄弟们上，这个仇不报也罢。”马德明狠狠地数落着以前龙虎帮老大的不是。
朱平想了想刚才马德明的话，也点了点头。的确，当时熊明华做老大的时候，兄弟们的家里有的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而他却整天把钱大把大把的花在那些大烟和交际花身上。帮里的很多兄弟其实都敢怒不敢言。这次他一死，帮里又弄的四分五裂的。
“那老大，这口气就算了？”朱平始终有点不太放心地问马德明。
“气？气能当饭吃？能让兄弟们吃饱穿暖？朱平，我知道你忠心，但你想想以前熊明华在的时候兄弟们过的那些日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重振我们龙虎帮。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多招点人，多拿下点场子和码头，这样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马德明耐心的对朱平解释着。
朱平听了点点头。他对马德明言听计从，因为自己知道这个老大和熊老大不同，做二当家的时候他就常常为兄弟们出头，往往好几次都为了能让弟兄们多拿点钱和熊老大吵架，这也是为什么他心甘情愿的支持马德明做龙虎帮老大的原因。
“准备准备，到时去赴宴吧。”马德明起身对朱平说，他用手拿起桌上的烫金红帖子，。对他来说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青帮正式收徒仪式开始的这天，马德明坐在了朱平帮自己准备的老爷车里，开车驶向黄爷的“金荣馆”。
今天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特地只带了一个手下朱平赴约。
他以前只是龙虎帮的老二，虽然名义上是二当家，却样样都受阻于熊明华。
他曾亲眼看着熊明华把帮里兄弟门的血汗钱拿去大把大把的抽大烟、却吝啬的不肯给有生重病的弟兄家里一分一毫。而他自己在百乐门舞台为了捧那些歌女一花就是几百几千大洋。。。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还有熊明华每次看到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就像看那些舞女一样，令人感到恶心、龌蹉。
有好几次熊明华趁喝醉酒，还拉住自己不放，上下其手的对自己毛手毛脚。
这份侮辱他只能暗暗忍在心里。
这次这个帮里的大毒瘤被杜子康杀了，他从心底里叫好。但身为二当家的自己为了服众也只能做做表面样子，放出风要杀他们兄弟三。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现在最重要的精力应该放在如何整顿帮里，尤其自己还要分出精力对付和曾和熊明华同一鼻孔出气的老三猴三身上。
为了争当家之位，猴三处处和自己作对，他甚至不顾帮里兄弟们的死活互相斗殴。如果不是自己站出来要和猴三单挑，单挑前扬言要是输了的人就自己带手下离开龙虎帮的话，帮里的兄弟会死更多。
虽然猴三输了也带走了大批人马，但马德明相信只要自己坐稳当家这个位子后，他一定会好好对兄弟们，将龙虎帮发扬光大。。。。
就像现在和青帮的黄爷、杜子康握手言和就是自己要走的第一步。。。
想着想着，坐在车里的马德明就从兜里掏出盒火柴点燃了香烟，他抽了口烟，冷冽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居然十分妖艳。。。
昨天发错一章，抱歉！